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當了一年助理,沈知意早就清楚,蕭景淮向來進退有度,極少動怒,可他此時卻徹底沉下了臉,神色緊繃,眸若寒冰,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森森然的樣子,像是在壓抑著怒氣。

下一秒,他玩味的勾了勾笑,盪漾著危險的氣息。

“這是沒被幹夠,我說的對吧?”

他健碩的手臂一把將沈知意提了起來,作勢要往隔壁處走去,沈知意自然不肯,媽媽雖然昏迷著,她也不想讓她見到這樣骯髒的一幕。

慌忙之下,她急中生智,掰過蕭景淮的頭,他們的距離如此之近。

美景在前,蕭景淮不由得停了下來,她香甜的唇瓣吐出溫熱的氣息:

“我下個月就要出國念研究生了,這個月我聽你的話成嗎?”

結果自然是否定的,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男人把她扔回了床上,用手抵住下顎,輕笑道:

“噢,差點忘了,你考到了去法國唸書的資格,想都別想,過幾天就來我的公司上班。

合同你已經簽過了,試用期兩年起步,不過分吧。”

沈知意的眼神黯淡了幾秒,終是點點頭,算是預設了他這無理的要求。

這一點她早有心理準備,他在A市勢力之大,她也一清二楚,怕是市長都要給他幾分面子。這種人不高興了,公司可以換個地方繼續開,市裡的GDP要下降好幾個百分點。

他能惡劣到這個程度,想來也不只是把自己扣在手心裡當一個月的金絲雀。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蕭景淮對自己的身體是有渴望的。

就在前兩個月,他還曖昧的提出要和自己共進晚餐,他公私一向分明,話裡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沈知意當時實習時間結束了,不願跟他扯上太多關係,更何況拿到了出國留學的資格,需要在學業上加倍刻苦,於是便拒絕了他的請求。

兜兜轉轉沒想到還是落在了蕭景淮的手上,這更加催生了她的困惑。

只是因為放了他的鴿子,就這樣卑劣的對待自己,沈知意壓根就不相信,雖然蕭景淮脾氣晴雨表似的多變,實在是個大格局的人,她佩服他在財經上的諸多決議。

看他的眼神,分明是一種莫名的仇恨,像是一種情感的投影,折射到她的身上。她眉頭微蹙,心中的困惑倒也沒當他面前吐露出來,只是隱隱有了個猜測。

“還有陸景年的電話嗎?”

蕭景淮冷不丁問了一句,人隨意的換了個沙發靠著,嘴裡叼了支菸,他低頭看了眼腕錶,應該是有別的安排。

陸景年是他好友,據說是和他一起長起來的,實習的時候,陸景年曾指點過自己幾句,人比蕭景淮隨和幽默得多,實習結束後她倒是還留著他的電話。

沈知意低下頭垂眸,表示肯定,果然又得到了男人的嗤笑:

“我的電話給刪了,他的電話到還留著,這是想換個口味的勾引?這個撩完了又找別的男人發騷?”

這話太過惡劣粗俗,和她印象中的蕭景淮大相徑庭,這麼短的時間,人的變化怎麼會如此之大?一時間,她也分辨不出哪個是真實的他。

她想象力豐富,聯想到了《聊齋》的故事,這傢伙是被哪個畜牲奪舍了?

晃了晃腦袋,應該不是,動物成精只會奪取人的身體,不會繼承原主的記憶。蕭景淮全然沒有失憶的樣子,證明畜牲沒有奪舍掉他,他本身就是個畜生。

蕭景淮站了起來,他還有個專案要談,只淡淡的掃了沈知意一眼。

他們現在算是包養關係,過幾天她還得來自己身邊上班,她的臉皮那麼薄,自然不願意讓人知道這件事。他更不想讓這場報復那麼快結束,只有找個靠譜的幫他處理這種事。

“給他打電話,他會去帶你去別墅。”

別墅她在報紙上看見過,算是A市頂級富人住的地方了,籠子都已準備妥當,自己真成他豢養的金絲雀了。

她也不磨蹭,乾脆當著他的面把電話打過去。

“沈知意,我就知道是你!看來這小子果真把你追到手了!”

陸景年爽朗的笑聲一如既往,可見兩人當初處事的愉快。

只留她一頭霧水,抬眼望去,男人臉色陰鷙,一口一口吸著悶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這樣的,麻煩你帶我去別墅。”

聞言,電話那頭頓了又頓,然後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是你?我以為”

說到這裡,意識陸景年到自己失言了,他立即終止話題,

“行,給我個地址,我現在去接你。”

結束通話電話,她聽到蕭景淮的電話鈴聲響起,只見他頗不耐煩的抽身站遠,對著電話應了兩聲:

“我沒搞錯,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目送蕭景淮重重關上房門,沈知意筆直的腰板終於塌下來,她無力的聳搭著肩膀,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只是無助的望向前方,感覺自己是一隻迷失在無盡沙漠中的鳥,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陸景年的臉還和往常一樣,掛著一種彌勒佛式的微笑。

他的解釋是這樣的,小時候他老爹就鍛鍊他假笑,正所謂吃飯也要笑,捱打也要笑,後來面部基本做不出來難過的表情了。

不同以往的是,陸景年神情裡有幾分尷尬,似是沒有想到彼此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很意外?”

沈知意的嗓子有些啞,見到熟人,她預想中的羞恥感反倒沒那麼強烈了,很大程度上,對方的錯愕更為明顯。

一向善談的智囊先是支吾不語,然後乾笑兩聲,算是重逢的招呼。

“你肯定還有行李要收拾,我先去幫你搬行李,然後再帶你去別墅。”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沈知意推辭不過,先跟著他去出租屋收拾行李,為了方便,這幾年她都是在學校就近租房住,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幾件應季衣服,一箱子書,她一個人就拎得動。

“這麼大個免費勞動力站在這,你用都不用?”

見沈知意情緒還算平穩,陸景年也熟絡起來,善意的開起玩笑。

沈知意遞過一隻小箱子,道了一聲謝謝。

坐在車上,兩個人俱是無言。

陸景年用餘光看了眼正在系安全帶的沈知意,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時他聽到了身邊女人的聲音:

“麻煩靠邊停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