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雁西樓應付完了花自流,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獨自打坐調息。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敲響了。

雁西樓有些疑惑,起身上前開啟門,見到的便是端著托盤一臉為難的店小二。

雁西樓皺了皺眉,指著隔壁:“我不是說了嗎,飯菜送去隔壁,我這裡不用。”

店小二連忙解釋:“不是的客人,我剛才敲門,那間根本就沒人開門,掌櫃的說你們是一起的,想讓我來問問您,這飯菜...還送嗎?”

沒人開門?

雁西樓疑惑的看了眼隔壁,走上前敲了敲:“花自流?”

裡面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音發出。

雁西樓想了想,伸手把門給推開了,然後一眼就見到了把自己埋進被子中呼呼大睡的花自流。

想來他走了之後,花自流那廝並沒有鎖門,可就算沒有鎖門,店小二沒有得到客人的允許也不會自作主張的直接闖進去。

另一邊的屏風上還掛著對方之前穿在身上的破衣裳,屏風後則是早就涼了的洗澡水,和地面零落的積水。

雁西樓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挺好看的一個人...怎麼能這麼邋遢?!

正想的出神,一縷淺淡的暗香襲來,那縷香味兒很熟悉,熟悉到他前不久好似剛剛聞過。

不止一次。

雁西樓垂下長長的睫羽,遮住了眸子裡的情緒。

然後沉默的把店小二手裡的托盤接過來,最後又讓對方把浴桶抬出去,順便把屏風上掛著的破衣服一起扔掉,心情才算好了那麼一丟丟。

可是在見到桌子上還沒有開封的藥瓶之後,那點回暖的好心情又再度褪了個一乾二淨。

他哐的一聲撂下托盤,走到床榻旁:“花自流。”

床上的人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覺,此時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根本沒有半點反應。

雁西樓望著對方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視線盯著一處淺粉色的紅痕,聲音放大了一些:“花自流!”

說著,他還把被子一把掀開,動作十分粗魯。

這麼一通操作下來,床上的人睫羽微顫,終於有了甦醒的意思。

花自流緩慢地睜開霧濛濛的眼睛,不情不願的嘟囔了一句:“雁西樓,你要幹嘛啊!”

語氣有些不好。

當然,花自流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起床氣,原來以前他都是睡到不氣了才起床的。

“把藥抹了再睡,你身上有幾處傷口破皮了,若是不及時處理,會潰瘍甚至是留疤。”

花自流只覺得腦子嗡嗡響,索性再度闔上了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翻了個身:“沒事,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雁西樓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下滿腔的怒火:“上完藥再睡。”

花自流拿出跟自己爹媽撒嬌的勁兒,開始耍無賴:“我不嘛,我要睡覺~”

“花自流,你起來!”

“我不我不,你要看不下去就幫我上藥,不然就閉嘴。”

花自流說完攤開手臂,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期間他的眼睛一直閉的死死的,彷彿隨時都能睡過去。

雁西樓捏緊拳頭,果斷拒絕:“不行。”

讓他伺候別人?想的美!

可是花自流...已經再度睡著了。

寂靜的屋子裡,雁西樓沉默的站在床邊,心裡幾度升起了想要把人丟下不再管了的想法。

床上的人坐沒坐相,睡更沒有睡相,七扭八歪的癱在那裡,被子被揣在腳底下,一點規矩都沒有。

不光如此,還特別好逸惡勞。

身無分文卻貪圖享受,沒有錢花居然三番五次想要跑去青樓賣身,除了那身好看皮囊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但一想到這廝是因為自己才被應長生擄走,最後落得一身的傷痕,把人撇下不管的想法就又會被他按捺下去。

過了半晌,屋子裡響起一道無奈的嘆息。

雁西樓最終敗給了自己的心軟,拿起桌子上那隻素白的瓷瓶,伸出手指剜了一點淺灰色的藥膏。

藥膏觸手冰涼,價格不菲,事實上也是如此,這麼一瓶小小的藥膏要價就是480兩銀子,自乾坤袋炸掉之後,雁西樓當真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八瓣花。

想想那480兩銀子,雁西樓就覺的剛才在藥鋪的時候一定是瘋了。

明明有3兩銀子的金瘡藥,他做什麼要給這小邋遢鬼花480兩?

這麼想著,手上就有些不知輕重了。

“呃...疼,我疼。”

可能是真的累了,即便是叫屈,花自流的眼睛依舊閉的緊緊的,痛呼宛如睡夢中的囈語。

雁西樓抹藥的動作微頓,抬頭不悅的瞪了一眼床上撇著嘴又紅了眼眶的青年,再附上淤青的手指開始不自覺的放輕了力道。

同時嘖了一聲:“嬌氣包。”

而反觀花自流這個人,卻屬於越慣越來勁兒的那種熊孩子。

可能是隱約察覺到了對方的縱容,越發嬌慣起了自己。

自從來了這裡,他就好似藏起了所有的柔軟,獨自一人艱難的在異世掙扎求生。

沉睡令他短暫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備,一點兒委屈都受不了了。

開始哼哼唧唧的說夢話,一會兒疼,一會兒癢,一會兒還說自己冷。

他的嗓音雖不細弱,卻尤為的悅耳清凌,這麼嗯嗯啊啊了一通,讓雁西樓莫名品出了幾分不正經的腔調。

尤其是手指下的面板瑩白細膩,紅痕遍佈,猶如一朵開敗了的花兒,令人心底升出了幾分詭異的施虐慾望...

雁西樓忍無可忍,一把扯過被子,唰的一下蓋住了花自流那張俊俏的小臉,也不管對方會不會難受,至少他的耳朵是清淨了不少。

等藥上好了,日頭已經隱隱有了向西偏移的架勢。

他把療傷藥丟回桌子上,快速離開了花自流的房間,那感覺就像是有狗在追他一樣,避之不及...

花自流是被餓醒的,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摸著肚子溜達到方桌旁,低頭看著那碗已經涼透了的米飯,嫌棄的端起,往嘴裡扒了一筷子。

可能是餓急眼了,花自流都沒抱怨,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直到吃了個半飽...才感覺這冷盤冷飯實在難以下嚥,住了嘴。

但他還沒有吃飽,放下飯碗猶豫了片刻,花自流打算去找雁西樓那個冤大頭再‘借’點銀子花花。

只見他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走出門,舉起手正想敲響隔壁的房門,那股詭異的被窺視感再度襲來。

不知為何,花自流突然有些心慌,曲起的手指倏地繃直,手腕一轉直接推開雁西樓的房門走了進去。

“雁西樓,我們還要在這峰城待多久啊?”

修煉被無端打斷,雁西樓自然沒什麼好臉色給對方看:“你為什麼不敲門?是不會嗎?”

花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