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 秦靜雅罕見的中午才睡醒。

按著額頭走出來見到段之願乖巧期盼的笑臉。

沙發上還有張昱樹翹著二郎腿坐在那,慢條斯理抬起手:“hi!媽媽。”

吊兒郎當一副痞子樣。

秦靜雅垂下眼, 又抬起來,深深地望著張昱樹,悄無聲息嘆了口氣。

又把視線落在侷促的段之願身上,問她:“怎麼沒去上班?”

聲音沙啞,帶著疲憊,很明顯的宿醉後遺症。

段之願趕忙到廚房調了一杯蜂蜜水,拿給她:“今天和同事調了班。”

“哦。”一杯蜂蜜水,秦靜雅喝了大半杯, 喘了口氣又看向他倆:“你昨晚在這睡的?”

就比如為了幫路遙隱瞞被欺負的事,即使自己被退學,他也選擇緘口不言。

段之願十分清楚小芊的心理。

秦靜雅睨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止住。

張昱樹就趴在她耳邊:“你以為她能不知道啊?”

因為她當初的心理過程也是這樣,等反應過來時,早已經淪陷在張昱樹為她營造出的世外桃源裡了。

“去吧。”秦靜雅囑咐她:“早點回來。”

甚至做事的方式屬於兩頭不討好。

又或者是當年胡佳冤枉她偷了mp3,張昱樹第二天就把mp3找到。

上橋是前兩年燃城重新翻修的大橋。

段之願趕緊拿了個椅子搬過去。

兩個人聊得熱絡,吳真突然告訴她小芊上個星期辭職了。

眼看著秦靜雅拿起筷子,第一口菜吃進嘴裡時, 段之願回頭朝張昱樹眨了下眼。

段之願還不讓, 耳朵尖都紅了去推他八爪魚似的手。

案板上擺了好幾道菜,各個色澤鮮豔, 就像是那天的排骨。

“這裡吧。”

“那孩子這些年一直跟在小樹身邊,一開始和其他人一樣,後來出了那事,小樹幫忙出了頭。”

“是啊, 媽。”張昱樹大言不慚點頭。

但他是個好人。

掙脫開張昱樹的手,來到她身邊:“媽媽,我們就是去上橋看看。”

橋上裝飾了很多彩燈,每逢整點兩側還會噴出無數條水柱,彩燈的照耀下,似是流動的彩虹徐徐墜入橋下的上橋河。

段之願很久沒見過吳真了,張昱樹去店裡,她也沒跟著,就坐在吧檯裡和吳真聊天。

“好,我知道。”

最終揮揮手,煩躁地呵斥他:“別在我眼前晃!”

“這次你回來了,她也就知難而退了。”

不行就不行吧, 白天不行晚上行。總之天一黑, 她就任他擺佈了。

草!

可愛死了!

秦靜雅在吃飯, 張昱樹就在客廳和段之願親親我我。

尤其是現在, 段之願不讓碰,他就走去廚房,看著秦靜雅將垃圾桶旁邊的人參補品拿起來,用紙巾擦去上面沾上的土豆皮和洗碗水,放到櫥櫃整齊擺好後。

再一看段之願低著頭, 通紅一張臉。

“媽媽, 你在哪裡吃飯呀?這裡還是客廳?”

段之願從來沒這麼和秦靜雅說過話。

一碗剛盛出來的飯, 還冒著熱氣。

他那個人,兇是兇了點。

吳真嘆了口氣,說:“小姑娘嘛,遇到英雄救美就容易動心,平時也總過來幫我的忙,但小樹一直拒絕她。”

張昱樹這個人,喜怒都擺在臉上。

無需多言,秦靜雅搖搖頭,走向廚房。

“好嘞,那就不晃了。”張昱樹回到客廳裡牽著段之願的手:“我帶願願出去晃,晚飯你就自己熱熱吃吧。”

他腆著臉,倚在廚房門邊問:“媽,我買這人參合你的意嗎?”

這些事,他做的不露聲色,也不求回報。

上橋河晚上要比白天絢爛,所以他倆先去了趟旅館。

“那也不行……”段之願壓低了嗓子, 小小聲:“反正不行。”

可他全然不在乎。

他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面孔,內心比任何人都熾熱。

“對了願願。”吳真告訴她:“小芊走的時候跟我說了很長時間話,你想聽嗎?”

