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夏風熱膩, 蟬鳴聒噪。
太陽底下光是呼吸都需要鼓足勇氣。
這天週末,十七中放假。
段之願突然想起有一本作業忘在了學校, 剛好這周是她保管班級鑰匙,下了車頂著灼熱的太陽往學校走。
平日裡烏煙瘴氣的後巷口,今天沒有人站在那抽菸了。
她便上了馬路越過盲人行走道路,順著牆根的陰影往前走,企圖躲避太陽光的侵襲。
里巷口不到一米的位置,突然傳來微弱的哭聲。
段之願的步伐放緩,視線順著聲音的來源追去。
垃圾桶擋住她的身體,她瞧見巷子裡凌亂不堪。
那女孩低著頭不知道又和他說了什麼, 而後抹著眼淚跑出小巷。
“那你說說,你都看見了什麼?”
而後,她開口:“這就是我看見的,但我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以及,我不確定,是不是——”
少年梳著短寸, 套著個破了洞的黑色背心, 陽光映的他手臂發光,肌肉線條緊繃著。
“你沒看見什麼?”王老師說:“你已經看見的夠多了,難道還能把過程讓你看見?”
這一次,她看見那個又高又壯的男生走出來。
“路遙已經他被逼得退了學,學校聯絡不上她,很有可能就是張昱樹在背後威脅的。”
他單手褪去背心,團了兩下抹去額頭和脖頸的汗。
頓了一下,她眉頭蹙起:“段之願,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告訴老師?”
這便是那天她看到的一切。
今日的太陽也曾在那天照耀過她。
“我收到知情人舉報,說她看見了張昱樹欺負路遙,並且也在現場看見了你,這是真的嗎?”
說到這,王老師瞪著她,厲聲道:“我之前也和你提過這件事,你都沒有跟我說你在現場,如果不是有人看見你了,你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
段之願一字一句講述了那天的經過。
她下頜顫唞,張了張嘴:“可是……我我我,沒有看見之前……”
時空好像就在這一瞬間重疊。
到這裡,王老師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過於嚴重。
女孩子哭著搖頭拒絕。
話還沒說完,王老師突然抬手:“行了,我知道了。”
靜默一瞬。
王老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太嚴肅了,她眉頭舒展開,聲音放緩了些:“別怕,老師就是找你瞭解一下情況,你只需要說出你看見的就可以。”
段之願點頭:“我在現場。”
段之願本就說話障礙,一緊張更是說不出來。
“段之願,你這是助紂為虐,怎麼我帶了你這麼多年都沒發現原來你性格這麼怪!專門喜歡無賴?!”
段之願的眼淚倏地流下來:“我沒……”
烈日炎炎, 段之願眯著眼睛,看見少年在口袋裡掏出什麼。
女生跪坐在那, 而她對面則站著個差不多相同年紀的男生。
五顏六色的塑膠袋和雜亂的石子鋪在地上。
依照段之願這種女孩子的性格,她的確是會把這樣的事情藏在心底。
“你讓這種……”王老師嚴肅眨了眨眼,語氣略顯急躁:“這種毒瘤、敗類留在我們班級裡將近兩年,你應該在他轉到我們班的第一天就告訴我,這樣我就有理由不要他,你知道他給咱們班拉了多少分,讓我操了多少心嗎!”
