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淮搖搖頭,望向沈知意,

“我調查過,為了不讓上面太難看,我父親他們並沒有把三期工程的成本報上去。”

“真正瞭解成本的人只有他、沈峙、和當時的郭書記,也就是現在的郭市長。”

聽到這裡,沈知意也不顧其他了,她急切地問道:

“那有沒有可能是郭叔叔,不,郭市長動用了錢款呢?”

蕭景淮知道她不信,把手機裡的調查結果一一呈現在沈知意麵前,那是郭市長長期以往的工資收入和消費記錄。

“我找了不止一個團隊,得出的結果出奇一致,姓郭的沒有貪汙過這筆錢。”

沈知意的心彷彿被重錘猛擊一下,心臟疼的難受。

按蕭景淮的說法,他父親沒有碰這筆錢的動機,郭叔叔的嫌疑被徹底解除,那隻剩下一個結果了,父親的確貪汙了公款。

沈知意怎麼也想不明白,父親到底為何要這樣做,即使在證據面前,她還是更相信沈峙的人格。

很快,蕭景淮接下來的話成為了壓垮沈知意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記得你母親因為悲傷過度,失足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成為了植物人。”

沈知意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這件事情,她腦子裡簡直是一團漿糊,粘稠到容不下她思考任何事情,她只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蕭景淮手指繼續在手機上翻閱,上面是一張手術費用單。

是的,母親心臟衰竭,如果要快速治療,手術所有成本加在一起要200萬。

“沈峙死後不到兩週,你母親就做上了手術,一個不知名的海外賬戶替你們交付了這200萬,我說的對嗎?”

“那個時候你還在唸高三,沈南風才工作一年,你父母留下的那些積蓄根本不夠,那你告訴我,這筆錢是怎麼來的嗎?”

沈知意身形晃了晃,她喉間一哽,覺得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垂下眼眸,下意識地用手捏住自己的衣服,好像這樣能給她些許安慰。

蕭景淮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神幽暗,似是在等待女人的回答。

過了半晌,他聽到沈知意的聲音,她很輕的冒出了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幫我媽媽填寫了那張賬單。”

“那段時間,我們倆亂的不成樣子,還是收費處的醫生,告訴了我們賬單被人結算了的訊息。”

沈知意頭上冒著虛汗,每一個字的出口都要耗費相當的氣力,對她而言,回憶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情。

兄妹倆問遍了父母的同事,自然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

“我們倆就安慰自己,會不會是哪個好心人,在以前得到過爸爸的幫助,好心的幫我們交了這筆錢。”

沈知意肩膀耷拉下來,人也顯得頹廢,

“你和我們這些普通人不一樣,200萬在你眼裡可能是一輛車的價錢,在我們普通人眼裡,可以說是比天還重要。”

“你說我愛錢也好,把錢算計的太清楚也罷,這筆錢在我心裡面就是一道坎,我一直期望著,有天能見到匯款的這個人,然後把本金和利息還給他。”

蕭景淮聽著她的話,他雖然沒經歷過辛苦的日子,但卻能體驗到沈知意那時的心情。

一個沒成年的小姑娘,家庭的兩根支柱紛紛倒塌,也不知道她們倆當初是怎麼扛過來的。

“如果當初沒有這筆匯款,你們倆還會給你們的母親做手術嗎?”

沈知意沒想到蕭景淮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心裡亂得厲害,實話實說道:

“當然。我和哥哥商量過,家裡的房子能賣不少錢,我父母的同事們,我們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也願意借一部分。”

說到這裡,沈知意樂了一下,她的笑容帶有一種天然的感染力,看的蕭景淮一愣。

“我當時甚至在想,實在不行,就不念大學了,高考結束後就找個工作去掙錢,爭取早點把欠的錢還上。”

蕭景淮眉頭不由一緊,一個剛滿18歲的女孩獨闖社會,他見過太多這樣的故事了。

對沈知意來說,長的漂亮,或者說,她這張臉就是原罪。

蕭景淮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果沒有這筆救命錢,沈家所有人的人生都會因此改變。

他低啞著聲音,控制著情緒,儘量使聲音不要有太多波瀾:

“沈南風呢,他會同意你這麼做?”

沈知意搖搖頭,淚水打溼了她的眼眶,白皙的手落在了左臉上。

“沒有,他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永遠不要說這樣的話,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

“他打得好。”

蕭景淮冷哼一聲,沈南風看起來一臉呆樣,這件事情的處理還算果斷,倒也讓他刮目相看。

沈知意淺淺一笑,忽然握住蕭景淮的手,對面的男人神色依舊,心臟卻慢了半拍。

“我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去美國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蕭景淮目光深沉,算是預設了這件事情。

沈知意掌心傳來的溫暖漸漸融化了他心裡那塊寒冰,他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守不住心理上的防線。

女人的聲音輕靈,仔細聽又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堅韌:

“你說得對,我真的解釋不了那200萬是怎麼來的,可我真的不相信我爸爸是這樣的人,他的奮鬥會對你的家庭造成這樣惡劣的影響。”

沈知意勾唇,輕輕笑道:

“我能理解你對我的恨意,你想報復我,讓我也生活在那種失去親人,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是嗎?”

蕭景淮閉口不言,卻也沒有否認。

沈知意點點頭,眼神迷茫的望向男人,聲音也帶了幾分哽咽:

“可是這對我不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