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醫院

◎快點快點,親我一下。◎

倆人還沒走到家, 紅薯吃了大半,林囈語感覺自己有點撐了,又想到過兩天他的生日,歪著頭問:“那你生日, 不跟爸媽一起過嗎?”

“他們對節日不怎麼看重, 我從十八歲之後就不怎麼過生日了。”葉寄朝想著說,“不過平常有朋友藉著這個由頭拉我出去玩, 重點也不是給我慶生。”

主要是有個理由出來聚聚喝酒, 葉寄朝不愛喝酒是圈子裡誰都知道的事情, 甚至聞到煙味都嫌棄, 這群人裡愛吃甜的人也不多, 每次蛋糕都一口沒動, 後來乾脆不買蛋糕了,豎著進去橫著出來的倒不少。

酒量不好又愛喝的屬李翌了。

“那你,今年過嗎?”

“過。”葉寄朝想都沒想說完, 斜眼看她, “今年不有你了嗎?以後都跟你過了。”

最後一句說得有點隱晦不明, 林囈語遲疑了兩三秒, 乖“嗯”了聲。

“你喜歡吃蛋糕嗎?不喜歡我們就不買了, 我也吃不了很多, 冰箱放不下浪費了。”

葉寄朝想了想:“買個小的吧, 四寸的就行, 挑你喜歡的,我嘗一口就行。”

林囈語笑著點頭說行。

葉寄朝手指一揚,扔掉手中的棍棒,懷裡忽然扎進了個腦袋。

林囈語瞳孔張開,語調急促朗聲大喊:“葉寄朝!身後。”

他揣著兜,抬起眼尾看著那些人,微仰著嘴角,語氣散漫說:“沒看到我在這兒嗎?先打得我再說。”

林囈語匆忙跑過去,抱完,情緒緊張地雙手握住他的胳膊,把人從頭看到尾,又想看他的後腦勺,可惜看不清也看不到。

沉重的聲響夾雜著男人強忍著抽氣聲,好似還有骨裂的聲響。

林囈語低著頭叫車,上面一直顯示正在搜尋司機,本來心裡就急,一直沒等到車,她忽然盯著手機有點委屈,難受的情緒層層飆升,眼睛都酸脹,被寒冷吹得幹疼。

滾在地上痛吟的男人艱難站起身,接了個電話,不到一分鐘,擺了個手勢示意兩人離開。

搶劫的?

光天——黑天也不能搶劫吧。

瞧她著急的樣子,疼痛彷彿驟然減輕了不少,葉寄朝微微低下頭讓她看,看見之後一旁的林囈語更繃不住了,都出血了,血跟雪水混在一塊,頭髮哪兒都是溼漉漉的一片,被光線照得閃著亮光,但也看不太清傷口的大小。

“先去那邊等著。”

“你們倆誰先來還是一起。”葉寄朝目光筆直地掃著兩人,語調鬆快,笑意未達眼底。

兩個男人緊握著棍棒,相視一看,腳步一直在往後退著。

“不認識。”

林囈語站在遠十米的地方,往四周看了一眼,低著頭捏著手機報警,對面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警官,認真又仔細地問了一堆,林囈語急得不行,目光落在遠處,葉寄朝都跟他們打起來了。

“沒事啊,別哭了,你一哭我更疼了。”葉寄朝指腹揩去她臉頰上的眼淚,覺得有些頭暈,但還是強撐著站直。

林囈語握住他的手,看到他手指頭上的血,鼻尖有些泛酸。

葉寄朝被旁邊男人摁壓著,沒躲閃開,身後的人狠狠砸了下去,直中後腦勺,重重的一擊,即便站得遠,林囈語也能借著燈光清晰地看到葉寄朝身子晃了晃。

葉寄朝不敢晃腦袋,手指很輕碰了一下,還是有血,他低著頭安慰說:“沒事,齊巖吧,他親妹被搞進去了,估計想解氣。”

還沒走到家門口,倆人前面忽然被幾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給堵住了, 幾個人穿得不厚, 手裡拿著棍棒, 個個寸頭,脖子上紋身很多,凶神惡煞不好惹的樣子。

一拳一腳,像是想把人摁死在地上,雪花的聲響跟搏擊的聲音彷彿含著冰渣子,被悶在大雪下。

林囈語瞬間愣住了,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葉寄朝,手指往口袋裡掏。

林囈語往他們身上看,眼尖地注意到幾個人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看,好像是衝著她來的。

