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尼古丁
◎您的水滴之恩，造就枯木逢春。◎
葉寄朝生日那天還真是在醫院, 林囈語下了課去超市買了蘋果果切，還特意綁了個粉紅色的蝴蝶結。
蛋糕之前就約了蛋糕店做，很小的一個，估計要她自己吃掉了。
到了醫院門口, 葉寄朝正在打電話, 先是李翌，說是問要不要哥們幾個來醫院看望他。
葉寄朝讓他們滾遠點。
傷的是後腦勺, 他艱難地趴在床上, 冷聲冷氣：“別耽誤我跟我老婆培養感情, 你那事兒告訴她沒？”
李翌那邊咳嗽了一聲說“沒有”。
葉寄朝：“你讓她姐姐說, 能不說就不說, 別說我知道就行。”
李翌語塞：“……行。”
林囈語走進來, 聽到這一句，放下水果跟蛋糕，抬頭掃了他一眼：“什麼？”
葉寄朝說：“不用。”
也不能當飯吃。
“她害羞。”
葉寄朝一陣無語：“我早回國了, 怎麼我爸也不知道吧。”
“用不著敷衍我, 不是我爸說你還能想起來自己有個兒子。”
媽媽更為震驚：“你有女朋友了？什麼時候的事兒？等過年我回國去看看。”
“行了，你兒媳婦來了，先掛了。”
林囈語猶豫著看他：“過年真的要去見你爸媽嗎？”
“等過年我們去看病，要去做個手術，我爸知道。”
“好吧。”林囈語點了點頭，手指撐住他的下巴抬起來，說，“這次如果老師提問你，我肯定會幫你的。”
林囈語覺得有道理，點了地點頭說：“好。”
她根本還沒說要去。
葉寄朝仰了下下巴：“不吃蛋糕了？”
葉寄朝抬頭瞥了一眼她，心裡想著，見完，就可以進度到結婚了。
葉寄朝從身後抱著她，下巴擱在人的肩膀上嗯了一聲。
葉寄朝接聽，聽到裡面朗聲輕快的一聲：“寶貝兒子生日快樂！哇，又長了一歲呢。”
“也沒——”
葉寄朝坐在床邊，擦了擦她嘴角，捏過叉子自己吃了個。
葉寄朝非要跟她一起去，想到上次外語課上的意外，林囈語挑了挑眉，問他：“真的要去？”
林囈語根本沒機會說話，把手裡的蘋果盒遞給他，林囈語又問他：“中午想吃什麼？”
葉寄朝點了點頭說嗯，後知後覺問：“你不想？”
媽媽：“看你說的, 要不媽媽定個蛋糕給你送過去？”
葉寄朝看了一眼林囈語，翹起唇角，流裡流氣來了一句：“當然是你兒媳婦在國內了。”
“那不得了。”看出來她的情緒，葉寄朝輕聲安撫說，“見見而已，就當吃頓飯，你不想見以後就不見了，反正他們平常也不在。”
“哎你讓我跟她說句話，打個影片什麼的。”
那邊媽媽一臉茫然地問了聲旁邊爸爸，得知結果之後，還有些驚訝：“你之前不是不準備回國的嗎？怎麼忽然回去了？”
葉寄朝眼皮都沒抬，一下一下插著蘋果像是在謀殺：“你還喜歡別人嗎？”
“不想自己在家。”
結果到了之後不但沒有人提問他，這節課還被安排成了自習課，因為老師臨時有事，又沒有別的老師換課，說是直接上成自習。
出院那天，是在聖誕節的後一天下午，林囈語下午滿課，中午接葉寄朝回去，下午又要趕去上課。
“太膩了。”
話沒說完, 他爸媽打了越洋電話, 林囈語看過去, 看到備註知道是他媽, 坐在旁邊拆蛋糕跟水果, 沒吭聲了。
葉寄朝啊了一聲, 被忽然進來的林囈語被嚇到了, 精神倏然緊繃, 疼了一下。
只不過不知道林囈語會不會想真的跟他在一起。
挺多人上了第一節 課之後直接逃了，班長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林囈語低著頭沒吭聲，一手把叉子插進蘋果裡，快準狠，自己吃了第一個。
說完葉寄朝就給掛了。
林囈語歪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裝著一點呆。
