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樁相對煉氣樁更為複雜。
二十個動作,每一個動作代表一條經絡,真元從洞天福地向流淌相關的肌肉、筋骨、血管流淌,擠壓血流向周邊滲壓,使小天地內河流不斷擴寬,再以精血重新構築肌肉山河的堤壩……為意象道樹成長開拓空間。
整個過程正是一種肉身脫胎換骨——青色火蛇般流動的真元便是拓路之水,一點點沖刷開原有河道,精血便是築基養分。
一套動作做完,竟然過去了三天。
好在內觀發現,青焰道種的絨毛已將種子牢牢吸附在真元海堅硬的湖床底,種子已有破殼跡象。
但願這顆道種生命力足夠強大!
顧重山心裡默默為自己祈禱。
稍作休息,吃了一大堆乾糧肉條,又吞了兩粒高陽製成的祝餘丹,馬不停蹄繼續走樁煉氣。
於他而言,現在除了修行提高,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
所有的仇恨,都需要他自身具備強大的實力,只有這樣,報仇才有一線希望。
二十個動作再次花了三天,與第一遍相比,僅僅快了不到半炷香。
體內道種似乎已經長出了一些青色種芽,正往真元湖底的堅石中滲透。
築基沒那麼容易!
他安慰著自己,又開始了下一輪走樁……
來到第十一遍,體內氣血幾近枯竭。
這種情況但凡武道修行都會遇上,顧重山也從前人心得中得出經驗,早有準備。
於是拿出氣血丹其中一枚,小心煉化入體。
這枚得自薩鎮海“武庫”中的氣血丹,凝結了不知多少修行者精血靈元,煉化不及十之兩成,體內氣血便鼓脹到幾欲衝破經絡血管的地步。
他也不閒著,一邊煉化一邊走樁,將多餘氣血全部消化在小天地脫胎換骨的改造之上。
道種此時已完全變了模樣,數十條長長的青色根鬚深扎於湖底堅石內,變粗變強,中心出現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青藍火焰,正有一種向上生長,萌發新芽的跡象。
至此,築基樁的二十個動作,做起來已不再像之前那般艱難,每次短短一兩個時辰便可完整做完……氣血丹吸收也不斷加快,鼓脹感隨著走樁次數不斷增加,漸漸消失……直到有一天,那團青藍火焰勃然爆開……
無數天地靈氣從四面八方湧來,身上毛孔擴張,貪婪地吸收著,體內三十六個洞天氣流捲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更加快了天地靈氣的榨取,強大的衝擊力在小天地內全面爆發。
所有的經脈,所有的血肉,所有的骨骼筋腱全部都在崩碎,洞天福地中青藍真元變成了一座座懸空的湖泊,又有一條條懸空河流將它們連線在一起,彷彿一株新生的小樹,洞天福地就是枝條上的葉冠。
束縛肉身生命的枷鎖也隨之而破。
這就是修行,盜化天機,打破天道桎梏,與天爭壽,將人身無限潛力從肉身牢籠解放出來。
又有無數細小的血絲從樹幹、樹枝各個地方鑽了出來,不斷延長,交織,迅速構成一副骨架,頃刻間變得玉石般無瑕透明,然後是筋腱,血肉,面板……
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強大氣機,從新生的血肉山河中滋生出來,湧入全身。
就在這一刻,彷彿天地間所有的一切變得不一樣了。
多出了很多色彩,多了些神采,身體也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暢快。
築基已成,道樹初生。
顧重山極目四望,百溪峪方圓十餘里天地就在一眼之間。
體內真元如潮奔湧。
他沒有放任這種急流擴散出身體小天地,而是握緊腰後“長纓”,隨即以“煉劍”樁架運轉氣息……
也不知運轉了多少次大周天,湧動的氣機總算平息。
再看掌中“長纓”。
此時的“長纓”,不再是一條一尺半棍子加三寸鋒芒,而是真正變成了一把劍。
一尺劍鋒的劍。
雖然尚不如斬殺秦良那次三尺鋒的凌厲強大,也不如劈殺呂繁時一尺鋒的銳利,但握在掌心的感覺,卻有種與上兩種完全不同的舒適。
整把劍與自身彷彿融為了一體。
然後,他看見餘佳楠來到近處,沒有走得太近,畢竟她也不清楚顧重山是否完成了築基。
她指了指顧重山頭頂。
頭頂的樹枝上蹲著一隻黑黃相間的鴿子,黑色線條流轉著靈光。
顧重山揮手開啟高陽幫他佈下的禁制,鴿子便從樹枝上振翅而下,落到他的手心,化成一張符紙。
符紙正面的符紋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寥寥數語。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
陶然的求助信。
“若蓋山出了什麼事?”
他剛靠近餘佳楠,她便感受到一股凌厲的劍意撲面而來。
先一步築基成功的餘佳楠竟忍不住後撤半步。
“聽說楚國人在若蓋山山口擺下了陣勢,不斷用炮火、床弩轟砸他們陣法。”
“多久的事?”
餘佳楠歪著腦袋想了想,“好象是一個月前開始的。”
顧重山看了眼高陽和莊生那邊,他們還沒出關,於是拔腿便走。
“別急著走。”
餘佳楠在身後喊了一聲。
顧重山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
“唐縱口口聲聲說要砸破陣法,把你和高陽、莊生從若蓋山找出來。”
餘佳楠眨著眼說道:“不過他們除了頭兩天攻勢甚猛,接下來的日子,只是用火炮床弩製造聲勢,干擾裡面的人閉關,並沒有一鼓作氣打破陣法的意思,要破,陣法早在前幾天就破了。”
顧重山這才轉身面對著她:“那他們是什麼意思?難道沒有玉籙山的人前去幫忙?”
餘佳楠兩手一攤:“我怎麼知道唐縱咋想的,更不明白玉籙山的人心裡的想法。”
她凝視著他:“只是最近風傳,從若蓋山逃出去的人都突然失蹤,具體原因,沒人去管,所以也不得而知。”
顧重山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唐縱此舉,可能另有圖謀?”
餘佳楠視線轉向了別處,“反正楚國朝廷跟白骨妖道就是穿同一條褲子的,身處西蜀山地界,很多事情又不好擺在明面上,但我可以肯定,你如果貿然前往,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除掉你的大好機會。”
她又轉過頭看著顧重山:“這是看見姜師妹的面子上,給你的一個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