吳真說:“你們小姑娘心思太細,要是你不想聽的話阿姨就不告訴你。”

“我想聽。”段之願說。

飯店服務員也不籤什麼合同,小芊回宿舍收拾了幾件東西,揹著包就走了。

臨走時又來到旅店跟吳真告別。

其實小芊的存在對於吳真來說,一直是心頭的一根刺。

這麼些年,她知道她兒子心裡一直都有段之願,好不容易盼到人回來了,她很害怕會因為小芊而發生變故。

所以小芊辭職對她來說是件好事,臨走時就多聊了幾句。

小芊跟她說:“我知道樹哥一直都不喜歡我,但我其實還挺自信的,因為店裡的其他人都對我很好,也經常誇我長得好看。”

“我以為只要我經常陪著樹哥,聽他的話不給他添麻煩,他就能看得見我。可是……”

她緩了一會兒,聲音帶著落寞:“看見他物件,我才知道原來樹哥不喜歡我是有原因的。”

“她英語說得真好,而我大學都沒考上。”小芊眼神空洞,透過面前的景物再次看到那晚。

“我們兩個在吧檯裡,那麼小的地方就好像是兩個世界。我收銀,應付各種醉酒的客人,面對他們開黃腔要禮貌地笑,每天說的最多的就是歡迎、慢走、對不起……”

“她就只需要對著電腦打打字,看的書都是英文字母。樹哥那樣的暴脾氣,發起火來誰也攔不住,可偏偏在她面前,說話聲音低的我都聽不見。”

想爭取,但在看見對方那麼優秀時,突然覺得所謂的爭取變成了掙扎。

這樣就平白無故多了幾分自卑,可偏偏,對方什麼都沒說。

於是,自卑更甚。

她沒說的是——

那晚警察來過之後,客人催點的菜怎麼還不上,她就跑出來找張昱樹。

走過轉角赫然瞧見張昱樹把段之願抱在懷裡親,軟言細語地哄。

而剛剛還帶著事業女人氣質的段之願,此刻正紅著臉埋在他胸膛,變成了個嬌羞的小姑娘。

原來這就是他的另一面。

原來,他的眼裡從未有過她。

也就是從那一晚開始,她的自信隨著遍地啤酒瓶殘渣一同掃進垃圾桶,再被捻成齏粉悄然蒸發在深不見底的黑夜裡。

——

從旅館出來已經下午了。

黃昏的光圈像是個剛醃好的鹹蛋黃,風一吹就褪去不留痕跡。

上橋側邊的彩虹燈已經開啟,他們剛走過去就很幸運的碰上了整點。

悅耳的音樂聲在耳畔響起,小提琴曲摻雜了古巴的韻味,聽上去像是漫步在香榭麗舍大道的清晨。

街邊人來人往,情侶們肆無忌憚擁吻纏綿。

段之願當然不會和張昱樹這樣,她只和他食指相扣,順著橋邊慢慢踱步。

前面有賣糖葫蘆的推車,段之願多看了幾眼。

張昱樹就問她是不是想吃。

段之願點頭。

糖葫蘆種類繁多,段之願選了兩個黑葡萄的。

拿在手裡咬了一口,冰糖甜脆融化在舌尖上,接著就是酸甜可口的葡萄汁。

段之願問:“你還記不記得,上學的時候,你給我買糖葫蘆那次。”

“記得。”張昱樹說:“被你耍小姐脾氣扔垃圾桶裡了。”

“你——”

段之願氣鼓鼓地看著他:“我說的是在總校,你,你買給我那次,第二次,我沒扔。”

又急了。

張昱樹看著她,笑得懶散又討人嫌:“哦,你說的是第二次啊,不太記得了。”

段之願臉上的情緒淡了些。

居然不記得了,那件事她記得很清楚呢。

記了這麼多年,半點細節都沒有忘記過。

她咬了口糖葫蘆,表情懨懨地朝前走。

突然手腕一沉,是張昱樹攥著她的手,一口咬下她吃了一半的葡萄。

一邊嚼著,眼底含著浪蕩的笑,幽幽道:“我就記著,你咬過的那一半葡萄很甜。”

說完就嚥下,又咂咂嘴回味:“嗯,今天這個好像更甜。”

段之願‘噗嗤’一聲笑了,抿著唇:“討厭。”

他連忙接了小學生都會的那句:“討人喜歡,百看不厭?”

散步一樣又走了會兒,走到上橋最高處時,剛好又是一個整點。

上橋瞬間成為水做的彩虹橋,段之願趴在扶手上,突然挽著張昱樹的手臂:“我們拍張照,好不好?”

“好啊。”他攬著她的肩膀,主動接過手機,讓自己的臉離鏡頭近些。

段之願就小鳥依人似的靠在他懷裡,露出甜甜的微笑。

拍了幾張照片,張昱樹還不忘自誇:“媳婦,咱倆真是俊男靚女,天造地設,你說是不是?”

一句‘媳婦’,好像他們已然在一起無數個年頭。

段之願彎著唇看他。

此時此刻無比慶幸時光沒有流逝太快,他們還算得上年輕。

張昱樹還在自我欣賞,抬了抬胳膊問她:“是不是?”