“沒。”林囈語抓了抓頭髮，有些苦惱似的說，“就是感覺，太快了。”
葉寄朝說都行。
“當然不會。”林囈語忙不迭地回答，語調堅定又有些急促。
林囈語一直在做作業，腦子裡又想到了過年要去做手術的話，等到來年，她可能也不會在學校了，大概要一年，跟葉寄朝見面的機會或許會很少。
班主任通知她這個訊息時，她有一半的開心，也有一半的憂慮。
開心是因為她的申請終於得到結果，憂慮是葉寄朝。
下週期末周，有的課程落下還沒完成，作為一個每次都拿全年獎學金的人，林囈語不容許自己的成績有絲毫偏差。
寫著寫著也就沒顧及到旁邊的人。
葉寄朝自己坐著有些無聊，捏著手下的一本作業本，時不時翻幾下，時不時又看向林囈語，人倒是好好學習沒看他一眼。
低著頭看題的葉寄朝幾乎旁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要歪過頭看她是不是要找他，結果人只不過是動了動寫作業姿勢。
過了很久，林囈語才注意到葉寄朝有些無聊，掃了他一眼，從書包裡翻出了一個漫畫書給他。
“無聊嗎？”
葉寄朝接過漫畫看了兩眼，他高中就看過這個漫畫，早追完了全本了。
“還成。”
說完，斜眼指摘道：“你都不看我一眼。”
林囈語笑了笑，用筆尖點了點課本，低聲解釋說：“學習呢，下週要期末考試了。”
“學習重要還是我重要？”葉寄朝直言問。
林囈語感覺她現在面臨的是一個世紀問題，就跟他掉進河裡要救誰那種。
剛猶豫了一秒，又聽到葉寄朝慢慢悠悠問了句：“不怕我被拐走了？”
林囈語剛想說不怕，沒說完，反而挑眉問葉寄朝。
“你會嗎？”
“不會。”
林囈語頗為得意，趴著繼續寫題：“那不得了。”
“坐直，別趴著。”
被馴的林囈語“哦”了一聲。
下了課，林囈語想回宿舍一趟，之後跟葉寄朝回別墅，現在還沒到飯點，不然可以在學校食堂吃了。
從教學樓下來，葉寄朝接到了李翌的電話，他今天不上班，說讓葉寄朝出來。
“我去嗎？”葉寄朝捏著電話問林囈語。
林囈語倏然歪過頭看他，愣了一下，隨後順著問：“是要去酒吧嗎？”
電話對面的李翌歎為觀止：“你現在都被管這麼嚴了？？？跟嫂子說不去酒吧。”
林囈語被說的臉頰一紅，她也沒想問，就是他腦袋還沒好，酒吧總感覺要被拉著喝酒。
“你去唄。”她說。
“那你去哪？”
林囈語揪著書包的肩帶說：“去宿舍一趟，寫作業，寫完去別墅看小狗。”
最近都是林囈語放學了去給它餵飯，它還小，小狗也需要人類的陪伴。
“那我去了，你自己回？”
林囈語點了點頭，朝他揮了揮手，走向回宿舍的方向。
葉寄朝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看，沒好氣地問李翌：“什麼事兒，說。”
李翌嘖了聲，“你什麼態度你，還想不。”
葉寄朝：“我掛了。”
“我他麼服了，你這點脾氣都用在朋友身上了，你怎麼不跟阿滿這樣說話。”
“叫什麼呢？叫嫂子，不會叫就叫林囈語。”
李翌切了聲，說：“我聽林溫說的，說林囈語高中喜歡那個男生，初戀呢，她也沒問過，好像看到過她以前一箇舊書上寫了什麼翹毛同學。”
李翌故意說：“我記得你高中，寸頭吧？一根長頭髮也沒有。”
葉寄朝：“……”
葉寄朝問了句，忍著發火：“知道那人是誰嗎？”
李翌：“應該是比我們低一屆的吧，暫時不知道是誰，你高中那麼出名，林囈語如果在國中上學居然不認識你？葉寄朝啊葉寄朝，一世英名，白混，該認識的沒認識。”
葉寄朝直接掛了電話，李翌在一家檯球廳，旁邊幾個人正在打檯球，他坐在沙發旁邊抽菸，葉寄朝過去時聞到一屋子的煙味，顰著眉強忍著走進去了。
坐在他旁邊，掃了他一眼語調不善：“你能不能別抽了？”
李翌跟旁邊人對視了一眼，掐滅煙，眼神往他後腦勺上掃：“還要找齊巖嗎？”
