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瀾心中一鬆,榮帝多半是知道皇后一會還要拿“孩子”的事情做筏子給她找不痛快,又是“長身子”又是“盼添喜事”的替他們說話,明擺著說皇帝如今也不覺得他們小夫妻半年沒懷上有何奇怪的,日子還長呢,其他人便不要多管閒事了。
都不是什麼蠢人,皇后自然也聽出了弦外之音,簡直恨得牙癢癢:是了,你們是一家人,我是這大過年給你們找不痛快的。
自從溫懿那個賤人死了以後,她本以為岑無恙這個小賤種也一蹶不振了,沒想到他居然搭上了丞相府,楚清瀾這個賤人也一樣朝三暮四,從前對太子幾番殷勤,如今竟全然都只為岑無恙著想了。
她越想越恨,眼神也越發狠辣起來。
楚清瀾正好抬頭,撞上皇后來不及收的神情。
她也覺得好笑,榮帝今晚大半時間都在關心太子和東宮,不過替她與岑無恙說了兩句,這就讓皇后記恨起來了,更何況,這不是皇后自己挑事麼。
她心中搖頭,自轉開目光,不再看上首眾人了。
宜寧又悄悄附耳過來:“姐姐,不要緊的,皇后總是過不去溫懿皇貴妃那一樁事,以往這樣的家宴,少不得陰陽怪氣兩句。”
楚清瀾想了想,也小聲問道:“以往陛下也會替殿下說話嗎?”
“唔,我想想,”宜寧偏頭,擰眉細思,“皇后太過分的時候會說一兩句。”
隨即,她又安慰道:“你是初嫁進皇家的媳婦,陛下又格外看重楚相,替你們說兩句也是正常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楚清瀾苦笑,她是不放在心上,可是不知道皇后哪根筋搭錯了,竟是記恨上她了,冤不冤。
不過事已至此,多想無益,正好皇后與東宮都不來找麻煩了,樂得輕鬆此刻。
宴席過半,榮帝去了外殿與臣屬們同樂,長公主不勝酒力,也去了後殿小憩片刻。
楚清瀾本以為今天就要這般相安無事下去,沒想到太子妃鍾憶卻舉杯朝她這邊行來。
“我這個做嫂子的,還是要關心關心弟妹,恭賀豫王府解了禁足。”鍾憶朝她舉了舉杯,楚清瀾不好拂她面子,便也站起身,準備舉杯共飲。
沒想到鍾憶話音剛落,她身後卻傳來一聲乾嘔聲。
鍾憶面色一變,惡狠狠朝那人看去:“怎麼,陳良娣,我說的話讓你覺得噁心了?”
乾嘔那人是太子的良娣,不知是不是晚宴上吃壞了肚子,竟不湊巧的乾嘔了一聲,又恰撞上鍾憶與楚清瀾針鋒相對的場面,殿中無人敢吱聲,卻顯得她那聲乾嘔更為明顯了。
聽聞鍾憶詰問,她一臉驚恐的捂住嘴,不住搖頭:“妾不敢...妾...嘔...”說著話,又是乾嘔幾聲。
鍾憶大怒,上前一步,抬手就狠狠抽了她一耳光,陳良娣害怕極了,不由後退一步。
鍾憶猶不解恨,上前使足力氣,又要抽第二下。
宜寧看不過眼,正想上去阻止鍾憶,楚清瀾卻拉住了她。
正在此時,變故突生!
一隊送吃食的小宮女徐徐進來,不知是不是讓這場面嚇住了,其中一人手中端著的湯碗不穩,竟朝前飛去,撒了一地。
鍾憶是身子重的人,上前抽人的動作收不住勁兒,竟一腳踩在那落下的湯水上,朝前一滑。
“哐!”
“啊!”
殿中驚呼不止,東宮眾娘子站在一旁,霎時竟無一人敢上前攙扶倒在地上的鐘憶。
皇后本是作壁上觀,此刻卻面色大變站起身來:“血!太醫,傳太醫!”
她的驚呼讓殿中眾人回過神來,楚清瀾與宜寧忙抽開呆若木雞的東宮眾人,望著下身滲出鮮血的鐘憶,兩人卻又犯了難。
“快快,抬她去後殿。”幸是長公主趕來,忙指揮宮人將不住痛呼的鐘憶抬往後殿。
宜寧是有些被嚇壞了,伸手揪住楚清瀾衣袖,面色蒼白:“太子妃嫂嫂她,她不會......”
楚清瀾望著地上那雪白卻又淌著絲絲鮮血的水漬,面色沉沉,難以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