可現在,面對王老師,她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我……”
段之願裝作路過, 脊背都繃直。
少年就從地上撿起她的揹包, 錢塞進裡面, 而後把包硬核地推到女孩手裡。
女孩抱著肩膀無助地顫唞, 哭著搖頭嘴裡說得話斷斷續續, 傳到段之願耳朵裡已經拼湊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盯著坐在地上的女孩看了幾秒,抬手把她扯起來。
明明烈日當頭,剛剛還被曬得睜不開眼,現在她只覺得周遭都泛起寒意。
走出幾米遠後又忍不住回頭。
昂首挺胸, 黑色背心搭在他肩頭,掌心拂過緊貼頭皮的短寸,陽光下,他晃著腦袋朝前走,一身痞子像。
段之願的心臟就快跳出來了,轉過頭加快腳步往學校的方向走。
攤開手在女孩子眼前, 那是一團皺皺巴巴的錢, 紅色綠色都有。
被她看見的那一幕,大概也給她造成了創傷。
王老師拾起段之願的手,輕拍了兩下她的手背。
“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不會再有人知道你目睹了他行兇的時刻。”
段之願好像聽到自己心裡有微弱的坍塌聲,並不知道來源在哪。
就姑且認為,是她的同情心作祟吧。
路遙那樣一個柔弱的姑娘,當時,她一定很害怕。
段之願回到班級時,看見自己桌上放了瓶桃子汽水。
這個瓶子她記得,上次林落芷告訴她,這個汽水很貴,學校超市沒有賣的,只有大商場才有。
張昱樹給她的。
想和林落芷說這件事,可林落芷現在不在班級。
段之願只能長長舒了口氣,趴在桌上,心裡一團亂。
許久許久,她突然抬起頭。
視線落在季陽的桌上。
心中有一個猜想。
王老師口中那個‘知情人’會不會是他。
她細細回憶,從前季陽過來找她,一直都是語氣溫和。
而剛剛叫她去辦公室時,他的態度很反常。
段之願以為是他生氣自己半路退出,現在一想,這裡面應該是另有隱情。
所以那天季陽應該也在現場。
她急需跟季陽證實事情的經過,可現在,他同樣也不在班級。
——
張昱樹吃過午飯,和錢震他們風風火火回來。
剛一進門,視線就落在段之願的身上。
瞧見她桌上那瓶汽水還沒動過,他表情不悅。
卻也知道不能在學校打擾她,免得被人看見,她又要哭鼻子。
他這邊剛把書扣在臉上打算小憩,季陽就進了門。
在段之願地注視下,緩步走到張昱樹身邊。
沒有開口說話,直到張昱樹感覺到了,書如同清水般從臉上滑下來。
他輕蔑地眨了眨眼,眉梢一揚語氣不善:“你他媽擋老子光了。”
段之願的心都要跳出來,緊緊抓著桌角,生怕他在學校打架。
季陽還是那副淡然到極致的表情:“王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大概十幾秒鐘的沉默。
張昱樹緩緩站起身。
他比季陽高很多,站起來時需要垂著眼看他。
這就更顯得那雙丹鳳眼的涼薄和無畏。
兩人站在一起,氣質完全不同。
季陽屬於那種溫室裡長大的男孩,面板白,戴著眼鏡,渾身上下透露著儒雅的書生氣。
而張昱樹則更像是整日暴曬在雨林下的獵人,手持一把獵/槍,被他瞄準的獵物永遠不用擔心會跑掉。
他是西北孤傲的狼人,會在圓月之下露出閃著寒光的獠牙。
張昱樹無畏地看著他,向前邁了一步,伸手推了把他的肩膀:“讓路。”
他懶洋洋晃盪著手臂往外走,季陽突然把人叫住:“張昱樹,我很好奇你的資本是哪裡來的?”
“什麼意思?”張昱樹轉過頭,眉梢挑起。
“你知道你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嗎?地痞或是流氓用來形容你在合適不過了。”季陽說他:“你根本就沒有傲視群雄的資本,你只不過是盲目的自信而已。”
話音剛落,張昱樹迅速轉身,兩步走到季陽身邊。
獵豹般敏捷的手一把攥住季陽的衣領,力道大的把人向後推了兩步,桌椅扭曲扣在一起。
張昱樹手臂青筋暴起,另一個拳頭抬起:“你媽——”
“別!!”
