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正文完結
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 一絳紅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第一百零四章 正文完結
◎承師舊志,滌盪山河◎
玄九掩去了雙瞳的顏色, 桃花眼是水墨一樣的顏色,長髮散開,額前碎髮掃過眉眼,遮蓋了冷戾神情, 乍一看神似當年的玄賜。
虞歲歲枕在他腿上, 忽然明白了他在嫉妒玉緋衣什麼。玉緋衣棄榮轉枯,從始至終初心未改, 簪纓公子青衫客, 橫笛醉臥枕山河, 心境更加開闊, 亦更加自由。
而她的師尊被逼得入魔。
她輕聲道:“往前看, 已經發生的事情,放不下也沒有用。”
他與她對視一眼,很快知道了她在想什麼, 勾唇道:“我只是嫉妒他向來隨心,如果當初在三辰宗, 我就能向歲歲表明心意該多好, 最後悔的是,在雁闕關我自欺欺人, 放開了你的手。”
那一次虞歲歲問他記不記得她曾經誤入百年前的時空, 他騙她說沒有這一段記憶。
他說:“至於墮魔, 我從未後悔,我最一生厭恨天命, 也最恨束縛。”
他終於能牢牢握住她的手。
虞歲歲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抓了他的髮尾在手裡繞了繞。
虞歲歲只睡了片刻,醒過來時已經是午後,她被玄九擁在懷裡,屋裡沒點燈,有些昏暗的光線很適合睡覺。
她幾乎無處借力,就伸手去抓去揉放在旁邊的幾枝剛摘的蓮花,雪瓣金蕊被揉碎沁露,一片泥濘,盈盈邀歡。某一瞬間似是天地倒懸,亭亭玉立的荷花倒插一池泛波湖水,蓮舟盪漾起來,藕葉搖碧如翡翠傾灑,蓮花綻瓣甜香四溢。搖晃得虞歲歲欲發覺得自己像是醉了,連骨頭越來越軟,冶豔紅蓮盛開至視野盡頭,甜膩濃稠的蓮香似要浸潤她的每一寸。
玄九一邊吻她一邊說:“已經開了,在你枕在我腿上的時候。”
虞歲歲“哦”了一聲:“原來一直在等著我先主動。”
“下雪了?”她的聲音還有些迷糊。
“真的?”虞歲歲眨眨眼,小小聲地問。
她緩緩鬆開了手,輕聲道:“我還有事情要做…你收著點。”
玄九解了自己的外袍墊在她身下,傾身覆了下來,長髮籠下來,她都要看不見天地萬物。
“……”虞歲歲忍不住踢了他一腳,被他扣住腳踝,修勻有力的手指撫弄腳趾上豔紅的丹蔻,屈起的指節抵住她腳心,不知是按了什麼奇怪的穴道。
!!!
他沒空說話,也不想傳音,只是拿指尖沾了什麼,在她小腹上寫字。
反正璇璣蘅說了今晚再去北荒,就容她繼續擺爛一會吧。
少年依言俯身下來,被她環住脖頸吻住了雙唇,相互糾纏的氣息融了清甜蓮香。虞歲歲放任他將自己吻得缺氧,頭腦昏沉猶如微醺,有些飄飄欲仙起來。
許久後,玄九仔細擦去她鬢髮間的細汗,細細碎碎地輕柔落吻,待她緩過來。
虞歲歲可能是剛醒,隔了一小會才意識到她現在躺在他們兩人中間。
虞歲歲點點頭“唔”了一聲,窩在他懷裡靜靜聽著雪聲,忽然就有些懶得起床了。
“你們…”她掙扎著就要起來,這是被允許的嗎!
