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段之願回去將這件事告訴了室友們。

“我男朋友說, 可以帶我們去臨島,明天下課一起走吧?”

幾個人同時愣住, 周蔓霧抿了抿唇:“那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們二人世界呀?”

段之願聳了下肩:“不會的。”

周蔓霧很想去,於是把視線落在其他兩人身上。

方璐去臨島的心沒有那麼熱烈,說:“要是在鹹城就好了,就近的話我去湊湊熱鬧也好,但是太遠了還要麻煩你男朋友,我就不去了。”

話音剛落,林藝也附和:“那我也不去了,我在網上看就好, 反正已經買了周邊, 不差這一場演唱會。”

話都說到這了, 周蔓霧也扁扁嘴:“她們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說完,又和段之願商量:“那你可不可以給我帶一套他們纏在手腕上的黑絲帶呀?我想要!”

段之願看過去, 是周壹辰。

“我的充電寶落在圖書館了,你陪我回去取吧。”

手攏著火,白色煙霧就蔓延出來,直到他半眯著眼睛抬眼,捕捉到她的視線。

眼看著拐個彎就到校門口了,段之願放緩腳步:“那我就先走了。”

“坐高鐵的話,音樂會結束很晚,就回不來了。”

“可是……”她正要說話,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在教室。

周壹辰在幫她撿書, 她也不好舉著電話等, 就快速和張昱樹說:“先掛了,我馬上就出去。”

段之願看見他時,他剛好在點菸。

段之願小跑著過去,馬尾也隨著動作左右搖擺。

“哎!學妹!”周壹辰又把她叫住:“以後打不打算在學生會做點什麼?”

胸口處還別了幾枚卡通徽章,加上她垂在腦後的馬尾,看上去清純又不失可愛。

“可惜了,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這麼幸運。”

“哦?”周壹辰一副驚訝的樣子,轉而眼神裡湧出毫不遮掩的遺憾:“學妹你都有男朋友了啊?”

這天下課後, 段之願穿過低矮的四季青, 踏著鵝卵石走在樹蔭下, 一邊走和張昱樹打電話。

腰上有白色絲帶作為收腰設計,裙襬有兩層,小幅度展開剛好卡在膝蓋部位。

“好啊,我給你們帶。”

張昱樹等在校門口,穿了件深灰色t恤,腿上穿著寬鬆的黑色運動褲。

白色襯衫在陽光下彰顯著矜貴,問她:“急匆匆的要去哪裡啊?”

昨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寢室四個人才悶悶不樂。

段之願點頭。

她走後有人將充電寶送到了管理員手裡,段之願需要做個登記才能拿走。

張昱樹在電話裡聽到聲音, 忙問:“怎麼了?”

“不啊。”張昱樹吐出個菸圈,說:“我買了高鐵票。”

但也聽說過學生會算是一個小型社會,大學這四年加入學生會過渡一下也好,省得畢業找工作不習慣。

裙子是淺豆綠,v字領口處一節白色蕾絲作為裝飾,肩膀處有薄薄的一層墊肩。

四下看了一圈,沒見他的車,問他:“我們先去停車場嗎?”

她朝他點點頭:“謝謝。”

“學妹,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啊。”周壹辰的視線掃過她的連衣裙。

“我, 我剛剛不小心摔倒了。”

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突然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扶住了她。

她都和張昱樹說了呀。

“和我男朋友見面。”

張昱樹兀自把菸頭夾在指尖,另一手攬過她的肩膀:“回得來,放心。”

這是距離開學報到那天, 段之願再一次見到他。

周壹辰沒打算跟她說‘不客氣,再見’,反倒是隨著她的步伐一起走。

“沒事。”周壹辰蹲下幫她撿散落在地上的筆記和書。

段之願禮貌地彎了彎唇,笑意並未抵達眼底,接過撣了兩下上面的薄灰:“謝謝你。”

“當然可以了。”周壹辰拿出手機,按了幾下送到她面前:“我是文藝部的,迎新晚會那天你走得早,不然我就邀請你來給我當助手了,你加我微信,有時間我告訴你咱們部門都需要做什麼。”

段之願才入學,還不太瞭解。

她點頭:“我可以加入嗎?”

