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衰陪著笑臉,亦步亦趨跟在田爾耕後面,討好的心思一覽無餘,一副舔狗模樣子讓人不恥。

武昌是楊衰的心腹,按照當下的表現,武昌可謂爛泥扶不上牆,不處置他的話肯定交待不了,楊衰清楚…自己現在不過是個副千戶,他還想往上挪一挪,期望自己活的更久一些。

魏忠賢在魏良卿的陪同下,直奔御書房。

天啟皇帝朱由校之前把木匠工具都搬到這裡,有著他最喜歡的一個大海船的模型,看著這個耗時又費力的物件,魏忠賢知道,這先皇最心愛的遺物必須儲存起來。

長桌上,一個木製大船的模型已經初有模樣,魏忠賢也為了紀念主子的知遇之恩,還有朱由校落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到底是不小心還是一場陰謀,現在還真不好說!

魏忠賢心中自有盤算,可現在朱由檢已經登基,自己還得按著規矩來,不知道他是在擔心什麼,還是另有企圖。

進入了御書房,不需要任何人知曉, 如果魏忠賢真有二心的話,相信朱由檢怎麼擋也擋不住,畢竟朱由檢才當了三個月的皇帝,政權和皇權尚且不穩。

“大襠,你去哪了,朕怎麼找到不到你!

你知不知道……朕很擔心,擔心你的身體……”

魏忠賢站在海船模型之前,恍惚間…他聽到了朱由校在叫他,那個語氣之溫柔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陛下,老奴我……”魏忠賢已經淚流滿面。

魏忠賢聽到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他趕緊擦了擦眼淚,身後的內監慢慢走上前來,低聲耳語了幾句。

“看來,這鐘家……不簡單啊!”

扔掉手裡的木件,魏忠賢目光一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門口的魏良卿徑直跟在後面,他的餘光看到御書房角落,帷幔輕輕動了一下。

御書房門口,值守的小太監快步上前,將丟在長桌上木件裝在海船模型上,隨即快速退回到了門口,原來…這個木件是木船的桅杆。

半刻鐘後,魏忠賢在御書房的舉動,包括神態、語氣、動作等一切細節都傳到了已經就寢的朱由檢的耳朵,朱由檢聽得眉頭一皺,揮了揮手。

報信的暗衛退了出去,朱由檢閉上眼睛,繼續沉睡起來,心中尋思:這老閹貨這麼念舊,看來皇兄對他好是有根據的!

只不過,朱由檢這個心思一閃即逝。

同一時刻,魏忠賢心頭也感受到了一點點的不舒服,心裡湧現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彷彿填滿了他的內心,讓他一時難以分辨自己是在清醒還是混沌之中。

鎮撫司,甲字營營地。

這總旗以上的旗官,如果沒有當值時可以回家歇息,小旗以及普通校尉除非有事,一般都不可隨意回家,更別說林嶽這候補校尉了。

此刻,在鎮撫司指揮使房間,田爾耕看著兩張五千兩的銀票,心思活絡起來。

不過…這銀子田爾耕可不敢貪墨,因為他的脖子上只有一個腦袋,可是賞賜給林嶽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白銀一萬兩啊,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平時揹著魏忠賢,田爾耕貪了也就貪了,現在關於鎮撫司的風向不對,田爾耕老鼠眼閃爍,不知道在尋思什麼!

這是魏忠賢賞賜林嶽的,田爾耕心道:“這小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被義父如此看重,老田我著實想不通啊!”

一旁的楊衰,目光一直停留在銀票上。

楊衰隨著田爾耕的手裡的銀票,他的眼神上下飄忽,那可是一萬兩銀子,足夠自己在迎春苑和桃花塢玩樂半年的。

“你說給這個林…林嶽,封他一個什麼官職合適?”田爾耕彈了一下銀票,問道。

“大人,老祖宗不是說一個總旗……”

楊衰作為田爾耕頭號忠犬,有時候腦袋很糊塗,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總旗,不……

魏公說的是總旗以上,那就給他一個試百戶,至於是否值得培養,就看他的造化了。

對了,查一下他上兩代,我很好奇……魏公如何看重的這小子!”

田爾耕把銀票放到一個托盤中,那裡一共有三個托盤,分別是一個小旗、一個總旗、一個試百戶的官袍和腰牌。

“大人,不是總旗就成嗎?

你這是……”楊衰不明白,為何田爾耕會對一個候補校尉上心。

“你是在教我做事?自己的屁股還沒擦乾淨,關心起別人拉屎還是竄稀,我看你就是閒的無事,要不去邊關調查一下那裡的將領,到底是忠心護國,還是另有圖謀。”

田爾耕“嚯”的一下站起身,看著楊衰,直接怒喝道。

“下官不敢,不敢。”

楊衰嚇得腿一哆嗦,直接單膝跪地,楊衰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翻臉怎麼比翻書還快。

年初就有一個同僚,還是千戶之職,只因為一件事讓田爾耕折了面子,當著他們的面被直接抹了脖子,自己雖然是他的狗,可是養的狗對自己的主人齜牙咧嘴,這還活得了嗎?

“快去,還有這銀子…你千萬別動心思,我義父你是知道的……他賞的你絕對不能不要,他如果不給你伸出的手都會被斬斷。”

田爾耕緩和了口氣,楊衰忠對自己忠誠沒問題,就是有時腦袋不太靈光轉不過磨,他拿起了茶盞,看了一眼楊衰,吹了吹浮沫。

楊衰渾身一哆嗦,知道田爾耕是在送客,快步走過去,端起試百戶官袍的托盤,躬身退出了房間。

“為何義父對這個林嶽如此上心……”

此時,貌似是縈繞在田爾耕心頭的疑問。

半柱香後,總旗值守班房。

“武昌,你乾的好事,手下都是飯桶嗎?

要不是那個什麼…叫林…林嶽,你的腦袋估計都不在了,該當何罪?!”

楊衰看著跪在地上、腦袋包的和粽子一般的武昌,怒斥道。

武昌嚇得一哆嗦,直接嚇癱了。

先抑後揚,嚇唬下犯錯的手下,讓他長長記性,楊衰跟著田爾耕,著實學了不少道道。

“你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讓指揮使很沒面子,罰你一年俸祿算是輕的……”

楊衰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揉搓著,繼續道:“要不是我在田大人那替你拼命求情,你的這個總旗就當到頭了,你知不知道……”

“下官明白,大人費心了。”

楊衰看著武昌遞來的銀票,上面的一千兩金額十分醒目,他的語氣和態度逐漸緩和了下來,武昌一看有門,立馬又掏出一張銀票。

武昌又塞給楊衰兩千兩銀票,“大人,我那個百戶官職,你看看……”

楊衰沒有說話,抖了抖銀票,點了點頭。

武昌興奮的搓了搓手,自己這次因禍得福,多虧了林嶽等人,他也算是產房傳喜訊~生(升)了,跟著沾了光。

明明就是犯錯要挨罰,可是在銀子的作用下,一切都變了味道,是非顛倒到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