應縱歌用指尖勾起她的一縷髮絲,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她還保持著年幼時的習慣,一隻手輕握成拳,抵在身前。
她聽到了窗格上傳來細碎的聲音,像是落雪敲窗。
“嗯,你睡著後不久就下起來了。”玄九撫著她的長髮,同她交待道,“沒回魔域,我在煙州找了一家客棧。”
虞歲歲循著聲音看去,只見應縱歌伸手撩起了床簾,也躺了下來。
“一下雪就很像冬天,”虞歲歲感嘆,“有點想吃湯圓了。”
“不都是你嗎?”虞歲歲有些好笑, “不要連自己的醋都吃啊。”
為什麼呢?明明已經知道了並蒂鴛鴦紅的存在,卻什麼都沒有問他。
“嗯。”他輕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玄九凝眸看她良久, 忽然問:“歲歲是不是更喜歡十幾歲時的我?”
“歲歲要什麼味的?”這聲音隔了些距離。
他說:“反正現在歲歲要退貨也來不及了。”
親吻的間隙,虞歲歲輕聲提醒他:“開結界。”
虞歲歲半闔著眼簾,在他低頭要親下來的時候伸了一指抵住他的唇,“…等事情了結再繼續,也不準帶我回魔域。”
他忽然覺得心尖一軟。
他們的木舟劃入無人的僻靜處,碧葉藕花脈脈無言,人群遠去,離藍天和雪山越來越近。虞歲歲將懷裡抱著的蓮花擱在一旁,勾著他一縷長髮輕聲道:“再靠近點。”
壞了,這下她成夾心餅乾了。
“歲歲繼續睡吧,不鬧你。”應縱歌輕輕將她按了下去,“傍晚的時候再叫你起床。”
過量的親吻讓她像是喝醉了酒,仰頭就是藍得剔透的天空,她像是一片綿綿白雲,從雪山上被拖下來,癱軟成一川煙水。潮熱柔風止不住地揉弄欲開不開的蓮心,她輕輕呼氣,身線起伏似一段花枝婉約綻放。虞歲歲半睜著有些朦朧的雙眼,忍不住伸手往下抓著他的頭髮,他掀起長睫曖味地看了她一眼,眼裡盛滿入骨的欲,眼尾那顆淚痣沾了黏稠水跡。
她說完,也不管他是什麼表情,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她嘟噥著,沒說幾句就又睡了過去。
虞歲歲放心下去,已經在想要吃什麼湯圓了,“我要花生味的,黑芝麻的也好吃,還有鹹蛋黃,還有豆沙餡兒的好像也不錯……”
金戈鐵馬, 氣吞山河。
她大概真是醉了,竟然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用力地擁住身上的少年,胡亂地叫他玄賜。他還扣著她的腳踝,她的腳背繃緊了,腳趾蜷縮著細細發顫。
天地也在搖晃,山風水光蕩著蓮香,她深深擁住他,如歸故鄉。
虞歲歲一覺睡醒,已經是傍晚時分,床榻上只有她一人,這倒是難得,一個都沒有來纏她。歸海落英傳音過來,讓她過去跟他們一起用膳。
虞歲歲說:“師姐稍等,我立刻過去。”
她下了床榻,桌案邊沏茶的應縱歌就起身將她的衣裳抱過來,虞歲歲站在銅鏡前,向兩邊抬起手臂,他熟練地將一層層衣裳披在她身上,細緻到每一道繫帶和每一個衣釦。
“師尊有事情瞞著我。”虞歲歲看著面前的銅鏡,清楚地看到應縱歌給她系領釦的手指顫了一下。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她已經穿好了一身月紋白裙,在酸枝木圓凳上坐下去,伸手拿起梳妝檯上的木梳,抬頭看著夕陽下的萬里黃沙,梳了幾下鬢髮才說:“師尊其實不喜歡我穿白色吧,雖然你沒有跟我明說,但我自己感覺到了。”
就像萬魔殿寢殿,那一櫃子的各式裙裳,師尊連床頭櫃裡放著的都是她的備用衣物,只不過一件白色都沒有。
“我確實不喜歡,”應縱歌站在她身後,掌心輕貼在她雙肩上,“因為那天雁闕關下著大雪,天地都是白色的。”
“我不喜歡,但又喜歡。”他將手掌覆在她發心上,一如當年將她收為唯一親傳弟子,“白色,也是月衡冰雪,無垢似你心性。我的歲歲長大了,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就像肅清玉京殿。只是我很怕,歲歲離我越來越遠。”
種下又後悔的毒花,本該鬆開又握緊的手。愛一個人總是這般躊躇兩難,忐忑不安。
