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滿天星花海在夜幕下輕輕搖晃,枝葉上墜著的細小水霧凝結成滴,要落不落...

花自流抬手把人推遠了些,鬧起了脾氣:“我不洗了!”

他毛病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雁西樓又早就存了戲弄的心思,自然對他的反覆無常沒有半分惱怒,反而順著青年也跟著躺了回去:“也好,一天不洗沒什麼,我又不會嫌棄你。行了,咱們睡覺吧。”

察覺到對方修長的手指緩緩搭上他的腰腹,花自流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又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我洗!我要自己洗。”

雁西樓躺在床榻的外側,就那麼平靜的望著他,極其的好說話:“可以,你自己洗。”

待到浴桶裡裝滿了熱水被放置在廂房的那一刻,花自流僵硬的抬頭看向倚門而立的男人,再度重申:“我要自己洗。”

對方的側臉在昏黃燭火的對映下染上了幾分清冷出塵的韻味,寬大的褻衣鬆鬆散散的攏在一起,露出半邊削薄清瘦的鎖骨,骨壑深陷甚至形成了淺淺的陰影,姿態疏懶又隨性,半分沒有出門迴避一下的意思。

開口就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有眼睛。”

花自流啊?了一聲,表情迷惑。

雁西樓的視線輕飄飄的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嘴角挑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你放心,我看到你有手有腳,可以自己洗。好了,別廢話了,一會兒水該涼了。”

不是、這能放心個屁啊!

花自流在對方催促的視線下,硬著頭皮伸手做出了個請的姿勢:“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我沒有在別人的注視下沐浴的習慣。”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一般人早就走了。

可是面前的人卻不是一般人,擺出一副懶倦的模樣,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身後的門板,腳步沒有挪動絲毫。

“讓我出去不行,習慣可以養成。”

“為什麼?”花自流總覺得雁西樓在無理取鬧,眉眼染上不耐。

對方垂下眼睫,打了個呵欠:“我得盯著你,萬一你想不開又跑了怎麼辦?”

“這四周都被你佈下了禁制,我怎麼跑?”花自流氣死了,站在浴桶旁伸手指了指半敞著的窗子。

下一秒,一道意味深長的‘哦’聲響起,雁西樓那雙半闔著的鳳眸驟然抬起,淺淡的疏離與懷疑隱隱浮現:“所以剛剛我去幫你打水的時候,你就已經嘗試過逃跑了?”

花自流呼吸一滯,心虛的別開了視線。

就在他組織著語言編瞎話的時候,才張開的嘴就被一根手指輕輕點住,只見剛剛還倚門站立的人不知何時走到了自己的近前,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的盯著他:“別急著否認,你先想想怎麼解釋一下,是如何知道我在房間的周圍佈下禁制的這件事。”

花自流:“......”

怔愣中,雁西樓把搭在他唇上的指尖移開,隔著他把手伸向了身後的浴桶,淅淅瀝瀝撥弄水的聲音在耳畔迴盪。

從遠處看,他們就像是抱在了一起似的,這種要貼不貼,欲碰不碰的模樣,彷彿比緊緊相擁來的更要撩撥人心。

“你到底要墨跡到什麼時候,還洗不洗了?”

花自流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洗了。

他緩慢搖了搖頭,視線一錯不錯的盯著面前的人,手掌下意識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襟,像是在警惕著什麼,防範著什麼。

雁西樓的目光輕輕掠過青年因緊張而泛白的指尖,抬腳繞開對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不洗,那我洗了。”

話音剛落,窸窸窣窣摩擦衣料的聲音就響起了,花自流震驚的看過去,潔白的褻衣在眼前飛過,布料落下的瞬間,白皙又不失精壯的身軀呈現於眼前。

花自流倏地轉過頭,話都來不及說就要去開門。

很顯然,他忘記了這間屋子被設下了禁制,這扇門根本就打不開。

至少不是他這個級別就能開啟的。

花自流僵化的腦子漸漸解凍,手掌摁在門板上,一字一頓的說著:“雁西樓,你、你鬧夠了沒有?”

男子掬起一捧清水撩在肩膀,嗓音帶著幾分睏倦的沙啞:“誰鬧了?你不洗澡還興別人洗了?晾在這裡也是浪費...”

花自流懶得跟著廢話,用力閉了閉眼睛,壓著火氣:“開門!”

“開不了。你若實在無聊就先去床上等著,我很快就好。”

花自流:??

有病啊!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些什麼?

對方的厚臉皮令他羞惱又浮躁,想衝過去跟雁西樓理論,可那人卻大大方方的在屋子裡洗澡,有恃無恐的模樣簡直令人牙癢癢。

時間一分一秒艱澀的行走著,花自流錘了錘自己的小腿,手指下意識的捏住了衣袖。

天吶,他怎麼還沒洗好?

熱水流淌氤氳出大片的霧氣,漸漸鋪滿了整間屋子,曖昧的因子隨著水蒸氣緩慢在空氣裡漂浮游走。

花自流破罐子破摔的閉上眼睛,索性站在門口進入了修煉狀態。

誰曾想,剛剛過了築基中期的他竟是在須臾之間倏地躍至築基巔峰,咔嚓一聲,再度迎來了修為上的突破。

他睜開雙眼,急速流淌的血液似乎衝破了某種禁制,冷風從窗外而來,捲走了上層的水霧,也把他周身縈繞的清香呼的送至了遠方。

撩動熱水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花自流後知後覺的抬起胳膊,嗅了嗅衣服上的味道。

!!!

這個香味...難道每次突破的時候都要爆發一次嗎?

“雁西樓...”他站在原地,下意識的喊了一聲:“銀針!”

短暫的沉默之後,熱水再度被撥弄出聲,淡淡的喘息從身後傳來,詭異的是呼吸越來越急促,聽著奇奇怪怪的...

花自流皺了皺眉,硬著頭皮轉身向前走了兩步:“雁西樓,你洗完沒有,我身上的體香好像又出來了,你能不能用銀針幫我...!”

“嗯...”

浴桶裡的人輕輕應了一聲,尾音拖長似是化為了一道嘆息,聽在耳裡像是帶了鉤子,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某些不可言說的方面。

花自流腦子就像是被人從後面砸了一棍子,乾巴巴的問:“你...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