“嗯。”她點頭,聲音很輕。

張昱樹沒有發現倪端,牽著她的手繼續走。

路過賣飾品的小攤,段之願湊過去看。

少女心在看見一個超級可愛的卡通貼紙時,瞬間爆發。

作為比其他顧客年紀和身高都要大的她,花了五塊錢買了一袋貼紙,美滋滋揣進包裡,腦袋裡盤算著家裡什麼地方可以貼。

身後突然傳來嘈雜的轟鳴聲,段之願回頭一看,是五六個騎著街車的人。

各個身穿一身黑色皮衣、皮褲,騎著的摩托五顏六色。

以為摩托車會急速飛馳而去,卻不曾想他們到了面前開始放慢車速,圍著他倆轉圈。

轟鳴聲盤踞在耳廓,車燈晃在兩人臉上,伴隨著響亮的低音炮。

段之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緊緊攥著張昱樹的衣袖。

摩托車漸漸熄火,嘈雜的聲音總算褪去,感覺世界分外安靜。

有人手裡拎著個黑色頭盔,搖搖晃晃走下來,像個一米左右的距離將頭盔扔到張昱樹手裡。

他接過,偏頭看向段之願:“別怕,這都是和我一起玩的兄弟。”

這些人不像好人。

段之願抿了抿唇,不露痕跡向張昱樹身後挪了挪。

眼看著張昱樹和那人碰了下拳頭,笑得肆意妄為。

稜角分明的下頜線隨著他說話,上下晃動,像是脫離了航線。

在一起時間久了,差點忘記張昱樹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是這群人裡的‘老大’,人家還叫他樹哥呢!

張昱樹和人聊了幾句,又低頭跟她說:“走,帶你出去玩。”

“不行。”段之願有些猶豫:“走之前,答應我媽媽了,早點回去。”

張昱樹笑了一聲,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七點。”

說完,貼近她的耳朵,低聲告訴她:“寶貝兒我告訴你,你現在是有老公的人,以後不用聽媽媽的話了,你得聽老公的,知道嗎?”

“……”

有個人下車坐上了另一輛摩托的後座,給他們倆空了一輛出來。

段之願就被忽悠著半強迫上了摩托,緊緊摟著他的腰身。

張昱樹開得不快,甚至悠哉。

摩托車下了橋拐進一條小路,再出來時赫然是段之願熟悉的地方。

——十七中。

這裡承載著太多關於他們的回憶,路過後巷時,她問他:“那裡面還是你家的庫房嗎?”

伴隨著轟鳴聲,段之願聽見他說:“是,要不要進去來一炮?”

話音剛落,她就將手探進他衣服下襬。

兩根手指尖捏住他腰間一點點肉,用力地擰。

張昱樹疼得差點握不住車把,晃了兩下低頭去捉她的手。

此時車已經行駛至街道,前面就是十七中的大門。

張昱樹停下車,抓住她的手腕。

回頭懶散地說她:“行啊段之願,現在都學會偷襲了是吧?”

“誰讓你說那種話……”她帶著頭盔,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張昱樹抬起腿,敏捷從摩托車上邁下來,再把她也抱下來。

頭盔摘下後,是她在夜晚白到泛著微光的臉。

“怎麼在這裡下?”

張昱樹幫她掖好頭髮,說:“帶你重溫一下校園生活。”

學校嚴密,外人輕易進不去。

張昱樹就帶著她拐到學校另一邊的北街,北街是一條美食街,各種各樣的小吃應有盡有。

張昱樹從小在這邊吃到大,帶她到了一家麻辣麵館裡。

“兩碗麵,青菜牛肉正常放,一碗加麻加辣多放醋,一碗微麻微辣。”

又要了兩瓶汽水,沒見到瓶起,張昱樹懶得找,直接將兩個瓶口對到一起,不知道怎麼用的勁,‘呲’的一聲就開啟了。

面端上來還冒著熱氣,青菜和牛肉點綴在上面,拆開一次性筷子,他麻利地拌了兩下。

“嚐嚐,這條街最好吃的店。”

前幾年太忙了,張昱樹一共也沒來過幾回,這段時間為了和段之願在一起,他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給其他人,總算有空過來吃一碗麵。

段之願不像他,筷子一挑夾起來一大口。

她慢條斯理,夾著幾根麵條往嘴裡送,細細地嚼,點點頭:“挺好吃的。”

張昱樹唇角掛著笑,又給自己碗裡撒了點辣椒油。

抬起眼皮,問她:“你不愛吃是吧。”

她沒說話,微微彎起的嘴角已經代表一切。

慢慢用筷子撿上層的花生碎吃。

“不愛吃沒關係,待會兒帶你去別處吃。”

“吃什麼?”

