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蕭的突然來訪,讓張鳳梅心中很凌亂,同時又十分的激動。

“滕蕭,你還活著!”她趕忙收好手裡的槍,衝上前去抱住了滕蕭。“我姐姐呢,她怎麼樣了,怎麼不和你一起來,還和你一起工作嗎?”

即使她是一名心志堅毅、性格沉著的軍人,此時卻是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

“五年前,我和她兩人登上火星執行‘火海’計劃。期間發生了一些意外,在完成任務返回地球的過程中,你姐姐不幸與飛船失去聯絡,就此失蹤。直到現在,還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訊息。”

滕蕭粗略地描述了當年的場景,他不能再多說,因為這涉及到機密。對於“火海”計劃,張鳳梅聞所未聞,以她五年前的身份,確實沒有知道的資格。她明白,滕蕭能把這些資訊透露給她,已經是他為了安慰自己所能做的極限。她也是軍人,很理解滕蕭的做法。

兩人再也沒有說話,剛激起的動靜終於恢復平靜。滕蕭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而一旁的張鳳梅若有所思,任由牆壁上掛鐘秒針行走的滴答滴答聲迴盪在屋裡。

對於張莫鑫的這件事,保持沉默比起無所謂的交談的更讓人好受一些。

“是姐姐教我的,你看。”說著,張鳳梅從老舊的衣櫃裡拿出了針線,開始了她在孤獨中學會的技能——織衣物。從外觀上看,這大概是一件衛衣。滕蕭喝完了茶,把茶杯倒扣在茶盤上,安靜的坐著看張鳳梅的勞動。張鳳梅四指靈活,在已大致成型的衛衣上不斷遊走。金黃色石質般的陽光打在屋子地板上,激起一陣陣浪花,濺落在兩人身上。

時間彷彿是一個闖入家中的小偷,生怕驚擾到兩人,於是,它就這樣從張鳳梅靈活的指尖、滕蕭專注的眼神中悄悄溜走,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直到殘陽把西邊的天空染成一片猩紅,兩人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在一起待了一個下午。也是在這時候,滕蕭才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

“時候不早了,”他打破了這讓人昏昏欲睡的沉默,“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

滕蕭為她詳細的介紹了新成立的太空作戰部隊。並希望張鳳梅能夠加入其中,和他們一起奮鬥。理由是為了讓她在更合適的位置發揮出卓越的才能,也為了彌補目前地球艦隊指揮作戰系統的人員空缺。

“你姐姐也是屬於這支部隊,”滕蕭輕聲提醒道,“可能的話,以後你們將一起工作。”

張鳳梅同意了。但不是基於滕蕭的提醒,而是對上面安排的服從。

當西邊的最後一縷猩紅被黑夜完全吞噬時,滕蕭離開了張鳳梅的住所。兩天後,滕蕭帶著秦潔出現於他再熟悉不過的西蘭軍事基地。兩個小時前,他們接到通知,“遺落者”已經開啟,蒙在它身上的神秘面紗即將被揭開,它的真正面目將展現在世人面前。

滕蕭趕到的時候,密室中已經擠滿了人,國內最頂尖的科學家、軍方高層把眼前這塊碎裂的“石頭”圍得水洩不通。這場面看起來有點滑稽。科學家小心翼翼地開啟“遺落者”,發現這是一個類似於人類太空休眠艙的長條狀結構物,其先前被表面的一層厚厚的不知何種材料製成的包裹物保護著。裡面的長條狀物體的最右端,有一個很像是按鈕的裝置。除了這個突起的按鈕,整個物體極其光滑圓潤,再也找不到第二處任何有可能開啟它的存在。

半蹲在地上的幾名科學家,向滕蕭這邊抬頭示意,詢問是否要按下那個唯一的開關。

毫不猶豫地,滕蕭下令開啟它。

眼看著這個在這間密不透風的小密室待了五十多年之久的不知來路的神秘物體即將顯露出它的真容,在場的人們,興奮之中參夾著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但更多的是好奇。

一名資深的老科學家伸出他那佈滿褶皺的雙手,緩緩地按下了這個淡黃色按鈕。

很快的,這個類似人類太空休眠艙的物體表面出現了一條縫隙,伴隨著像是各種儀器突然啟動而發出的聲音,裂痕越來越大。可以確定,聲音來自眼前未知物體內部,因為這個小密室裡所有的儀器均被關閉,不存在發出聲音的可能。況且也沒有儀器工作時會發出這般詭異的響聲。