虞歲歲只問他:“師尊,你必須告訴我,你瞞著的事情,與玉京殿有關嗎?與這天下蒼生有關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是與歲歲有關的事情。”
“那等我回來,師尊再親口告訴我。”虞歲歲眉眼舒展,將手中木梳遞給他,“再給我綰一次發吧,師尊。”
這句話好像也在說,只有這最後一次了,師尊。
“好。”應縱歌珍而重之地接過。
如果歲歲沒有因為那株毒花而喜歡他,現在她會跟誰在一起呢?天生英才,總有太多與她志同道合的青年才俊。
他一點點為她梳理長髮,輕聲道:“歲歲往後會事事順遂,我大概是你最後的劫。”
“師尊又在亂說了。”虞歲歲挑了一點胭脂,抹上自己的唇。煙州除了雪山腳下的蓮花川,都是黃沙戈壁,她的嘴唇有些缺水發白,還是太被師尊嬌生慣養了。
應縱歌彎了彎唇角,卻又不像是在笑。
片刻後,他為她簪上最後一支髮釵,輕聲道:“好了。”
他的手指撘在那隻木梳上,有些懷念她的長髮絲絲縷縷滑過的細膩觸感。
“好,師尊等我回來。”虞歲歲起身,走過去推開了門。
門外,玄九站在廊下,他像是在看雪,卻在她推門走來的時候瞬間轉過頭去看她,高束馬尾的紅綾髮帶被風吹起來,火苗似的一跳一跳。
“要走了?”他問。
“嗯,和師姐他們約好一起吃飯。”虞歲歲點了點頭。
也許是天色將暗,少年的眉眼籠著些許陰戾。
“要乖乖的,”虞歲歲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不要惹事,好不好?”
“我知道。”玄九看著她輕嘆一聲,“去吧。”
虞歲歲覺得她已經把大反派搞定了,於是她召了揉雲碎,輕靈地跳上劍刃。
回到那座雲閣,她一推開房門,莫遙就撲過來抱住她,“歲歲可算回來了,還是再見不到你,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收了哪個小郎君的髮帶,要夜不歸宿了。”
嗯……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這個猜想也八/九不離十。
虞歲歲一望過去,才發現玉緋衣他們也來了。
看來璇璣蘅已經和仙門宗派商議過了,事情應該安排得差不多。
主角團一路披荊斬棘,斬殺挑起禍端的魔神,肅清九重天神殿,應該是比較熱血的事情,不過她這條鹹魚只覺得,把事情解決了,她就可以美美擺爛了。
吃飯的時候,歸海落英說:“璇璣女帝已經把玉京殿的大致狀況告知仙宗尊者,不過師尊特意囑咐,歲歲到時待在比較外圍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虞歲歲點點頭,她這個修為,還是給大家打輔助吧。
“姐姐,萬事小心。”玉緋衣囑咐她。
“放心,我會的。”虞歲歲笑道,“我到底是一個符修,也做不到逞兇鬥狠。”
孟逢春說:“肅清玉京殿之後,再就是將殘留的邪魔驅除,只要魔域不興干戈,修真界總算能逐漸安定下來。”
虞歲歲點點頭,男主說得對。
吃完晚飯,歸海落英和莫遙一人挽了虞歲歲的一邊手臂,將她拐去雅間裡,說是要好好休息。
事實上,她們一直在修煉,只有虞歲歲是真的在休息。
不過後半夜她就醒了過來,雲閣已經抵達北荒王都,璇璣蘅以北荒女皇的身份前去覲見神王,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天快要亮的時候,各個宗門與玉京殿開戰,還有很多南雍的能人異士,一時雲舟競發,劍光如雨,高修為的各宗尊者御劍率先前去。
虞歲歲的修為不上不下,所以她選擇留在雲舟上,召出靈符幫助一些修為比較低的後輩修士,無論如何,只要有後起之秀,就還有希望。
這個世界當然需要力挽狂瀾的英雄,但在她還沒有能力擔起大任前,只要盡力而為就好了,但求問心無愧。
這一戰一直持續了七日,虞歲歲固守一隅,她照顧過許多從玉京殿退下的修士,戰況的激烈可見一斑。
七日後,黎明的曙光照破殘夜,朝霞鋪開萬里彤色,雲舟上面的盤踞的黑霧散去,虞歲歲持劍立在前面,感受晨曦照在臉上帶來的暖意。
被她護在身後的修士有些只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有個女俢扯了扯她的袖角問她:“虞姐姐,我們贏了嗎?”
