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潯,你醒了啊。”
南北赤裸著上身,打著麻布,露出不太壯碩的腹肌,不算白淨也不算黑,反正比起那床上的公子,是絕對美不過他的。
析潯看了他還在滲血的胸口“你怎麼樣?”
“我比你好多了。”南北給他遞了杯水。
“這是哪啊?”
析潯看著屋子裡完全陌生的擺設與風格,不止是不像陳陵,甚至都不在中原。
“大澤,你暈倒了,大家都受了傷,無妄涯離這裡近了些,所以錦傾和錦魅就把咱們帶來了這裡。”
“魔族?”
“對。”南北點點頭將他扶起來“在玉幣和靈蟲的對沖下,你已經把那蠱吸收了,但是城主說這也不是壞事,你的靈力經此一戰後又精進許多。”
“嗯。”析潯點點頭,他把水喝了抬頭問南北“怎麼騙了我這麼久。”
南北愣了一下,他和析潯對視良久,最終緩緩坐在榻上“我是葉仙的徒弟,這件事我從未刻意隱瞞。”
“只是這樣?”
“玉幣是我的靈力凝成的,送予你後,靈力自然就恢復了些,在析家這麼久,我也是有些進益的。煢孑是葉仙,與錦魅有交情。”
“你那卦術我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見,想過會瞞我,但沒想到會如此。”
“對不起,析潯,葉仙卦原本就是獨傳的術法,如果太多人知道了,必然會張揚,煢孑不想讓我背上這些。”南北嘆了口氣“但是今日山清鈴壓迫之下,多大的能耐也得使出來。”
析潯扶著他的肩膀,突然感到,如果真是試劍大會那樣高的靈力沒被封住,那麼今日之南北又該如何。
“此後,秦家算是徹底不裝了,我們還是得儘早動身告知各位仙家,讓他們提早有應對之策。”
“錦傾城主已經傳音去陳陵,想必各位長輩會盡快做好措施,你的靈蟲還需要再觀察一日,所以我們後天動身回去,半日趕回陳陵。和家主他們一起應對。”
“秦家回去之後會怎麼說還不知道,析家與程家想必不會信,至於楚家,楚家一向與秦家交好,這幾大仙門中,單憑勢力,若是秦家和楚家結盟,那麼其餘幾家,是萬萬敵不過的。”
“那俊生他?”
“俊生太小了,單憑他那樣一個小輩,在楚家的話絕對經不起人聽。”
“只兩天,仙門中不會被攪成什麼樣子吧?”
“誰知道那張書言到底是何方人物,古曉比葉仙卦更難尋,騰空出世,在世間必定有許多信徒,而他又恰恰選擇了秦家這座大山庇佑著,現在他的手中還有山清鈴,如若再與楚家聯盟,那麼其餘仙門,真真難以抵擋。”
“賦仙師已經回了中原,估計很快就會通知其餘幾家仙門。”
“不知道若是父親和兄長,會作何打算。”
琅琊
“你說什麼?二哥?”程聞聽到程韌這樣說,桌子被他拍的啪啪響。
“夙離,冷靜些,現如今秦家已經雖然已經在明目張膽蒐羅聖物了,但是他們信徒眾多,一時半刻沒人會相信他們是要把人獻祭來造通天路這種話。”
“現如今楚家和秦家來往密切,我父親與程伯伯已經去了陳陵與析家家主商討。我們幾個小輩在這裡,真想做點什麼。”
言芷一臉擔憂,言遠長嘆一口氣“不知道陸家那邊會如何。”
“陸家家主為人,除了疼愛孩子,沒聽過別的。陸家雖然也是幾大仙門之一,可是一旦秦家與楚家聯手,我們四家仙門也沒太大的勝算,而且賦隱仙師的傳信中已經說了,秦柏手下還得了個古曉卦仙,這對世人來說,可真是個天大的訊息,傳言一出,哪怕有些人並不從於秦家,也競相朝著半壁去了,再加上山清鈴,真是不好對付。”程韌把佩劍拍在桌子上,程聞自己站在一旁。
“就算是廣集天下賢士,單憑那一個山清鈴,但凡意志不堅者皆要被那東西蠱了去。”
“山清鈴,只聽說一聲鈴搖山川,二聲鈴搖天地,三聲鈴搖人心,不知道是怎麼個搖法。”
“這世間,滄海桑田,千年變化,天地雲月,日日不同,只有這人心,才是最可變,也最不能變之物,有些瞬息之間就能被收攏,有些窮此一生只為一人,一事。”程韌手掌張開,驚羽跳到他手上。
“這世間,有人為金錢權利,誰給的多就要跟隨誰,這樣的心也最好變,也最好掌控。而除此,養育之恩,同袍之誼,一餐之情,知遇之恩,往往更是人心中真正的結,如果心志只憑著這些,那麼區區山清鈴,並不會影響到他們,山清鈴就是放大人性的慾望,在那一刻的滿足中忘記自我,從而達到控制人心的效果,曾有帝王使用山清鈴來統治一個國家,後來被別人發現了這個秘密,從而爆發了戰爭,鮮血染長街,人骨做權杖,那時候的狐族還沒有落魄,收服了山清鈴,只是大家不知道狐族居然會傳到自己嫡親的血脈裡。”
程聞點了點頭“言芷,你師父不會遭遇毒手吧。”
“我在知道這事時就已經讓我師傅多加防備,他應該沒什麼大礙。”
“如果我們是秦家,那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麼?”言遠問了一句。
“如果我是張書言,此時除了養傷,最大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搶奪山清鈴的事變得冠冕堂皇,說成是為了仙門做的好事。”
“如果別人不信呢?”
