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寧雖只比她小上兩歲,可在重活一世的她眼中,始終是一副小女孩的樣子。
可這才三月餘的時間,她竟脫胎換骨般,儼然少女一般含苞待放的嬌豔了。
只是臉色卻不大好,臉頰上嬰兒般的團肉也削減下去,憑空多了些西子捧心的滋味。
按照宜寧以往的性子,便是突然翻了王府的牆來尋她也不為過,可看著如今在她面前捧著茶碗大家閨秀般的宜寧,她心中又不免有些失落。
想到從岑無恙處聽到的訊息,她心中一嘆,再開口不免有了些憐惜:“幾日不見,怎麼瘦成這樣了?”
宜寧笑著安慰她:“興許是與母親在佛寺吃多了齋飯,一點葷腥不沾,這才瘦了。”
楚清瀾心中難過,她怎麼不知道原委,一月前格央突然啟程回了北蠻,宜寧之後便大病一場,說是與長公主出門禮佛,實際是在家中病得起不了身。
她知道這個訊息時,連那份與宜寧再次相見的開心已蕩然無存,可如今這樣子,宜寧不願意說,她又怎好戳破她傷疤。
說到底,如今她沒辦法幫到宜寧與格央,多說多問,都是錯罷了。
她定下心思,又將嶺南的好玩東西翻出來,尋了許多趣事與她說,可宜寧始終興致缺缺,她漸漸也息了聲音,陪她靜坐。
驀的,宜寧開口,聲音艱澀:“姐姐,若我不是郡主,不是林嶽的女兒,如今是不是就能自由許多?”
這話說得是大逆不道了,可楚清瀾心知宜寧沒那個意思,她只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她沒有安慰她,只是道:“那若要你不當郡主,不當林將軍的女兒,你願意嗎?”
宜寧笑了,笑意怯不去澀意,可仍舊是真心的:“不願意,我爹我娘,都很好。”
“如若做他們的女兒,便要失去這份自由,我想我也是不後悔的。”
楚清瀾不知道說什麼,國仇家恨在此,興許只有真的讓北蠻覆滅,宜寧的困局才能有所解。
楚清瀾這次沒有像從前那樣抱住她安慰,只是撫過她緊握茶碗的手,下定決心道:“我不瞞你,總有一天,北蠻戰事將起。”
“若你心不變,便靜待時機。”
“宜寧,我們總能搏上一搏。”
若是以往的她,絕不會對宜寧說這樣的話,林嶽將來有生死大劫,格央也可能會死在北蠻軍中,若她現在給了宜寧期待,若將來一切落空,宜寧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可宜寧如今看起來生氣寥寥,如同一幅蒼白的仕女圖,若真任由她如此失魂落魄下去,她於心不忍。
賭一把吧,她想。
她與她,俱都是要賭上這麼一把的。
又陪著宜寧說了好一陣子話,她執手將她送到門口,又遙遙目送她遠去。
一轉身,岑無恙在院中靜靜看著她。
她也不驚訝,緩緩朝他走去,錯過他身邊時,突然幾不可聞的問了一句:“殿下,我有一個問題困擾很久了?”
“你為何會這麼執迷不悟地,愛我呢?”
她已經下意識的忽略了許久這個問題,今日乍見宜寧,她為情黯然的樣子,突然在她心中豁開了一道口子。
一往而深的情,若真的不知所起,那恐怕有些撲朔迷離,望之卻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