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朝廷休沐結束。
原本十六就要上朝,可是朱由檢一再拖著不上,這又堪堪過了一天,各位大臣們實在扛不住了,組織在一起“逼迫”朱由檢上朝。
朱由檢在焦急等一個人,馬上就到了。
遼地兵危、西北糧荒、南疆蠻夷暴起叛亂、東海倭人蠢蠢欲動,朝鮮和後金眉來眼去,用四面楚歌來形容目前的形勢也不為過。
朱由檢把最後的機會賭在了這個人身上,希望自己在他的幫助下,能夠穩固自己的皇權,慢慢的“站起來”。
此時的魏忠賢,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
自己的權利貌似一點點被剝奪,自己再不有所動作,長久以往對自己不利,甚至有性命之憂!
朱由校最厭煩的事情那就是上朝、議政,這才有了魏忠賢一家獨大,相對於恃才凌傲的幾位閣老,對比之後,朱由校果斷認為,自己的家奴更讓人放心不是。
朱由檢暫時還不能和魏忠賢翻臉,可是殺心已起,錦衣衛攻破鍾府,秘密宣誓效忠自己的鐘良已被打死在詔獄,此次頭功的林嶽,名字已經放在了朱由檢的案几上。
“查查這個林嶽,動不了魏閹這條老狗,把他的爪牙滅掉幾個,朕還是能做到的!”
崇禎說完,他身後的帷幔輕輕動了動。
一群騎兵在京城北門停下,領頭的武將下馬乘轎,侍衛們肅立轎子兩旁,城門口的守門官驗了腰牌,立馬恭敬的肅立一旁,一行人向皇城快速奔去。
此人正是時任遼東總督的袁崇煥。
朱由檢對袁崇煥極其信任,而他這次回來,卻帶來了極不利好的訊息。
後金女真人已經厲兵秣馬,號稱已經調集了十萬鐵騎的兵馬,準備春暖花開之際,大肆進軍遼東。
如果邊關無力抵抗,後金會撕開侵佔明朝的口子,努爾哈赤志在統一遼東,穩定後就會進軍北京,他一心想要踏入富庶的江南之地,完成侵略和擴張大業。
一旦時局不穩出現兵亂的話,那後果是不堪設想,對於袁崇煥,朱由檢可謂是盼星星等月亮,袁崇煥就是他的定海神針。
半個時辰後,眾位臣子出現在了乾清宮。
原本是在太和殿朝議,朱由檢知道袁崇煥突然回來肯定是大事,連著三封加急信函,雖然只有一份落在崇禎手裡,瞭解情況足夠了。
一切都以遼東戰況為重,應該是沒毛病。
朱由檢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次他會全力支援袁崇煥,只要遼東無事、邊關安寧,那些不聽朱由檢的臣子們,態度上就會有所收斂,差就差在朱由檢這個皇位是半路出家。
朱由檢需要袁崇煥明確的態度,一個承諾足矣,只因為袁崇煥那句:“只要給我兵馬糧草,我一人足以守住山海關”。
作為遼東總督,現在遼東邊地的情況緊急,這次藉著春節回來,袁崇煥知道自己必須抓住機會,一旦朝議時透過自己的決議,那麼保衛遼東本土,就成了朝廷最大的事情!
朱由檢此時需要袁崇煥,袁崇煥一行一入北門,就被林嶽安排盯著的熊煥獲悉,及時上報給林嶽。
熊煥看著沉思的林嶽,使勁撓了撓頭,一個錦衣衛試百戶盯著遼東總督,這難道是……田指揮使的意思,而田爾耕代表魏忠賢。
想到這裡,熊煥搖搖頭,大人物的事情管不得,辦好自己的差事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頭疼的事就交給林嶽吧!
回過神的林嶽看著熊煥笑了一下,在他面前的每個人,心思一覽無餘,就像是光著身子站在他面前一樣,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皇城,朝議開始之前。
朱由檢和袁崇煥先見了一面,行禮後…朱由檢賜座給袁崇煥,君臣間碰了一下心思,架不住群臣的催促,只得展開朝議。
“陛下,後金人屢次犯邊,這次據可靠情報,後金人組織了十萬兵馬,可謂來勢洶洶。
如果開春之前,我們不能拿出有效應對策略,遼東危矣,東北危矣!”
袁崇煥看到朱由校,忍不住第一個說道。
“袁督此言詫異,有點兒危言聳聽了吧!”