“葉寄朝。”

“快點去醫院看看,你低點頭我看看你腦袋。”

剛走到跟前三米處,瞧見身後一個男人拿著長棍想往他腦袋上砸下去。

葉寄朝拉著她的手,聽出來她呼吸不太對勁,往她臉上一撇,眼淚都順著臉頰往下流,跟珍珠似的一顆接著一顆,哭得沒聲,模樣可憐巴巴的。

坐上計程車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醫院,醫生給他檢查又拍了片子,輕微腦震盪,開了個病房醫生給他上了藥,過程中葉寄朝強忍著疼,眉頭都要皺成一塊了。

“你認識他們?”

林囈語往旁邊走,幾個人像是盯準了她似的,想往她的方向走過去,被葉寄朝給擋了。

葉寄朝捏著手裡的木棒,手指摸了摸後腦勺,藉著月光掃了一眼指尖溼潤的紅色血,目光凜冽地看向剩下兩個人,姿勢利落地扯著棍棒把人撂翻在地。

倆人迅速走過去架著男人離開了,還有一個一瘸一拐的連滾帶爬往遠處車上走。

“你沒事吧?我剛才報警了,你是不是知道他們是誰?”

手指拍了下她的後肩:“乖,去那邊等著。”

隨後轉過身,一手精準又穩地握住了即將落下的第二棒,反手把人的胳膊轉了一個方向,長腿猛烈往前踹去,男人直接被踹在地上接著雪滑滾了兩三米遠。

葉寄朝掃了一眼他們,鬆開了林囈語的手,

“哎哭什麼,這有什麼好哭的。”

“你們不是世交嗎?他幹什麼這麼狠?還直接打人了,地痞流氓的行為,哪有這樣的?”林囈語眼眶紅著指控,又軟下聲音問他,“你疼不疼啊?”

四個人打一個人,林囈語站的方向根本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只能看到有幾個人影在糾纏,她心裡急,往四周看了幾眼,捏著一個棍棒又害怕又勇敢走了過去。

“去把手裡的這個吃完。”葉寄朝手掌揉了揉她的腦袋,把人往那邊推,看向旁邊幾個躍躍欲試想要走過來的人,語調低冷,“我還挺久沒打過架了,就當拿你們鬆鬆筋骨。”

林囈語有些焦急地捏著電話地說:“我沒在開玩笑,就在富春街,我怎麼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你們現在是沒有人出警嗎?他們拿個棍棒,很有可能出意外。”

林囈語啊了一聲,下意識揪住了他的衣角,一種緊張的情緒油然而生,掃過那幾個陌生又來勢洶洶的面孔,心底莫名有些慌。

林囈語走過去低聲說:“我來吧。”

醫生看了她一眼說:“把這個繃帶纏上去就行,別太緊。”

“嗯。”

醫生捏著托盤從病房離開,林囈語拿起旁邊的繃帶,一圈一圈繞著葉寄朝的腦門纏,每到了傷口處,動作格外輕,輕到葉寄朝都感覺不到繃帶已經包裹傷口了。

葉寄朝抬著頭看她,問:“你怎麼會這麼多這些?”

林囈語掃了他一眼,說:“我媽媽還在的時候在我們那小鎮上開了家小藥店。”

“疼嗎?”

葉寄朝伸出手摸了摸她眼角沒擦乾淨的眼淚,指尖都是溫熱的一片。

“不疼了。”

“都腦震盪了。”林囈語耷拉著臉,不開心地說,“我能找人打他一頓嗎?”

葉寄朝捏了捏她的臉,笑著說:“給你老公出氣啊?”

林囈語不吭聲,葉寄朝身子往後靠了靠:“我還挺慶幸的。”

“你被打了還慶幸?”林囈語有些擔憂地看他,“要不要醫生再給你看一下腦袋。”

葉寄朝拉著她的手,狠狠捏了一下:“罵我呢?還好今天晚上你跟我在一塊。”

不然她自己,葉寄朝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齊巖是隻想教訓一下,還是真想把人弄死再找個替罪羊。

又或許只是吞不下這口氣想要教訓他,不管是因為什麼,受傷的不是林囈語便是萬幸。

林囈語低著頭坐在旁邊椅子上,很晚了,本來這個時間都上床睡覺了,可現在卻在醫院坐著。

葉寄朝微合著眼,半躺著,臉色還有些蒼白,不知道是白色紗布跟白色牆壁襯托的還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此時有些虛弱,唇瓣都乾裂開了。

