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怒吼之人,便是青江王家的家主,想必因兒子橫死,想來找王雲忠替他們出頭。

說話的另一人,是個陰柔微啞的男聲,似是在勸那青江王氏:“那雙木寨的寨主什麼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帥曾與沐家有故,你輕易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提到這一茬。”

聽著是勸,那青江王氏卻更怒了:“大帥與我們可是血親,那沐王府早已家破人亡,一個小姑娘而已,也值得大帥這般忌憚?”

“就因為死了才剩這麼一點血脈,大帥才這麼顧忌她,”那陰柔男聲先聽著還是個正經人,可下一句話卻露出險惡用心,偏他說得慢條斯理,聽起來便格外讓人汗毛直立:“所以我只是讓你不要在大帥面前提呀。”

“至於私下裡,”那人輕輕笑了一聲,“這月裡久不下雨,天乾物燥,山火易燃,燒死些人,也是常事,不是嗎?”

若細聽他說話,咬位元組奏與常人略微不同,明明是輕言軟語的,卻比那些高聲喧叫更容易入耳,讓人不知不覺就跟著他的話音行動了。

楚清瀾心中暗道不對,轉眼見岑無恙也滿臉陰翳,便也提了三分警惕聽著。

那青江王氏聽了這句話,幡然醒悟,喜道:“天師!您真是大智慧!”

說著,他竟又嗚嗚哭了起來:“若是早點遇見您,我兒也不會......”

他情緒如此異變,顯然有古怪,可到底隔著一堵牆,另一邊是何情況難以明晰。

只聽他嗚嗚咽咽,語不成句,那被他稱為天師的人,又鸞歌鳳吹般吟唱了一段不知其意的句子,最後安撫道:“光明之神會庇佑他的靈魂。”

楚清瀾他們按兵不動,兩刻鐘後,那邊桌椅響動,再無人聲,想是離開了。

楚清瀾這才開口問道:“那個天師是何人,這青江王家怎會讓他三言兩語便唬住了?”

“葛靈,從前在中原是個道士,後來不知做了什麼,被逐出了師門,”岑無恙神色有些鬱然,“後來流浪到南越,融合了南越盛行的拜火教,成立了光明教,在嶺南頗為盛行,信眾不少。”

楚清瀾記憶對此人是全無印象,但見岑無恙神色緊繃,便知這葛靈不是個普通的民間方士。

“曾經有傳聞,他是王雲忠的座上賓,但無實據證明兩人來往,”岑甲岑乙在場,岑無恙沒法直說上一世的事情,只得隱晦道:“朝廷疑光明教勾結南越,有不臣之心。”

楚清瀾豁然頓悟,上一世楚清洛傷重,便是因為南越入侵大梁,原來其中竟還有這類民間邪教作祟。

這類人處理起來很是棘手,他們潛蹤躡跡,行事隱蔽,又加上信眾不可勝數,若是貿然抓捕,稍不注意便會民怨沸騰。

瞧這青州王氏的樣子,想必這“葛天師”已然連嶺南權貴都搭上線了。

但此事瓜連蔓引,不能貿然行動,此時也只能待時而舉。

來洛城要務之一便是要解決青江王家要剿滅雙木寨一事,眼見王雲忠是持反對態度的,想必之後見他,談起來也不會有太多阻礙,倒是一樁好事。

楚清瀾與岑無恙對視一眼,岑無恙問道:“你想好如何去見王雲忠了?”

“既是來求人,想必不能偷偷摸摸的,”楚清瀾道,“我們還是請王家門房通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