崔呈秀看到魏忠賢對他使了個眼色,直接站到前排,反駁道。
“危言聳聽,笑話。
你好歹還是兵部尚書,遼東告急的公文,在你那裡都堆成山了,你睜眼瞎嗎?
還有你們兵部也有眾多參軍,他們都是聾啞之人,無用之人嗎?”
袁崇煥不善於打嘴炮,他知道自己只要說遼東的事情,魏閹一系一定會跳出來阻撓,他早就預料到了。
“陛下,袁督此言非虛,遼東戰事緊急,已經不容小覷,還請陛下三思而行。”
候洵作為左都御史,又是袁崇煥好友,自然是為袁崇煥出頭。
“陛下三不三思,還用得著你一個御史提醒,多事!”田爾耕看了一眼候洵,故意說道。
“你…哼!”
候洵一甩袖子,怒哼了一聲,回到了群臣之中。
錢謙益眯著眼睛,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原本朝爭就是魏閹和東林黨之間的爭鬥,現在袁崇煥的邊軍一系,拉扯著這二虎相爭的局面,三足鼎立的態勢在慢慢形成……
“你們可都是養足了精神,勁頭不小。
朕以為過了個年,各位臣工都會萎靡不振,沒曾想…你們的狀態好…都很好!”
朱由檢話說的很輕,輕到只有身邊的魏忠賢可以聽到,魏忠賢不知道朱由檢是什麼意思,他還在尋思著話裡意思,只聽朱由校繼續說道:“魏卿,把朕的旨意傳達一下。”
朱由檢冷冷瞅了一眼吵成一團的群臣,最後看了看袁崇煥和崔呈秀,又暼了一眼魏忠賢,直接被魏果兒攙扶著,退了出去。
“陛下,你不能走啊,不能。”
袁崇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直接擋在了朱由檢面前,淚流滿面的說道:“陛下,女真人立馬就會馬踏遼東,遼東數十萬百姓會陷入水深火熱,數萬將士將浴血沙場,馬革裹屍。
陛下……必須要早做打算啊!”
“袁督,袁大人,沒有那麼誇大其詞。
女真人都是蠻族,還未完全開化,哪有你說的那麼精明,是不是在危言聳聽。”
崔呈秀撇了撇嘴,覺得袁崇煥太誇張了。
“你懂個屁,每日靠溜鬚拍馬、阿諛奉承,我等將士在前線浴血殺敵,就是保你這種小人,呸……”
袁崇煥本來脾氣就不好,崔呈秀一下子就點燃了他的怒火。
袁崇煥“嚯”的一下子站起來,指著崔呈秀,“小人,你這個賊子,我今日就和你辯個高低,實在不行……我今日,可饒不了你!”
說完,袁崇煥一挽袖子,直接揮出一拳。
“陛下,義父,袁崇煥袁自如要動粗,要殺人了!”崔呈秀這一喊,一下子更亂套了。
魏閹一系的人拼命往前湊,軍中和袁崇煥交好的人擋住了他們,錢謙益帶著東林黨和其他幾黨之人往後退,他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給雙方騰地方,希望他們能幹起來,越亂越好。
林嶽此刻不在這裡,按照他的官階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如果林嶽看到這一幕,六部尚書、軍中將領、翰林御史、廠衛都撫,這些人扭打在一起、相互拉扯著,完全沒有了禮義廉恥之態,他的心估計的要涼半截。
群臣亂作一團,把朱由檢徹底驚呆了。
隨即朱由檢的怒火溢位,泥人還有三分脾氣,現在這裡都是朝廷的高官大佬,在這裡和潑婦一樣幹架、撕扯、爭吵,這成何體統!
“夠了,住手…咳咳咳咳……”
朱由檢使勁喊著,他平時的聲音就小,現在一使勁怒喊,直接咳嗽了起來。
“你們這群小人,小人……”
暴風雨中心的袁崇煥一脫官袍,露出了內衫,可是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看樣子…是要在這群臣朝議間脫光衣服。
“袁自如,你要幹什麼,擅脫官袍成何體統!?”
魏忠賢如夜鶯一般的聲音出現。
“幹什麼……你們看看,看看……”
袁崇煥露出半個上身的傷疤,頃刻間…整個混亂的場面靜了下來,靜的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到,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了袁崇煥。
袁崇煥這一出,就連朱由檢都驚呆了,他指著袁崇煥的身體哆嗦著,似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