“贏了,”她伸手摸了摸那小姑娘的腦袋,微笑道,“你看,天亮了。”
片刻後,她聽到了莫遙的聲音:“歲歲!快來給我抱抱,好幾天不見,可想死我了!”
虞歲歲抬頭看去,莫遙踏著她的重劍,還攙扶著柳策,兩人身上都帶了好多傷痕。
“辛苦了,真是看著都疼。”虞歲歲趕緊過去把他們扶到雲舟上,連用了好幾張治癒的靈符,又把幾瓶丹藥推過去。
“省著點省著點,”莫遙說,“留給英子姐他們,他們這些鎮宗弟子都是衝在前面的。”
“沒事,我還有很多。你們照顧好自己,我先上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虞歲歲又拿了一些靈符和丹藥遞給他們,然後她就御劍直上玉京殿。
“歲歲,當心點。”莫遙囑咐她。
“好。”
原本的結界被破開,雲天巍峨,神明的法相威嚴恢宏,神殿傾塌了一部分,斷壁殘垣上還有激烈打鬥的痕跡。
虞歲歲一路過去,看到有受傷的修士就拿出靈符和丹藥,順便打聽歸海落英他們在哪。
“大自在觀音神殿,慈悲道的神明是為數不多站在我們這邊的上神,很多人在她那裡養傷。”有修士跟她說。
“好的,謝謝。”虞歲歲很快趕過去。
大自在觀音的神殿很好認,因為她的神殿就是一座深隱在空山中的山寺,近似虞歲歲在禁陣幻境中看到的人間古寺。
她御劍下落,踏入神殿。
“嘀嗒——”
竹葉上一滴清露墜在石磚上發出聲響。
她抬起頭,只見供臺上的一尊觀音像,神明慈悲低眉,話語如讖:“輾轉百世,初心未改。汝曾為我座下侍女,因而尚有一縷魂魄皈依慈悲道,只要秉持本心,待汝飛昇成神,自當圓滿無缺。”
虞歲歲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神像已經遁入虛空,眼前景象也跟著幻化,她看見了許多正在休養的修士。
“歲歲,這兒!”歸海落英的聲音傳來。
她循著聲音快步往前,在山寺的一角見到了歸海落英他們,孟逢春和玉緋星的傷勢重些,不過有歸海落英這個丹修在,情況正在徐徐好轉,玉緋衣半身青衣都是血,見到她就笑道:“姐姐別看我,太狼狽了。”
“哪有,你們都很了不起。”虞歲歲說著,拿出了治傷的靈符。
歸海落英的摺扇折了好幾道扇骨,不過她還是那樣矜雅從容,“歲歲,一切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尚未,”玉緋星板著臉說,“人間尚有邪魔未除,我輩自當奮力。”
虞歲歲點點頭,“等你們休養好再說。”
這時,一道璨金鳳凰羽浮現在虞歲歲面前,猶如一線霓光,璇璣蘅的聲音略顯疲憊:“虞姑娘,可否至清微殿一見?”