前排突然傳來段之願的聲音。
聲音尖細帶著顫音。
張昱樹看過去。
段之願已經站起來,一手緊緊攥著桌角,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一雙眼睛裡湧出急切。
此時已經是戰爭一觸即發的時候,錢震和李懷全都站了起來,就等著張昱樹發話。
兀自冷靜了片刻。
張昱樹還是鬆開手。
視線劃過季陽褶皺的衣領,又落在他漲得通紅的臉上。
語氣裡透露著寒芒:“等著啊,等老子心情好跟你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食指用力點著季陽的腦門,把他嚇得睜不開眼,睫毛都在顫唞。
撂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教室。
桌椅傾斜,不知是誰的散落在地上。
季陽緩緩回到自己的位置,過程恍惚沒注意錢震伸出的腳,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踉蹌地彎腰朝前小跑兩步,引來無情的嘲笑。
他顫唞著用手撫平衣領,抿著蒼白的唇坐下來。
錢震和李懷兩個人也離開班級。
戰爭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班級裡看熱鬧的同學也鬆了口氣。
段之願這時候才湊過去,撿起地上的,重新把桌椅歸位,來到季陽面前,問他:“那天,你也在現場是嗎?”
季陽抬眼看她,一雙眼睛裡是段之願讀不懂的神色。
未幾,他點頭。
“我在。”
“你真的看見張昱樹……他,他欺負路遙了嗎?”段之願傾身伏在他的書桌前,纖長的手指摳著桌子邊緣,手背上五指筋脈繃得緊緊的。
季陽面色煞白,額頭和鼻尖都沁著一層細密的汗。
這是與張昱樹交鋒的後遺症。
他點頭:“我看見了。”
這一次,段之願清楚地聽到內心坍塌的聲音。
季陽肯定地說出後,她腿都軟了。
幾乎是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眼前所見的一切都開始縹緲,黑板在舞動,講臺在旋轉。
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了那個燥熱的盛夏。
路遙哭著跑出小巷,張昱樹往她包裡塞錢。
而後四季替換,深冬的雪花細碎如陳,打在臉上頃刻間融化。
張昱樹拖著輪胎,帶她從山頂滑到山下。
一屋子盛開的鮮花、還有少年滿身傷口的樣子……
她其實很難把這兩個跨越時間的人聯絡到一起。
可偏偏,事實就擺在她眼前。
班長和班主任都言之鑿鑿,確定了張昱樹是……壞人。
段之願長長吁了口氣,整整一個下午,她的視線時不時就落到門外。
可直到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老師穿好外衣宣佈放學,他的位置還是空的。
錢震和李懷放學走得飛快。
段之願看著他們的身影離開抿了抿唇,又垂下眼。
放學路上,林落芷叫住她:“我爸爸今天開車來接我,和我一起走啊段之願?”
“我……”她猶豫了一下。
林落芷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
“沒事。”她搖頭:“那一起走吧,謝謝你了。”
回到家裡,段之願接到了秦靜雅的電話。
她就快要高考了,秦靜雅跟廠裡請了假,打算陪她回來衝刺高考。
段之願自然很開心,晚上她的學習結束後,剛要上床睡覺。
猶豫了一下,又從書架裡拿出爸爸的照片。
看了眼鎖著的門,她對著段覃的照片輕輕開口:“我今天,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我看見了不好的事,因為害怕,所以我把這件事隱瞞了很久,大概就是因為我不該隱瞞,所以……所以那個人又找上了我,可是他對我好像沒有那麼兇。”
“其實也挺兇的,有時候會嚇我,但更多的時候還會幫我,對了,他還給我看了好多好多的花。”
“爸爸,你說他到底是不是壞人呀?”
