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登基大典上當眾宣佈要為先帝守孝三年,以表孝心。
以王大人為首的老臣紛紛進言,道皇家本就與天家本就與平常百姓有所不同。且如今聖上後宮空缺,膝下又無子嗣,皇家子嗣乃國之根本,勸諫陛下應大選充實後宮,繁衍皇室血脈,建議將守孝三年改為守孝三個月。
三個月後
朝廷頒下旨意,陛下為延續天家血脈進行大選,凡七品及以上官員家眷,年滿十四且體態健美無異者皆可入宮參選。
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官員暗自歡喜,都希望自家姑娘能成為下一個如淑妃般的人物。
家中無適齡的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三年後的下一次大選中,也早早的開始培養女兒。
一時間上京各珠寶首飾,成衣胭脂鋪日日人滿為患,一掃孝期的沉悶又回到了熟悉的繁華之態。
“表面說得多麼一心為國的樣子,實際還不是家中有適齡女子想趁此機會送進宮去搏一搏那潑天的富貴罷了”溫庭冷哼道
單看那餘家,宮內淑妃寵貫六宮,當今皇后都要避其鋒芒,宮外餘家的兩個兒郎更是身居要職,真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你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作甚,阿寶和阿恬還在這呢!”趙氏看著眼前已有醉意的溫庭嗔怒道
溫庭看向身旁貌美如花的兩個女兒,心裡一陣得意,真不愧是他溫庭的女兒,就是標誌!
溫若聽見父親的話在心中暗暗盤算起來。
二姐及笄已有一年親事還未訂下,上門求娶者大都不甚滿意,不是空有家世腹中卻無半點墨水的紈絝子弟就是空會吟幾首酸詩便自以為才華天下無雙的讀書人士,如何能配得上她這般好的姐姐。
說到底還是他們溫家不似從前那般顯赫了,父親雖頂著建安侯府的爵位,才能方面卻只能算是平庸,只在翰林院領了個五品閒差,兩位兄長一文一武倒是頗有先祖之才,但現今並無功名在身,是以真正有底蘊的人家不會首選溫家作為姻親。
即便二位兄長明年均取得功名但以溫家如今的實力,在他們的仕途上給不了幾分助力。
如今自己再過兩月就及笄了,倒是符合參選的要求,且就算參選,也能在入宮前在家中辦完及笄禮。
宮中有人到底是不一樣的,端看如今的餘家便能窺得一二。
“阿寶,阿寶~”
抓住眼前亂揮的大手,溫若一臉無奈“二哥這是幹嘛“
“還能幹嘛,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我是怕我這水靈靈的妹妹被天上的仙君看上了抓了去“溫景嶼促狹道
“爹,娘,二哥又欺負我!“
瞧這兄妹倆鬥嘴,一向不苟言笑的溫景鶴都上揚著嘴角,其他人則是直接鬨笑開來,場面頗為溫馨。
夜色朦朧,坐落在建安侯府內東邊的小院裡昏黃的燭火若隱若現。
溫若出神看著自己的閨房,金絲楠木雕花大床,嫩綠色飄花窗紗,梳妝檯上各式的胭脂水粉,外間鋪著錦緞的軟榻,屋內一一擺放的精貴陳設無不彰顯著家中對自己的嬌寵。
因是家中最小的,父母及兩位姐姐和兄長都對自己極為寵愛,大姐姐在出嫁後得到稀奇玩意兒也會第一時間差人送來給她與二姐,在溫家,她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小姐可是有什麼心事?”翠竹開口問道,自家小姐這副模樣已經持續了好幾日,她實在忍不住了。
外間的冬梅,玉蘭,秋菊聞聲也走進內室,她們都發現了近日小姐的狀態,好像是有什麼巨大的心事一般,很是反常。
幾人都是打小就伺候自己的丫頭,情誼非普通婢女可比,此刻見四人臉上如出一轍的擔憂,溫若揮了揮手讓四人湊近些到她身旁坐下,待四人坐下後便脆聲道:“我決定了,要進宮參選“
“什麼”
四人瞪著雙眼異口同聲,不等四人再開口,溫若正聲道
“我這幾日一直在想這件事,現在終於確定下來。
你們四人從小與我一同長大,明面說是主僕,可我內心深處是將你們當作姐妹的,如今我既打算入宮,那進宮前定會將你們都安頓好,去母親或者二姐院裡伺候也好,想回家做點小營生也罷,我早就替你們做好了兩手準備“