等她填表格時,張昱樹就懶懶地倚在發亮的石柱邊,視線落在休息學習區域。

長長的大理石方桌前零星坐著幾個學生,每一個都認真又安靜,像是將俗事都拋之腦後。

當看見一個男生把自己的書放到對面女生面前,兩個人竊竊私語時。

張昱樹憶起從前,不露痕跡彎了彎唇。

視線不經意地一瞟突然就和某個人對上,張昱樹沒有躲閃,坦蕩地與他對視,終究還是那個人垂下眼,走向書架另一側。

段之願填好表過來叫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背影。

“走吧。”段之願握住張昱樹的手:“我拿好了。”

兩人坐上高鐵,張昱樹告訴她:“大概五十分鐘,你可以睡一會兒。”

段之願垂下眼,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搖搖頭說:“我不困。”

而後,她拿起包包,慢吞吞在裡面掏了一會兒。

變戲法似的拿出兩個髮卡,一個帶著兔耳朵,一個帶著米老鼠耳朵。

她靠在張昱樹肩膀上,一手拿一個晃了晃,問:“你要哪個?”

張昱樹喜歡陪她玩。

也不在乎大庭廣眾之下被她折騰成什麼樣子。

拿著兔子耳朵就戴到了頭頂上。

髮卡裡面用來固定的細齒蹭著頭皮,劃了兩下總算穩定。

段之願把另一個髮卡戴上,拿出手機要他拍照。

照片上她細眉彎彎,笑意蔓延到眸中。

張昱樹嘴角也帶著明顯的笑。

只是他帶著天生的痞氣,那雙可愛的兔耳朵也並未掩蓋住半分。

反倒是呈現出一種不倫不類的效果,絲毫沒能銳化他桀驁的氣場。

段之願試圖用濾鏡掩蓋,換了好幾種依然達不到效果。

慢慢的,自己也失去了判斷力,就選了個看上去很舒服英倫風格,調出別樣的色調。

她舉著手機問他:“怎麼樣?”

張昱樹垂眸一看,不光是給他美了顏,好像眼睛也給弄大了。

他嗤了一聲:“把老子弄得娘們唧唧的!像個外星人。”

“不好看嗎?”段之願努了努嘴,又重修了一遍。

這一次再拿到他眼前,張昱樹彎了彎唇:“還行。”

因為她給兩人頭頂放了個愛心貼紙,去掉了讓他覺得娘們唧唧的濾鏡,他臉上的痞氣有重新顯現出來。

段之願把他說還行的這張發到了他的微信裡,見他瞧了一眼後點了儲存。

她悄悄舒了口氣。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抹了下手心的汗。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剩下的時間她也沒有浪費。

近在眼前的晚霞早已不是她眼中最美的存在,手裡捧著的顏如玉才讓她甘之若殆。

張昱樹把喝了一口的果汁遞給她,見她對上唇後,再接過她吃了一半的壓縮餅乾,整個扔進嘴裡。

不遠處的小孩嫌棄高鐵上的盒飯不好吃,吵鬧著要下車,哭鬧聲引得段之願眉頭蹙起。

從書中抬起眼。

小孩子一邊跑一邊哭,家長就在後面吼著追。

碰巧摔倒在張昱樹腳下的小孩,爬起來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木訥地與他對視了幾秒鐘後,小孩子被家長抓回去哄著餵飯。

自此再也沒聽見哭聲。

他這才終於靜下心來欣賞她的盛世顏。

窗邊夕陽西下,打在她臉上的光泛著橘子色。

這不比剛才她調了半天的濾鏡要好看得多嗎。

他的手不老實,一會兒碰碰她頭髮,一會兒扯了下她腰間的白絲帶。

是個死結,縫在裙子上的。

沒意思。

眼睛順勢向下瞟,將她纖細又白嫩的一截小腿收入眼眶中。

突然一皺眉,他的手探了下去。

“怎麼回事?”

段之願這才放下書,晃了晃腳腕解釋說:“出校門的路上有塊鵝卵石,太滑了差點摔倒,被臺階蹭了一下。”

兩人出了高鐵站,張昱樹帶著段之願到路口打車。

路過藥店時,跟她說:“在這裡等我。”

等他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兩個創可貼。

張昱樹蹲在她身後,幫她把腳腕蹭破了皮的傷口貼好。

再起來時動作放緩,手背蹭著她小腿的弧度向上遊走,一邊摸一邊起。

段之願朝另一邊躲,抬起手輕推了下他堅硬的胸膛,嗔道:“這麼多人呢……”

張昱樹嘴角掛著得逞地笑,一把將人摟在懷裡:“人少的時候讓我摸?”

