晚上十點半,客人漸漸的稀少了,

我把爐子裡的碳灰打包扔到垃圾桶旁邊,

癱坐在椅子上,拿著大蒲扇扇風,長舒一口氣:

“可算是結束了,咱今天賺多少?”

老劉頭往手指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飛速的數錢,

他的手法很專業,比銀行業務員還快,

眨眼間,老劉頭咧著大嘴笑道:

“五百塊錢上的貨都賣完了,我手裡是兩千,咱爺們淨賺一千五!”

開張第一天效果不錯,我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還真比上班賺得多。”

老劉頭從桌上撿起一根客人吃剩下的,一邊吃一邊說:

“那是,老漢我做買賣最講究誠信,啥時候坑過合夥人,

按照這個速度,月底就能開店擴大規模.....”

我拿起事先用錫紙打包好的肉串,伸手問老劉頭要錢:

“把錢都給我,我去辦點事。”

老劉頭像是狗護食一樣,死死的把錢護在胸口:

“不給!這是明天上貨的錢,

我明天還要拿這錢進兩根羊鞭呢!”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筆工資,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所以我也不管那麼多,直接呵斥:

“快給我!我有大用處!”

老劉頭閃爍著目光,護的更加緊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幹嘛,小兔崽子,

人家都要打胎了,你還要去給她花錢?你個敗家子!”

我點燃一根菸,很明確的告訴他:

“我不是敗家子,我是要拿著錢去向梁琪證明,

我不是空中樓閣,我是在實打實的努力,

這兩千塊錢就是證明!要不她該想不開打胎了!”

老劉頭考慮了一下,感慨道:

“唉,也是這個理,根據我老漢的泡妞經驗,這女人吧,最看重的就是安全感,就跟他孃的小貓似的,你要沒有狩獵的能力,她肯定喵喵的就跑了,你不像那狗啊,家裡再窮它都不走,有口吃的就行......”

“哪那麼多廢話,拿來吧你!”

我搶過兩千塊錢,直接跑去公交站等晚班車。

老劉頭在背後喊我:

“誒,小崽子,你他嗎給我留點錢吃夜宵!!

另外你讓我七十歲老漢自己收攤啊?”

我擺擺手,沒回頭:

“蹲那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來到梁琪家店門前,我沒好意思敲門,

蹲在臺階上給梁琪打個電話,讓她出來見面詳談,

上次在張彪家公司,

梁琪已經把我從黑名單裡面拽回來了,

電話很快接通,從她的語氣來判斷,她已經入睡。

“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害怕被未來的丈母孃聽見,捂著聽筒小聲說:

“那個.....你出來一下,我在你家門口等你呢,給你個驚喜。”

梁琪在電話另一端沉默了一下:

“送給我一個孩子,我已經很驚喜了,這次又是什麼?二胎?”

我無奈的笑了一下,急切的說:

“別開玩笑,肯定是驚喜,而且能讓你重新整理對我的認知。”

梁琪見我語氣誠懇,索性就答應道:

“嗯,等我一下......”

一分鐘以後,玻璃門上的鎖被悄悄開啟,

我在夏日涼爽晚風的陪伴下見到了梁琪,

頭髮鬆散,睡眼朦朧的她穿著背心、短裙、人字拖,

在橘黃色路燈的勾勒下,唯美的像是一幅油畫,路過的狗都得多瞅幾眼。

我把錫紙袋子開啟,拿出裡面的羊肉串:

“來,快嚐嚐,還熱乎。”

梁琪被我氣樂了,她抱著肩膀,面對著我的離譜操作在風中凌亂:

“你大半夜就是為了給我送外賣呀?

怎麼,現在不打算對我畫餅,改舔狗了?”

我拿著羊肉串的手微微顫抖,

似乎已經找到了梁琪始終看不上我的原因:

“你覺得我從那天晚上算起,一直再對你畫大餅啊?”

梁琪下意識的把頭髮挽到耳朵後面:

“我很困的,你到底有沒有事?”

我把羊肉串塞到她手裡面,自信滿滿的說:

“聽好了,這是我親手烤的,現在我盤了輛燒烤車,專心賣肉串啦!”

她打量著滿身臭汗,髒兮兮的我,相當驚訝的說:

“啊?是嗎,那我得嚐嚐。”

我越說越激動,直接拿出一大把的鈔票,

上面還粘著老劉頭的唾沫,噁心極了:

“看,兩千塊,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馬上就會變成兩萬,二十萬,二百萬,

這樣我就能把你從火坑裡贖出來啦!”

梁琪津津有味的嚼著,瞪了我一眼:

“說什麼呢你,搞的我像是青樓裡的小姐一樣!”

事實證明,老劉頭和我的判斷是一致的,

我找到一份工作後,梁琪對我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了,

過去的我張口閉口就是幾百萬,或許讓她覺得很可笑,

現在我能放下大學生的身份賣肉串,

煙火把英俊的面龐燻黑、身上充滿著羊肉的羶味也不在乎,這是一個男人成長的標誌。

我又頓悟了,一個女人要的好像不太多,只需要一個清晰的未來。

“多吃點,你現在畢竟不是一個人了。”

下一秒,我直接蹲在梁琪面前,

把耳朵貼在她的肚子上,仔細的聆聽著:

“嘿嘿,兒子,好吃嗎。”

梁琪用無奈的目光低頭看著我:

“誒呀,你快點起來,傻不傻啊。”

我嘿嘿的笑著,直接摟住梁琪的大白腿,貼的更緊了:

“別躲嗎,我在問我兒子呢!”

跟兒子溝通了幾句以後,我站起身來抱住梁琪,

她也不嫌棄我,直接埋進我的胸口,盡情的往鼻子裡吸,比老劉頭抽香菸還享受,

我也不知道聞什麼,也許是男人味吧,反正挺奇怪的。

良久以後,到了路燈熄滅的時間,一陣陰風驟起,整條大街鬼哭狼嚎。

梁琪打了個冷顫,抬頭看向遠方:

“前面好黑啊。”

人一到晚上就容易EMO,觸景生情,我也有感而發:

“天很快就會亮的。”

“蕭風,我好冷,抱緊我.....”

“嗯.......”

“你吃蒜了?”

“別伸舌頭!”

“啊.....”

“.......”

就在我盡情的享受著此刻的溫馨之際,

兜裡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

肯定是老劉頭打的,

挺浪漫個場景,活生生被他給攪合了。

“你先接電話。”

我放開梁琪,蹲在路邊,拿起手機,按下接通鍵:

“我說你他嗎多等一會能死啊,我馬上就回去收攤!”

讓我沒想到的是,打電話的不是老劉頭,而是一個急促的女聲:

“這裡是京海市第一醫院,你的家人被人圍毆成重傷,

請馬上來醫院急診室,病人的情況很危急,需要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