聲音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世界範圍內各領域頂尖的科學家,從來就沒聽過這詭異的聲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神情緊張,緊緊盯著眼前物體的變化,生怕漏過每一個細節。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過去了,它還沒有完全露出內部,直到第五分鐘的時候,它終於停止了所有變化,一切歸於平靜。這五分鐘,給人的感覺像是五個世紀。

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並不是人們之前幻想過的金銀財寶,也不是什麼來自外太空的神秘生物,而是一個普通的人,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年輕男人。他安靜地躺在“遺落者”中,和平常人睡覺並沒有什麼不同。

想象中的驚險、神秘沒有到來,這一度讓人們大失所望。從目前來看,唯一有價值的就是可以確定“遺落者”的確是一個太空休眠艙。

軍隊醫生很快趕到這個小密室中,經過仔細檢查,這名神秘的年輕男子生命體徵穩定,並在第一時間被送往北京解放軍總軍區醫院。

滕蕭召集所有在場軍官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他認為是時候公佈關於“遺落者”的所有秘密了。

“事實上,‘遺落者’是一個天外來物。五十三年前,一顆直徑約十五米的隕石突然出現在火星軌道上,三天後,它朝著地球方向撞擊而來。在經過地球大氣層的摩擦燃燒後,它的體積變成現在這般大小,墜落於廣西玉林的一片荒山野嶺之中。起初,大家認為這只不過是一顆再普通不過的太空隕石,但是,隨著對它的研究不斷深入,人們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在今天它主動向我們展現真正容貌之前的五十年裡,人類幾乎動用了所有最尖端的科技,卻無法探測進入其內部,甚至連它暴露在外的表面是何種材料製成我們都不得而知。人們開始意識到,這顆神秘的隕石超出了他們認知的範圍。”

“這件事很快驚動了中國軍方高層。軍方得知訊息後第一時間將其運送到戒備森嚴的西蘭軍事基地,並對外宣稱這只是中國火箭推進器分離後掉落下來的遺骸,民間很快將此事淡忘。”

“‘遺落者’的諸多謎點,比如它為何會突然出現在火星軌道上,從火星到達地球的航行軌跡像是經過最頂尖的超級計算機計算一般準確無誤......這些,直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弄懂。”

說話的是一名年老的科學家,他那念稿似的腔調此時卻引得眾人聚精會神的聽。人們認真地聽他講述關於“遺落者”的秘辛,看向他的的眼神中充滿了尊敬。

“我們猜測,這個天外來物很可能是某個外星文明送給地球的‘禮物’,至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有待探索。”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塊隕石真的是外星文明故意為之,那他們的文明程度一定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試問,以我們目前的科技,能做到把一個太空休眠艙做得如此小巧而具備超遠航行能力嗎?能做到保證裡面的生物五十多年甚至是更長久的時間都能保持平穩的生命體徵嗎?”

老科學家作了稍微停頓,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他頻繁的提問使得眾人陷落於沉默的泥潭中,引起他們的深思。

“很顯然,我們不能。現在,我只希望,這麼強大的一個文明能成為我們的朋友,而不是對手。否則,這將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你是說,躺在‘遺落者’內部的那名男子是外星生物?”

一名上校簡直不敢置信,他問出了在場包括滕蕭在內的所有人的疑問。

“從我們目前所掌握的資料來看,是這樣的。”

這名老科學家再次頓了頓,若有所思,繼續他的講話。

“如果那個長相極像人類的生物不是來自於外星文明,那麼五十多年前地球上哪個國家或組織會有能力在火星軌道上將宇航員放進太空休眠艙呢?”

“而且,人類最早的太空休眠技術最早出現在四十年前,也就是‘遺落者’降臨地球的十年後。從時間上來看,他不可能是地球的生命體。也許有人會說,隕石裡面的休眠艙是後來放進去的,但這種荒謬的說法根本經不住科學的推敲。‘遺落者’從接觸地球表面的那一刻起,軍方便一直對它進行嚴格的戒備管理,外人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更何況,我們研究了幾十年都沒搞明白是何種材料製成的休眠艙體,要是有人說這是地球人造出來的,我認為這個笑話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這名老科學家十分具備說服力、清晰透切的分析,加上客觀事實的存在,不得不讓在場所有軍方高層們相信“遺落者”是外星產物,而那名長相和人類男子沒有任何區別的傢伙是外星生物。

原本以為十分驚險刺激的“遺落者”開啟過程就這樣平淡的結束,眾人散去。只有滕蕭和蔣謙留了下來,和幾個看起來年邁的老科學在低聲交談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