段之願抿唇不說話。

張昱樹看著她,聲音在頭頂響起:“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啊。”

話音剛落,段之願迅速抬眼。

張昱樹卻已經看向馬路,朝正在駛過來的計程車招手。

上車才知道,原來他早就已經做足了功課。

不僅知道音樂節的位置在哪,還託朋友弄了兩張前排的票。

下車直接去就近的超市,說了朋友的名字就拿到手了。

段之願還記著幫室友買周邊。

三條黑色蕾絲帶包好了放進揹包裡,自己的這條則系在手腕上。

還買了熒光棒和藍霧專屬手持燈牌。

音樂節是臨島市每年都會舉辦的活動,本地人司空見慣。

段之願坐下時才發現他們幾乎人手一把雨傘,有的還直接穿著雨衣入場。

可今天明明晴空萬里,段之願來之前還特意看了天氣預報,臨島市這幾天都是晴天。

她覺得莫名其妙,但同時也看見和他們一樣,什麼都沒準備兩手空空的觀眾。

段之願也就沒多想,坐在vip席位,靜靜等待藍霧的壓軸出演。

開場的是當地學校大學生,低音炮震耳欲聾,很快把情緒揚起。

段之願錄了幾個影片發給室友,四個人就在群裡討論哪個更帥,哪個唱得更好聽。

張昱樹把她所有的情緒都看在眼裡。

發現她不管做什麼都那麼專注。

從前學習時是這樣,剛剛才高鐵上看書時也是這樣。

她就像是一汪清水,無論是將她撒進大海還是讓她流入小溪,她都能投身於其中。

此時她就像是個在遊樂場玩到痴迷的孩子,舉起手機不斷拍照,臉上的笑容更是從未黯淡過半分。

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那個叫【藍·霧】的樂隊出場。

段之願迅速斂了笑容,眼神直直盯著他們幾個,直到為首的主唱和大家打招呼,她這才隨著人群一起鼓掌。

驚喜和期盼多過於一切。

草!

張昱樹恨鐵不成鋼嘆了口氣。

就這幾個人把她稀罕成那樣,眼神都移不開了?

從前只知道她是個書呆子,都沒看出來這還是個小花痴啊。

張昱樹故意趕在藍霧和大家互動時攬過段之願的肩膀,打亂了她追星的思緒。

語氣不善:“看什麼呢?”

“看藍霧呀。”段之願說。

張昱樹用食指劃了劃眉梢,不耐煩道:“老子想把你眼睛摳下來。”

段之願微怔。

那麼兇,不是他帶她來的嗎。

後面為了顧及到他的情緒,段之願也收斂了些。

直至藍霧最後一首歌唱完後,她才重新拿起電話,和室友聊天。

突然臺上的音樂暫停,主唱拿著麥克風開口:“很榮幸受邀參加今年的音樂節,那現在到了我們天降福氣的時間了——”

話音剛落,身邊人歡呼聲響起。

段之願注意到有人已經撐開了傘,還有人戴上雨衣帽子。

沒等她反應過來,主唱壓著嗓子再度開口:“跳起來——”

與此同時,從天而降無數水氣球,先是落在坐在段之願身邊的女孩頭頂,還好女孩打了傘,水氣球就在傘頂炸開,水花濺到段之願臉上。

張昱樹率先反應過來,迅速脫了t恤罩在段之願頭頂。

把人緊緊摟緊懷裡,赤.裸著後背幫她擋著源源不斷襲來的水氣球。

三十秒左右,有幾個觀眾跳上臺,因為落在她身上的水氣球裡包裹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參與獎。

臺上臺下都很熱鬧,本地觀眾笑看著沒有經驗被砸成落湯雞的人。

儘管張昱樹護的及時,但水氣球活動來的突然,段之願的鞋襪已經溼了,衣領也溼了一大半。

躲在他懷裡剛直起腰,這才注意到張昱樹全身都溼了。

他把他的t恤披在她頭上,水氣球當然沒有放過他。

走出活動現場,段之願懊悔地嘆了口氣:“怪我了,沒提前做好功課,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呀?”