“那就搖一下唄,沒什麼大不了。”
“那捲雲的處境,”程聞又跳過來大喊了一聲。
“他不受寵,捲雲是個聰明的孩子,他不會有事的。”
“山清鈴之後,會是什麼?”
“方物還沒有全收回,此時南北與析潯不知道去哪了,他們二人沒有收到我們的傳音嗎?”
“他們在析家應該也收到這個訊息了,估計隨後就會來與我們商量。如果是為了仙門,需要我們這些小輩出手的時候,我們也絕不能袖手旁觀。”
“我要上一趟憫秀山,雪妖一族深居簡出,肯定不知道秦家在做這樣的事,冰鳶是他們世代鎮守的東西,可不要錯信了秦家。”言芷站起來說。
“我隨你一起去。”程韌說。
“二哥,我也去。”
“嗯,我們一起去吧,憫秀山生靈眾多,排外的族群也多,雪妖不好尋,多些人去吧。”言遠說。
“我去告訴孃親一聲,我們即刻出發。”
大澤
“大澤之南就是北冥,大澤向北就是極陰之地極北之境,卻在這冬日裡這般溫暖。”
析潯走在小橋上看著下面花花綠綠的小魚,南北則姿態輕巧,他舉起雙手,在橋邊的吊索上跳來跳去。
析潯伸出手,掌心朝上,南北偶爾搖晃一下他就接著他,南北的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白皙,他抬頭朝上看,那條繡著綠葉的帶子好像隱隱約約串著金線,一陣微風吹過,析潯好像看到了一條紅繩纏在兩個人的指尖,但是那道殘影一瞬間便又消失了。
錦魅和錦傾現在他們身後,兩個人身高差的多,錦魅嘴唇抿著,好像透過南北的身影看見了從前的故人。
橋很長,霧氣縈繞中,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
“析潯,要是天下太平,我們能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析潯笑了笑,沒有說話。
路總會有盡頭,天下現在也不會太平了。
“前面是我們大澤的靈池,走過這段霧氣,就是各種各樣的魔族人,你們要往前走嗎?”錦傾在他們身後喊了一聲。
“魔族人又何妨,仙家人未必有你們磊落。”
錦魅手中團扇停了一下,煢孑的話映在她的腦海,那個熱烈俠氣的少年,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往前走吧,這是你的家。
錦傾攬著錦魅“二姐,他們還真像呢。”
“是啊。”
和他,和他。
橋的盡頭,南北張開手,他看著析潯,析潯愣了一下也張開了懷抱。
南北跳到他身上,析潯急忙抱住他。
“千塵兄,你多吃點飯吧,你太瘦了。”
南北抽身,看著一眾身形各異的魔族人在池邊,他們大多又高又壯,有些男人額上還冒著短短的角,有些藍面,紅身。而女人則是除了角,還不時會露出尖牙,越是年長,這些特徵就越不明顯,只和高大的凡人一樣。
男人們大多赤裸著上身在水裡潛進浮出,靈池很大,大到一眼望不到對岸。
“靈池通著北冥,此時鯤鵬仍在,待到六月夏日,則就徙往南冥。昨夜南冥星異動,不知道是不是渠陽關要開了,北辰星還沒動靜,應該不是盈邪喚神。”
“什麼是盈邪喚神?”
“就是天降煞星,神佛難擋。”
“城主希望渠陽關開啟嗎?”南北問。
“渠陽關是我魔尊出世的地方,裡面關押著我十幾代魔尊,一個比一個強,我們魔族肯定希望它開啟,魔者入渠陽,妖者通至非,誰不想試試呢?”
“十幾代魔尊,都在渠陽關裡嗎?”
“嗯,魔尊一代比一代厲害的原因就是在此,每個都要打敗前面所有的,才能出來,渠陽關裡一年,外面一日。”
“難道每一代魔宗尊主,死後都在渠陽關裡嗎?”
“那裡只對映著他們的幾縷殘魂罷了,怎麼可能在裡面。”
“南陽,他死的晚,你們可相熟?”南北問。
“是我們兄長,自然相熟。”
“傳聞他成魔尊後大殺四方,是真的嗎?”
錦魅看著他的眼睛,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是。”
“剛從渠陽關裡出來,會激發身體裡的魔性,魔族原本嗜血,都靠著這聖物太缽壓著,太缽壓不住魔尊,自然就回歸了本性。”
“可是十大聖物之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