照片自然不會回答她。
長久的沉寂後,段之願闔上眼,過了一會兒將相框重新放回去,爬上了床。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爸爸清晰的臉。
段之願已經很久沒有夢到爸爸了,她奮力跑過去一下子撲到他懷裡。
和他訴說這麼多年來她的委屈,還有對他的想念。
可她只能看見爸爸的微笑,一個字也聽不清。
她在夢裡追逐,試圖將耳朵湊近,突然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段之願哭著醒來。
淚水混合著發了黴的思念,投身於枕頭裡,洇溼了千載難逢的夢。
緩了好一會兒,段之願才被迫接受現實。
洗漱完畢,拿好姥姥準備的早餐來到學校。
林落芷今天吃了早飯,就沒有再吃她帶的雞蛋。
段之願把雞蛋放回書包,再抬起頭時,視線落在張昱樹的位置上。
他沒來。
桌上乾乾淨淨。
錢震和李懷倒是來了,沒了張昱樹在,兩人都無精打采的。
第一節 上課之前,李懷突然來到林落芷身邊。
段之願只聽到一句:“林落芷,你別後悔。”
回過頭人已經離開。
她用眼神詢問林落芷怎麼了?
林落芷撇撇嘴:“吵架了唄。”
她的脾氣也不算好,和人吵架是經常的事情。
段之願也沒太放在心上,安撫了幾句,突然問她:“你知道……張昱樹今天為什麼沒來嗎?”
“我哪知道!”林落芷皺著眉,用力翻了一頁書。
整整一週,張昱樹都沒再出現。
這週週日會放半天假,放學前,段之願給張昱樹發了條簡訊:【要去圖書館嗎?】
她等在校門口很久,也不見人回資訊。
走在回去的路上再一次路過後巷,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巷子口,抿了抿唇放緩的腳步再次提速,最終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今天是秦靜雅回來的日子,可家裡卻沒人。
段之願打了電話才知道,是姥姥住院了。
秦靜雅回來,姥姥特意去車站接,一大把年紀了,車站人來人往,推車的人不小心撞到她,腳踝就骨折了。
醫生說至少要住院一個星期,觀察一下`身體是否還有其他情況,秦靜雅下樓去買飯,段之願便留下來照顧姥姥。
姥姥還算樂觀,先說了自己給家裡添麻煩,而後又跟段之願說:“你不要因為我住院就分心啊,學習最重要。”
段之願點頭,給姥姥倒了一杯熱水,又削起了蘋果:“應該是你們不要因為我分心,這幾天媽媽在這裡陪著你,我一個人在家也可以的,放心吧。”
“那你記得做飯時要在鍋邊守著,熱菜的時候記得添水,千萬不能離開。”
姥姥叮囑她好多,說完又笑道:“對了,今天多虧有你們同學在,他扶著我坐到休息區,不然我老胳膊老腿躺在地上都起不來。”
“我同學?”段之願疑惑道:“誰呀?”
姥姥想了想,說:“就是前幾年過年的時候來咱們家買烤腸的,他都沒認出我來,還是我提了一句,他才想起來。”
今天上午全班同學都在學校上課。
能在火車站與姥姥相遇的,只有那一個人。
削著蘋果的手突然一滯,段之願又跟姥姥確認了一遍:“是不是,頭髮很短,然後……”
“對對對,短頭髮穿著一身皮衣,扶我坐到椅子上還給我買了瓶水,火車站的水那麼貴我攔都攔不住,我問他怎麼不上課,他說他有事請假了。”
姥姥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哎,我記得上次你跟人家要烤腸的錢,我還說人家不像好人來著。”
緊接著又搖搖頭感慨:“有時候啊還得自己感受才對,眼睛看見的都不一定是真的,還真就不能看人下菜碟。”
話音剛落,段之願抬眼,眼睫微顫。
她心中似乎被一塊巨石砸中,塵土飛揚四濺,現在慌得很。
情緒跳脫得飛快,記憶也開始紊亂。
五月的盛夏,張昱樹彎腰撿起地上沾著灰塵的書包,往裡塞了一團錢後又塞進了路遙手裡。
路遙低著頭哭得抽噎,嘴唇微動,說得究竟是什麼啊……
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願願?願願?”姥姥喊了她兩聲:“怎麼突然發呆啊你?”