“不找，算了。”
這麼多年的交情那件事上他也沒給人面子，算是讓齊岩心裡安慰一下得了，葉寄朝主要是害怕他繼續抓著林囈語不放。
等齊敏出來，怎麼都會被齊巖送出國，這件事算是到此為止了。
“你去幫我查查那人叫什麼。”
說完，葉寄朝身子重重往後靠，妥協地說了句：“算了，別查了。”
李翌聳了下肩，都沒見過葉寄朝有這麼彆扭猶豫不決的樣子，以往的他從來當斷立斷，任何選擇都堅決。
坐了很長時間，葉寄朝也不知道林囈語什麼時候回去，不想讓她一個人在家，沒打算坐很久。
剛準備站起身，手機號裡收到了一條陌生的訊息，他本來以為是垃圾資訊，開啟掃了一眼，忽然停住了。
他的手機號不喜歡換，一直都是這個，以前註冊所有app的賬號也都是這個，平臺能拿到他手機號應該很簡單。
只不過如果不是這個app給他發訊息，葉寄朝都快要忘記還有這麼一個app了。
如今網際網路盛行，新出的軟體數不勝數，各行業競爭很大，早在他大學時就沒聽說過“培育種子”這個軟體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重新營業起來，以一個新的名字重新上市。
智慧書：親愛的智慧書使用者，首先真誠地說一句謝謝，感謝您曾在2015年透過我們的app向林囈語同學資助的學費，我們已透過合理合法的途徑，將這筆費用投入給香林市營城國中學校，在2019年，林囈語同學也同樣以657的分數考入京外英語系，同樣在2023年考入京外研究生，您的付出得到了遲來的反饋，我們衷心感謝您對我們app的大力支援，以後也將更加努力希望能夠實實在在幫助到更多的人！希望有更多這樣的學子從困境中走出。目前app重新上線，感謝大家的幫助與支援，您的水滴之恩，造就枯木逢春。
葉寄朝盯著這一行字，來來回回看了兩三遍，重新重重地坐在沙發上，他也同樣想起大學時似乎收到過對方在app上發來的訊息，重新下回軟體之後，裡面的所有訊息都沒有了。
他的賬號登出過，對方能拿到他的手機號大概也是在他們那邊後臺存留的資料。
葉寄朝忽然想起當時林囈語護著的手機殼裡的紙條，在他問時，她不敢抬頭，卻還是肆無忌憚地說還喜歡。
想到了他簡單追了不到半個月就跟人混到床上，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林囈語輕易對他敞開大門，想到她高中為什麼複習一年，為什麼想來崇京，又想到她的敏[gǎn]與看他時總是怯怯的眼神。
葉寄朝喉結上下滾動，腦子陡然一片空白。
忽然覺得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心臟陡然承受了巨大的重量，壓得全身神經疼，沒恢復好的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
一旁李翌正在看遠處電視機上的球賽，手裡還捏著一個煙抽，他有點戒不掉的煙癮，平常不會在林溫面前碰，沒跟她在一塊的時候有點忍不了。
“給我一根。”葉寄朝伸出手朝著他說，情緒有些異常的沉默。
李翌愣了一下，捏出一根遞給他：“啊？你不是從來不抽菸的嗎？”
把手裡的打火機也遞給他。
葉寄朝咬著煙，摁了下打火機點菸，辛辣的尼古丁的味道嗆得人喉結髮疼，像是倒進了肺裡。
他眼圈泛紅，身子往後靠了靠，手指捏著眉心，擋住了痠疼的眼眸，整個人不在狀態，煙被掐滅摁進腳邊透明的菸灰缸裡，垂著眼簾，像是自言自語：“難抽死了。”
“走了。”
仔細聽，聲音有些悶悶的，以及微弱的顫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