“陛下稍等。”虞歲歲將靈符和丹藥都交給了歸海落英,就去了清微殿。
清都紫微,帝之所居。清微殿應該就是神王的神殿,一眼看去最輝煌的那一座就是。
虞歲歲御劍入了清微宮闕,璇璣蘅高坐御座,她沒有戴上帝王冕旒,墨髮不簪一釵,玉容未施粉黛,卻美得叫人不敢直視。她的華裳染了血,面色也有些蒼白,但她的眼神比以往所見都要明亮璀璨,一雙金瞳熠熠生輝。
“陛下可是有事找我?”虞歲歲問她。
“本來孤打算扣下你好威脅魔尊,不過那樣恐怕魔域就不會作壁上觀了。”璇璣蘅挑唇一笑,“虞姑娘別介意,帝王心術一向骯/髒。孤只是擔心經此一役,無論是仙門還是人世王權都元氣大傷,若是魔域挑在這種時候趁虛而入,那將是一場浩劫。”
虞歲歲想了一會,對她說:“陛下放心,如果我師尊真的這樣做,我會配合陛下,自願被你用去制約他。”
還是要以大局為重。
“……”璇璣蘅打量了她一會,而後感嘆道,“孤大概永遠參不透情愛一事。”
她其實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如何發現、挑起一個男人眼中的欲,她似乎生來有這種敏銳的直覺。
她原本甚至想教虞歲歲,如何用利用愛與欲去讓魔域之尊自願被掌控,不過她覺得自己不必多此一舉。
她眼前的少女明明與這世上最可怕的魔為伴,卻道心純澈,她並不需要去做什麼,他就會愛得難以自拔。
虞歲歲發現璇璣蘅若有所思地看著正殿中的一個白玉花壇,裡面種滿了金色的望月蘭,有些已經沾染了血色。
她心想璇璣蘅其實還是喜歡這種花的吧。
“其實孤的預計是十天。”璇璣蘅忽然出聲說。
“嗯?”虞歲歲沒有反應過來,“陛下是說?”
“七天是殺不死他的,”璇璣蘅輕聲說,“只是當他向我揮出那一刀,他的刀自己偏移了——他說過他的刀永遠不會傷我,到底是他自己遵守了諾言,還是他的刀踐行了諾言?”
她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也從來不必知道答案。
她已經親手把她的兄長葬送進鳳凰明火中,一如他們當時緊緊相擁著誕生於世的那片烈火。
鳳凰明火會焚盡一切罪孽。
“虞姑娘,往後再見。”璇璣蘅與她告別,“你還在成長,孤期待你飛昇至玉京殿的那一天。”
“那我告退了,陛下。”虞歲歲轉身走出了清微殿。
這場風波終於平息,她和茉浮天留了口信,就回煙州找師尊了。
她本來想直接回之前那家客棧,不過路上接到了一個除魔的委託——三辰宗現在還能活蹦亂跳的、金丹期修為以上的修士不多,她義不容辭。
總之先做正事,再和師尊貼貼。
虞歲歲根據委託上寫著的地點,來到了煙州的一座小城,委託上面寫的是——年老將死的城主一夜回到了少壯之時,而同時城中多名少女消失不見,懷疑是有邪祟在背後作怪。
正巧,今夜那位城主在府中設宴,宴請從王都前來視察的官差。
情況不明,虞歲歲打算先暗戳戳打探一番,所以她混進了那些獻上歌舞的舞姬中,換上了一身紅綃裙,綴了細碎銀鏈,還戴了面紗。
夜宴開始前,她將城主府的各處都暗自查探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看來問題應該是出在那個城主身上。
於是虞歲歲跟著其他舞姬混進宴會中,跳舞是不可能跳舞的,絲竹聲一起,她直接召了揉雲碎,劈開屏風,劍指高臺上的主座。
揉雲碎的劍鋒被並指夾住,座上的應縱歌彎眼笑道:“歲歲,是我。”
“師尊?”虞歲歲怔了一下,收起了長劍。
她現在已經能一眼分清楚,師尊就是師尊,不是其他東西假扮的。
應縱歌說:“這個城主是與畫皮鬼做了交易,只要他獻給畫皮鬼年輕貌美的少女,畫皮鬼就吊著他的命,這一人一鬼已經被我解決,不用勞煩歲歲了。”
他揮手召出又一架巨大的十二扇落地圍屏,與夜宴的其他人隔開。
“哦。”虞歲歲有些疑惑,“那師尊怎麼不早說?”