“蛋糕吧。”

門外突然傳來風鈴聲音,來的時候沒注意,現在店裡關了火,外面的風一吹,叮叮噹噹地響。

聲音空靈,總感覺在哪裡聽過。

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

段之願拿著筷子的手陡然一頓。

“張昱樹。”

“我說你能不能別總這麼連名帶姓地叫我。”張昱樹歪著腦袋看她:“叫聲老公來爽一下。”

段之願沒跟著他的話題走,指著大門問他:“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這裡見過面呀?”

張昱樹眉梢詫異一挑,搖頭。

暑假,秦靜雅沒給她做飯,給了她十塊錢讓她自己買東西吃。

再三強調不可以去北街,因為那邊都是快餐,不健康。

只准她去離家裡很遠的市場,因為市場裡有一對賣飯包的老夫妻,做的飯包乾淨又營養。

但段之願之前聽同學們說過,北街的美食是全燃城最好吃的。

於是她鮮少的沒聽秦靜雅的話,一個人來到北街。

並不寬敞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腳踏車和計程車搶路,偶爾還有推貨車的工人從身邊經過。

段之願來到這家麵館前,剛想進去嚐嚐,突然門被從裡面推開。

少年頂著一頭不可一世的寸頭,面頰泛紅,‘斯哈’著走出來。

手裡的半瓶冰鎮礦泉水,盡數倒在頭頂。

陽光下,他甩了甩腦袋,有水珠濺到段之願的白色連衣裙上。

他,他他好嚇人……

他為什麼突然走出來做這麼奇怪的事情,接下來會不會打她?

不該不聽媽媽話的,不該跑來這裡的。

段之願透支了自己僅剩的全部勇氣,拔腿就跑!

頭也不回離開這條街。

張昱樹聽了以後,先是滯了一瞬。

而後——

“臥槽——哈哈哈哈哈!”他樂得不行,笑聲吸引了鄰桌的幾個客人。

“跑什麼啊,見了老公先打招呼啊!”

她垂下眼,攪拌著麵條,小小聲說:“你長得那麼兇……”

“沒辦法啊,上學那時候統一剃頭。”他縷了下自己現在精心打理的背頭,指尖挑過眉梢上方的一寸劉海,問她:“現在帥了吧?”

她的聲音更小:“還是那樣。”

張昱樹聽見了,扣住她的手腕:“你再給老子說一遍?”

以前她很害怕,現在不一樣了。

段之願抬起頭,一雙璀璨烏黑的眼睛裡映出張昱樹的身影。

“你就是很兇嘛,不過要是多笑笑的話,就會好一點。”

張昱樹立馬露出笑臉,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滑來滑去,視線卻是放在她胸`前上下掃。

他扔下筷子,隨手抽出兩張紙巾抹了下嘴角,牽起她的手:“走。”

燃城前幾年組織了一個街車俱樂部,張昱樹聽說後也加入到其中。

閒來無事時,跟著俱樂部參加過幾次比賽。

這一次,他把段之願帶到了賽車場裡。

“帶你飆車,怕不怕?”張昱樹問她。

正規的賽車場,專業的街車。

加上有嚴密又安全的保護裝置。

段之願說:“還好吧……”

“不用怕,也就是速度——”頓了一下,他勾起唇角,意思不言而喻:“與激情。”

速度與激情體現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以及眼前瞬移的景色。

好幾路車隊一起出發,隨著一聲尖銳的哨聲,帶著喧囂撞破濃稠的夜色。

段之願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向左倒,一會兒向右倒。

恍然間才明白,原來之前坐他的摩托,他已經調至小學生的速度。

她覺得心跳加速,並且速度持續上漲。

似是在大海中漂泊,被巨浪掀起萬丈高,唯有緊緊摟著他的腰,抱住海中唯一的浮木才能活命。

全程不超過六分鐘,張昱樹榮獲第一。

早已準備好的金色徽章別在胸口,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俱樂部還有獎頒給他,但他正在和朋友討論剛剛路上的障礙太過於小兒科,就跟碰了碰段之願的手臂:“你去幫我拿。”

獎品就在臺上。

段之願上了兩層臺階,剛把獎品拿到手,突然被一聲響嚇得一顫,接著從頭頂飄落下來五顏六色的綵帶。

她站在原地,眼神迷茫地看著一切。

直到音響裡傳出樂聲,剛剛懶散站在臺下的人突然聚攏,在所有人地簇擁下,張昱樹慢條斯理走過來。

他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視線落在她身上從未離開過,好像早已預料到一切。

段之願不明所以,看著他走到眼前,從她手裡拿走獎品。

當著她的面拆開禮盒,露出裡面木盒子。

曾經見過的,在張昱樹房間的箱子裡。

剛剛平復的心再次被點燃,火勢愈演愈旺。

直到看見張昱樹後退幾步,託著盒子單膝跪在地上時。

終於火花四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