秋菊雙眼泛紅,聲音哽咽“奴婢哪兒也不去,就跟著小姐,您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其餘三人點頭附和,雖未開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溫若心中也泛起酸澀“溫家雖有爵位,但早已不同以往,況且阿爺在時曾因林家一事惹先帝不喜,我此番進宮若是入選,初封位份定不會太高,最多隻能帶兩人,不理想的話只能帶一人”
四人看著小姐面上的糾結與不捨,各自對視的一眼,室內一時間陷入寂靜。
半晌後,冬梅堅定的聲音響起
“小姐既做了進宮的選擇我們勢要追隨到底的,奴婢曾跟著鄰居阿公學過幾年醫學皮毛,略通藥理。
雖未入過宮庭但從畫本子裡也知道其中定是兇險,想來這皮毛定在宮中應是有用的。
再就是翠竹心思縝密又擅長交際,若小姐入選身邊能帶兩人,那就我倆吧,若是隻能帶一人那便讓小姐決定帶誰,只要對小姐好,我們無話可說”
聞言溫若心裡很是感動,自己本也是這般打算的,但面上並未顯現分毫,所以並未立刻接下冬梅的話。
雖然玉蘭自己也想跟隨小姐入宮但她知道冬梅說的沒錯,翠竹和冬梅的確比她跟秋菊要更加合適。
“冬梅姐姐說的對,阿孃常說我做事不夠圓滑,若不是得運能伺候小姐並得小姐喜歡,也做不得這一等丫頭。
秋菊一向單純,後宮爭鬥往往防不勝防,太過單純恐遭利用而不知反而讓小姐陷入困境,小姐就按冬梅姐姐說得帶她們二人吧”
秋菊本有些失望的,聽玉蘭這麼一說忙擦乾眼淚跟著點頭,小姐這麼好,自己的確不如幾位姐姐,她不能拖累小姐,比起進宮她更希望小姐能順遂安好。
這邊決定好溫若便立即帶著冬梅前往書房。
咚咚咚
“爹爹在嗎,是我”
溫庭聽見小女兒的聲音,有些驚訝
“阿寶怎麼到書房來了,可是有人又欺負你了?”說著朝溫景嶼的方向瞥了一眼
溫景嶼看看自己那偏心的老父親,又瞧瞧坐如老松的大哥,一臉委屈無處訴說,內心狂喊天道不公。
“沒有人欺負我,是阿寶有事想同爹爹和兄長們說”溫若撒嬌著朝三人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不知怎地,這笑容讓三人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進宮參選”
“不行“
“不行“
“不行”
溫若揉了揉嗡嗡作響的耳朵,看眼前相似的三張俊臉,如此統一的神情她還是第一次在三人臉上同時看到。
“爹爹,大哥,二哥,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再做決定”
安撫好父子三人,溫若才緩緩開口道
“我既享受了溫家帶給我的富貴與安穩,也合該為家族盡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兩位兄長明年就要參加科舉了,若我能在宮中分得幾分聖上的寵愛,不管是對溫家還是大哥和二哥都是一個好的契機“
“若溫家的富貴要阿寶你犧牲自由,困在那深深宮牆,我們要這富貴又有何用。
且我們以後仕途如何都無需你去操心,你只管開心快樂,我們做到力所能及就行,一年不行就十年,溫家男兒豈是輕言放棄之人“溫景鶴定聲道
“景鶴說得對,阿寶就安心等著爹孃給你挑一門好親事,嫁得如意郎君,一生平安喜樂“
溫若感受到父親哥哥的疼愛,眼眶微紅
“其實我想進宮也不全是為了溫家和兩位哥哥,阿寶也有自己的私心。
這世間如爹爹一般一生只孃親一人的男子鳳毛麟角,阿寶也不覺得自己能有幸遇到,大都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
大姐不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嗎?想當初大姐夫為了大姐姐不也做了那許多,只為迎娶大姐姐進門,可結果呢?不也迫於長輩壓力納了妾。”
三人聞言一怔
“既如此,我為何不尋這世間最尊貴之人做我夫君,比起在平常人家看著夫君三妻四妾,我不如做受人尊重的寵妃?”
溫家父子看著眼前認真的溫若,從前就知她極有主張和想法,聰慧過人,不想她竟是這般想的。
可他們反駁不了,她說的有錯嗎,沒有,他們可以要求自身卻管不住別人,他們也不敢保證日後為阿寶尋的夫婿能一生一世一雙人,再這要說尊貴優秀誰能越過當今聖上。
“如果我進宮得皇上青睞,那曲家往後還敢如此對大姐姐嗎?二姐姐也能因此挑一門更好得親事,她自己也能得償所願。”
溫父嘆了口氣,他的阿寶長大了
“你阿孃知道嗎”
“還不知,所以還得請爹爹幫忙去疏通開解”溫若討好道
溫父輕哼一聲,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