林囈語去接水,腦子裡忽然想起高中時葉寄朝站在她面前,替郭月婷擋住了那一巴掌。

當時的他好像是一個在關鍵場合出現的英雄,大概是那次,郭月婷心動,林囈語也徹底淪陷。

她用一個旁觀者的眼光,見到她所喜歡的人為別人擋風,也曾有那麼一秒的幻想如果她是郭月婷,心情該是如何的震撼與狂喜,那是一種能讓人心甘情願飛蛾撲火的舉動。

可如今,心情好像只有難過。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想他為了自己付出,為了自己受傷的。

走進去給他倒茶,看到葉寄朝把玩著腦門上的繃帶,抬起眼皮看她。

“故意呢吧,給我係個蝴蝶結。”

“不好看嗎?”

林囈語把水杯遞給他,說:“我覺得挺好看的,跟你很配。”

“行,配就配吧。”

葉寄朝瞧見林囈語棉襖口袋上的小蝴蝶結,坦然接受她所說的配。

“我厲害嗎?”

林囈語毫不留情:“都被打成腦震盪了厲害什麼?”

厲害你頭上綁了個蝴蝶結?

“嘖,那是意外。”葉寄朝怕她又把自己縮排厚厚殼子裡,接過水杯喝了一下口水,握著她的手掌,在掌心搓了搓,“以後被欺負了也要告訴我,沒有葉寄朝解決不了的。”

被打了還這麼狂氣。

林囈語奪走他的空水杯,重重摁壓在旁邊小桌子上,語氣都不怎麼好:“沒人欺負我。”

說完,又低著頭飛快補了一句:“我有靠山。”

“誰啊。”葉寄朝揚了揚眉。

林囈語動了下唇,不情不願地說:“葉寄朝。”

葉寄朝扯了扯女孩嬌嫩的小手,有氣無力地躺著,沒力氣坐起身似的虛弱道:“快點快點,親我一下,要死掉了。”

林囈語笑著哼了一聲。

又感覺到小拇指被拉了一下,才屈身彎著身子往他嘴角吻了一下。

葉寄朝又得寸進尺地指了指唇中間。

“這兒也要,快點快點,喘不過氣了。”

林囈語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裡,很絕情留下一句:“這麼容易就沒了,死了算了。”

最後還是親了一下,又小聲嘟囔著:“活該。”

當天晚上是在醫院住下的,葉寄朝讓她回去,林囈語不肯,冬天冷,即便醫院開了空調也冷得很,最後趁著醫院病房不算緊張,讓醫生準備了個伸縮床在旁邊。

剛躺下沒多久,林囈語歪過頭,才注意到葉寄朝一直側著往她身上看,沒有絲毫睏意。

病房裡靜悄悄的,鼻息間只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窗外還是大雪紛飛,落在光禿禿的枝丫上,像是一顆銀裝素裹披著雪衣的大樹。

“幹什麼?”

葉寄朝示意她:“過來。”

來哪兒?

話音落下,林囈語瞧見葉寄朝往旁邊挪了挪。

林囈語笑著拒絕:“躺不下,你知道那個床多大嗎?”

葉寄朝招著手:“能,我說能就能。”

林囈語慢吞吞走過去鑽進他被窩裡,倆人貼在一塊倒是剛剛好,轉身有些困難,林囈語半個身子都窩在他懷裡,蓋著厚厚的棉被,冰涼的身子瞬間被葉寄朝這個暖爐給包裹住了,似乎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溫度,葉寄朝更緊地把人扯進懷裡。

“身上怎麼這麼涼?”

林囈語嗯了一聲,說:“一到冬天就這樣。”

她動了動腦袋,仰著頭看葉寄朝:“醫生說你還要觀察兩三天,那你生日還過嗎?”

林囈語問:“還是等出院了再過?”

生日在醫院過,總覺得不是很好。

“都行,你看著辦。”

葉寄朝唯一惦記的就是他的情書,他都沒見過林囈語寫,估計偷偷在上課的時間寫的,低眸問林囈語:“我的情書給嗎?”

林囈語轉移視線,縮了縮脖子半張臉隱在被子裡。

“給。”

“你乖乖檢查,等你好了就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