“當然是想看歲歲給我獻舞。”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往懷中帶。
虞歲歲坐在他腿上,指尖輕輕抵住他想要吻她的唇,道:“師尊,你還沒有告訴我,並蒂鴛鴦紅的事情。”
應縱歌的眼睫一顫。
他閉了閉眼,緩聲將真相全盤托出。
虞歲歲怔住。
他苦笑道:“歲歲,我愛你,卻又抓不住你。還記得那時拂柔一併送過去的那柄匕首嗎?上面是這世間各種最痛苦的劇毒,我不會去找解藥,你可以讓我生不如死,在你修為足夠之時,殺了我。我只要你來誅殺,我只能死在你手下。”
不愛我,你就殺了我。
“師尊……”
虞歲歲有些無奈地嘆氣。
她拿出了那把青銅匕首,她之前一直以為,師尊只是送給她防身的。
應縱歌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將匕首抽出青銅鞘殼,就像以往他手把手地教她御劍。
他轉了手腕,就在匕首快要刺進他胸膛時,虞歲歲一把奪過那把匕首,指尖凝起靈力,將它轟碎成渣。
激盪的靈力帶起一瞬狂風,拂亂兩人的長髮,在應縱歌錯愕的眼神中,她俯首親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在顫唞,或者說他全身都在細細發顫,卻又伸手死死抱住她,他的體溫越來越高,像是要融化在她身上,滲進她的骨血裡。
他擁抱這世上唯一可以殺死他的利刃,用力到像是落水之人抱著唯一浮木,瀕死竟然帶來令他迷醉的愉悅。
在他沉迷時,虞歲歲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血腥的味道瀰漫開來,他僵住,像是做了錯事一樣手足無措。
虞歲歲抬頭,嘴唇上的鮮血和口脂混在一起,她輕聲道:“師尊不該那樣做的,師尊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是真的喜歡你,我要如何分得清楚?”
“是我錯了,我——”他還沒有說完的話被她以吻封緘。
虞歲歲輕輕舔去他唇上的血,唇貼著他的唇說:“師尊,拂柔送來的那盞茶,被玄九打翻了,我根本沒喝,只是擔心你責罰拂柔,我才沒有說。”
她抬起頭,雙手撐在座椅的扶手上,講他圍困起來,她輕聲道:“所以,從來沒有什麼並蒂鴛鴦紅,也不是姻緣道和《百媚訣》,是我喜歡自己的師尊。”
“歲歲…”他的身軀猛地顫慄了一下,伸手想要抱住她,想要瘋狂地吻上去。
“我還有話要說。”虞歲歲伸手按住他的胸膛,“之前其實不太好意思說,畢竟事情還沒了結,但現在我很想很想告訴師尊,我守正道,我手握長劍,是因為——”
煙州的月光照過百年時光,明明這裡離蓮花川那麼遠,但她啟唇的時候,他還是聞到了故鄉的蓮香。
她說:“承師舊志,滌盪山河。”
他忽然眼眶泛紅。
那些被他自己所拋棄的一切,還有她一直記得。
她是他唯一的弟子,是他唯一的愛人,也是他一生的迴環。
虞歲歲撲進他懷裡,眼睛眨出些許笑意,“所以我的湯圓呢?”
他吻住她的唇,在親吻的間隙含糊說了一句:“等下。”
他不要命一樣地親上來,虞歲歲都有些迷迷糊糊了起來,半晌才發現四周的景象已經變幻了,萬魔殿的寢殿還留著他們大婚時的裝扮。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小別勝新婚。
“等、等等——”虞歲歲從他懷裡鑽出來。
她還沒把委託完成的訊息傳回三辰宗呢。
寢殿裡沒有點燭火,門窗緊閉,一片看不清楚的昏暗。
虞歲歲剛從應縱歌的懷裡逃脫出來,又撞進另一個熟悉的懷抱,少年的聲音含了一些甜膩的沙啞:“歲歲,你不能偏心。”
“融合!你們快給我——”虞歲歲還沒說完,就被吻住了雙唇。
三辰宗的委託……
已經沒有人顧得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