段之願這才回過神:“哦,沒,沒有……”
手裡的蘋果削到一半,她重新拿起,沒控制好力道,鋒利的水果刀衝向她的手指。
黃白色的蘋果染上了鮮紅。
姥姥率先‘哎呦’一聲,段之願則扯下一張紙把手指包裹住:“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碰巧秦靜雅買飯回來,仔細檢查了她的手後,又跟護士站借來一點碘酒,包紮好以後段之願才離開醫院。
天際最後一絲微光正在消散。
街邊早已掛上絢爛的霓虹燈,光影交錯彙整合煙火紅塵。
公交車駛過十七中,轉角便是後巷。
雖然知道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但段之願的視線依舊探過去。
後巷幽深、空洞。
驅不散濃稠的夜色,一眼望不見盡頭,看著壓抑。
回到家,她在廚房給自己煮麵。
鍋裡的水沸騰出晶瑩的泡泡,段之願倚在櫥櫃邊,似是失了魂一樣木然地看著。
好久才反應過來,拿起掛麵又驟然停滯動作。
她關了火回到房間,找出手機給張昱樹發資訊。
【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姥姥。】
這一次張昱樹回覆的很快:【碰巧遇見。】
收到他的訊息,段之願抿著唇坐直身體。
【你去哪裡了?王老師怎麼跟你說的?你有和老師解釋嗎。】
一條資訊發過去後,段之願又編輯了一條:【你還打算上大學嗎?】
她把手機緊緊握在手裡,等待的時間是最漫長的。
終於等到一聲震動。
張昱樹:【你怎麼知道?】
段之願:【其實那天在巷子裡,我看見了。】
張昱樹:【是你?】
段之願雙手按著手機,越是急著解釋,就越是打錯字。
刪了再改一條資訊發過去,她額頭都膩著一層細汗。
【那天我碰巧看見,老師找我的時候我就說了,你有沒有好好解釋呢,你今天去火車站是要離開燃城嗎?可是沒幾個月就要考試了,你一定要記得好好複習,要是有不會的題可以問我。】
張昱樹再也沒回復她。
這一夜,段之願夢裡再次遇見爸爸。
明明近在咫尺,卻依然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動,聽不見他說什麼。
又一次從睡夢中哭醒。
破曉時分,天際泛著微光,將暗夜割裂成斑駁的影。
段之願手裡還攥著手機,除了秦靜雅發來的兩條資訊問她起床了嗎,記得吃早餐以外,收件箱和q.q上一片安靜。
未幾,她攥著拳頭用力敲了下床。
為什麼無論是現實還是夢中,她都聽不見那句最重要,最話。
段之願給秦靜雅打了個電話,確定姥姥身體狀況不錯才起床。
到了學校依舊精神恍惚。
直到看見錢震一腳踢翻了季陽的桌子。
要不是李懷攔著,她相信錢震能撕了季陽。
又高又胖的身軀有好幾次要衝過來,通紅著臉彰顯出他無窮無盡的憤怒,嘴裡怒罵他:“你媽個比,你膽子大了敢搞樹哥,老子今天就廢了你的腿,有種你他媽報警、你他媽去告訴老師!”
李懷瘦的跟麻桿一樣,扯不住他只得揚著嗓子,比他聲音還大:“行了!”
錢震滯了一下,脾氣倏地衝李懷使了過去,一把將他推倒,用力指著他:“李懷,你他媽就是這麼做兄弟的!樹哥都被退學了你他媽一點都不帶著急的是吧?”
段之願心裡一顫,快步走過去,顧不上大腿撞到了桌角的痛。
問錢震:“張昱樹被退學了?”
“沒錯。”錢震指著季陽,狠戾的眼睛瞪著他:“就是他陷害的,樹哥當初是幫路遙出頭,要搞路遙的是別人,現在這鍋全他媽讓這煞筆扣到樹哥身上了,一百張嘴也他媽說不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