張昱樹將溼透的t恤搭在肩膀上,伸手攔了輛車:“找個地方換衣服去。”

他找了家酒店,張昱樹本想讓段之願先去洗澡。

可段之願先換了睡衣,跟他說:“我只有襪子溼了,你先進去洗吧,你洗得快。”

段之願剛脫下襪子,服務生就過來取兩個人換下來的衣服。

同時推來了晚餐,恭敬開口:“女士,等我們把衣服烘乾後再給您送回來。”

道了句謝,段之願坐在餐桌前,先給自己剝了一個蝦。

她早就餓了,只是當時看藍霧時被喜悅衝昏了頭,以至於現在看見美味佳餚才重新勾起食慾。

等張昱樹出來時桌上已經放著一堆蝦殼了。

寬大的睡衣穿在段之願身上能遮住她的腳踝,可張昱樹一穿上,膝蓋都露在外面。

他朝著浴室抬了抬下巴:“先洗澡,洗完了再吃。”

段之願擦著手站起身:“好。”

熱水澡讓她全身都舒適不少,再加上酒店的沐浴露很好聞,段之願記下牌子打算回鹹城也買幾瓶。

再出來時她的碗裡已經放上滿滿的蝦仁。

張昱樹給剝的。

蘸了一層料汁放進嘴裡,段之願滿意舔了舔嘴唇。

問他:“我們怎麼回去呀?”

“沒車了怎麼辦?”張昱樹問她。

段之願一怔,咀嚼的動作放慢:“你不是有辦法的嗎?”

張昱樹從茶几上拿起煙,點了一顆靠在沙發上:“只能在這住一晚了。”

可她明天還有課呀,這才剛開學沒幾天怎麼可以逃課呢。

而且,明明是他信誓旦旦說有辦法的。

所以她才跟他來的呀。

“張昱樹。”段之願走過去,坐在他身邊軟軟地問:“你沒騙人吧?”

他偏過頭看她。

渾身帶著沐浴後的香氣,絲綢般的長髮半乾不幹,一張臉好像還帶著浴室的氤氳,看上去緋紅誘人。

張昱樹心裡一癢,目光灼灼看著她低聲道。

“騙你的。”

段之願剛鬆了口氣,又聽他說:“從一開始就是騙你的,這麼晚哪來的車。”

“你——”

不等她說完,張昱樹按著她的肩膀直接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唇瞬間覆蓋過去。

他喜歡把她摟在懷裡,這樣就能清晰感覺到她的身體從僵硬到柔軟。

征服欲和佔有慾陡然爆發。

誰不喜歡看正直的乖乖女用迷離的眼神看著自己,還帶著任人宰割的樣子呢?

可這一次,張昱樹沒能得逞,段之願似乎真來了脾氣。

拼了命地躲他的唇,還舉起拳頭用力砸他肩膀。

把他砸笑了。

媽的這麼點小勁是不是在給他加油打氣呢。

張昱樹吻得更兇了。

系在身前的睡衣帶子很快就展開垂到地上,手下一秒就被她抓住,指甲蓋逮住一塊肉就開始又撓又扣。

直到他開口:“我說你今天穿得很漂亮,你開不開心?”

段之願大腦轟然一片。

糾結了一整天,這次終於確定了。

結束通話電話的時候,周壹辰說的這句話,真被張昱樹給聽見了。

圖書館裡那個背影也是周壹辰的,而張昱樹居然就神機妙算,從一眾學生裡準確鎖定到他的身影。

他可真是神了。

男人忍了一天的脾氣在這一刻全都釋放出來。

他一手就能握住她兩個手腕,舉過頭頂,狠狠道:“我把那小子給廢了!”

桀驁猶似當初,氣勢卻比從前更成熟。

也更駭人。

“張,張昱樹……”她動了兩下手腕,從他手掌裡脫離,手掌展開放在他寬厚的肩膀上,段之願安撫他:“那就是一個同學,沒別的……”

他當然知道沒別的,可心裡就是不舒服。

她打扮的那麼美,穿著那麼好看的裙子,他還沒來得及誇一句,先被別人給誇了。

真他媽讓人火大。

帶著溫度吻落在雪白的肩頭。

段之願頓時覺得心臟一震酥|麻,垂眸就能看見他按在肩頭的手背,血管清晰又明顯,血液流淌的方向都能勾勒出他骨子裡的野。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他的每一個舉動都能牽扯她的神經,好像與她血脈相連,融為一體。

段之願輕輕閉上眼睛,眼睫微顫。

忽然又聽他問了一遍:“我想摸一下,好不好?”

靡靡之音似是有神父在耳邊祝禱,又像是符咒燃燒,火焰在她心間沸騰。

“就一下。”他在蠱惑她。

段之願閉上眼睛,聲音幾乎弱到聽不見:“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