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直視過來的目光把蕭景淮拉回到現實,他自嘲的笑了笑,說自己毀了她也沒有錯。

她的理想,她的生活,都被自己搞得一團糟。

蕭景淮目光晦暗下去,看的沈知意一陣著急,情急之下,她甚至動手搖了搖男人健壯有力的臂膀,

“算我求你了,成嗎?我快要被這個問題憋瘋了,如果是我欠你的,我把命賠給你,成嗎?”

女人的聲音裡盡是堅定,蕭景淮絲毫不懷疑,她會做出一命償一命的傻事。

也罷,告訴她真相又如何?

“我有些餓了,找家店鋪吃點東西,我們邊吃邊聊。”

沈知意的腦袋像是隻進食的倉鼠,一個勁的點頭,

“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生怕男人反悔,沈知意拽著蕭景淮的胳膊就朝小吃街走去,晚上8、9點鐘,剛好是小吃街熱鬧的時候。。

“我看那家雲吞店就挺不錯的,雲吞的賣相也很誘人。”

蕭景淮掃視一圈,最後拍板做了決定。

“老闆,來兩碗鮮蝦雲吞。”

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雲吞就被端了上來,沈知意看著手中的賬單,只覺得自己被狠狠宰了一刀。

一碗雲吞竟然要55元,還有沒有道理了!

蕭景淮一邊調料,一邊朝沈知意說道:

“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在地攤吃飯。”

沈知意白了他一眼,哪有人管55一碗的雲吞稱作地攤的啊!

蕭景淮挑了挑眉,不解的問道:

“很貴嗎?”

沒當過家的人不知柴米貴,沈知意真切地從蕭景淮身上感受到了這一點,他們兩個思維都不在一個頻道上,跟他多費口舌只會讓自己破防。

看著女人憤憤的樣子,然後忍住不說,最後把情緒都發洩在食物上,蕭景淮覺得心裡一陣暢快,這才是那個真實的沈知意。

兩個人吃到一半,沈知意終於忍不住,她瞟了一眼周圍的人群,然後把碗扣在桌面上,小聲的問道:

“這下你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

蕭景淮握著筷子的手不由得一頓,他目光飄遠,人也陷入了回憶當中。

“你還記得沈峙最後的政績是什麼嗎?”

沈知意微微一愣,果然,他們倆的恩怨要追溯到上一輩人。

不用多大的力氣,沈知意就回想起來發生的事情,在A市,任誰談到上任沈市長,都會由衷的豎起來一根大拇指。

原因很簡單,沈峙主持了地鐵線路的規劃、發掘工作,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倒不至於受到人們的懷念和追憶。

沈峙真正了不起的是,他決定不接受上面的注資,而是使用本市的資金開發地鐵。

在整個過程中,A市地鐵的建設成本極低,每一分錢都花在了實事上面。

蕭景淮的聲音忽然變得柔軟,繼續訴說過去的事情:

“不接受上面的注資,那錢從哪裡來呢?答案很簡單,沈峙找來一批A市的企業家。”

“經過商榷,蕭氏集團的實力最為強勁,我父親也就成了這群企業家的話事人,負責在政府和企業之間周旋。”

沈知意眼睛眨了眨,這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不接受上層的注資,從根源上杜絕了洗錢、腐敗的風險;依靠企業家們出資,也解決了地方財政的問題,這是一個多贏的結局。

只是,這樣的局面,父親又要承擔多大的壓力呢?

蕭景淮放下筷子,淡淡的看了眼身前的女人,輕輕笑了一下:

“如果故事到這裡結束,不失為一個理想的結局。”

沈知意挺直身子,雙手撐在桌面上,屏息凝神,她知道,要到關鍵的部分了。

“前期的沈峙的確是個盡職的官員,地鐵線路一共分三期進行,前兩期都取得了成功。”

沈知意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她明白蕭景淮話裡的暗示,她寧願死都不願相信,父親會是一個貪汙公款的人。

蕭景淮繼續說著,果然講到了4·16洪水,A市十幾年都沒有爆發過這樣大的水災。

按理說,以三期工程的修建標準,這個程度的洪災根本不會對其造成影響,可地下設施卻被沖垮了,形成一大片塌方。

“只有一個原因,”

蕭景淮盯著沈知意似玉般精美的臉,繼續說道:

“工程質量不合格,換言之,有人碰了三期工程的錢。”

蕭景淮身子靠在椅背上,點燃起一支菸,訕訕的笑了笑:

“我父親是典型的儒商,那個老古板,最喜歡看的戲劇是《蔡文姬》,老愛講什麼樂以天下、憂以天下。”

“修個地鐵,掏錢就完事了唄,他偏不。”

“4·16洪水那天晚上,他第一時間收到了三期工程出問題的訊息,急匆匆地開車往線路趕,結果雨天路滑,出了事故,和你母親一樣,到現在也醒不過來。”

沈知意沉默良久,她不知道蕭景淮父親也參與了地鐵的修建,更不知道為此蒙受了這麼大的災難。

“可我父親,他也在事故中喪生了,如果他是一個不負責的人,他大可不必去現場調查的。”

沈知意眼眶溼了一圈,過了這麼長時間,對於父親的離世,她依然難以忘懷。

“那是他罪有應得。”

蕭景淮語氣篤定,惡狠狠地說道。

“我不相信,我父親他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你搞錯了。”

沈知意的語調逐漸高昂起來,她接受不了父親會是一個貪汙犯。

“如果我父親真的中飽私囊,那政府怎麼會為他舉辦追悼會,怎麼把他樹立成典範。全市的市民為什麼還對他懷念有加。”

蕭景淮皺了皺眉,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很好解答:

“因為他已經死了,一個死人,他的榜樣力量是無窮的。”

沈知意啞然,她怔了又怔,開口說道:

“你不瞭解我父親,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如果他想貪汙,他有大把的機會貪錢,完全沒必要在這麼重要的工程裡中飽私囊。”

女人聲音低啞,蕭景淮的話給她帶來了太多震撼,她彷彿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他是那樣一個儒雅、堅定的人,怎麼可能是你口中的樣子呢?”

沈知意抬眸望向蕭景淮,語氣裡充滿了懷疑和痛苦:

“你在騙我,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