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南境,過了招搖,堂庭山上便有了許多的飛鳥,到了即翼山便更盛,這些大鳥盤踞在上空,偶爾發出鳴叫,或是一個俯身衝下叼上來一條大蛇再飛回來。

“千塵兄!”南北捂著額頭上的包找析潯。

他正飛的好好的,幾隻原本在一起的鳥便開始纏鬥起來,他直接被一隻鳥的翅膀拍飛了。

“你沒事吧?”析潯急忙下去問。

“大鳥打我,千塵兄好疼。”南北捂著頭上的包,作勢撲進析潯懷裡,析潯把手貼上去,一股清涼隨之襲來。

“無妨。”析潯緩緩把他推開。

南北扁了扁嘴,裝著還暈的樣子收起東西跟上析潯。

“千塵兄啊……”

析潯不理他。

“這穗水魚到底能幹什麼,為何非要養穗水魚?”南北問。

“你可知方物要靠什麼裝嗎?”

“靠什麼?靠這魚?”

“靠這穗水魚的魚皮。”

即翼山上的桂花大團大團開著,兩個人就在這花下走著。

“析家並不是世代鎮守方物的仙家,仙門中真正鎮守的,應該只有斂州周氏,半壁秦氏,宜北嵐氏,至於這三家的方物是否還在鎮守著,我們也不得而知。我們前段時間從曾家和花妖那裡帶回來的方物,有一條已經用了,我們家原本就有一個穗水魚皮做的袋子,如果再收集一個方物恐怕就沒有裝的容器了,所以我父親讓我們一起來南境帶一條魚回去。”

“那魚真的好吃,沒有刺,我第一次吃沒有刺的魚。”南北還在回味著。

析潯不理他。

“這穗水魚皮買不到嗎?”

“即翼山地勢複雜,一般只有一些非常缺錢的人才上山來抓,市面上已經很久不流通了。”

“這山真大,這魚在哪啊?”南北邊走邊懷疑人生。

“慢慢找吧,時間還長。”

“即翼山上很多人闖過,最後大多都死了,這裡野獸很多,久而久之怨氣也重,你小心些,晚上可能會鬧鬼。”

“鬧鬼?”南北看了看快要落的夕陽“千塵兄,你不會害怕吧?”

“你不怕就好。”

“千塵兄,你看這裡。”南北撥開一片草來“這裡好多血跡。”

“我這邊也有。”

“估計是上山打獵的人被吃了吧。”南北蹲下來仔細看“還能摸起,應該就是在我們前面不久。”

析潯點了點頭。

“這裡血跡開始多了起來,莫非這一片有什麼古怪?”

析潯抬頭看了一眼“怕是被啄傷後吃了。”

南北不禁打了個冷顫“千塵兄,你小心些。”

“嗯。”析潯點頭。

落日夕陽,南北和析潯還是沒有找到一處湖泊。

“千塵兄,這湖不會在山的另一面吧?”

“即翼山地勢險峻,我們過來時也看見了,那面就是陡崖,再向西就是堂庭山,可能湖不夠大,在天上看不出。”

“可惜南境遠離人煙,現在御劍回去不知幾時才到。”

“是啊,所以今晚我們找個地方睡下,時刻警覺些。”

“析潯,這裡有好多蛇。”南北看著腳下匍匐的蛇群。

天黑,這成片的大蛇更黑。

旁邊零落著幾棵棪木,有幾條粗壯的蛇從樹上盤著,它們吐著黑色的信子,十分可怕。

蛇群密密麻麻的疊在一起,南北又抽空看了眼天上,確實,那些鳥已經飛走了。

蛇群在他們腳下,有一條從他們後面過來,一口咬在了析潯腳踝上。

析潯抽出滄落來直接把那條蛇劈斷了,緊接著一把抓起南北腰間的衣服就往上飛。

那幾條原本在樹上的蛇突然向他們撲了過來,振空飛過去,將那幾條蛇直接劈成了兩半。

南北被析潯拎在手裡,腦袋直充血。

“析潯,放我下來。”

南北看著地面上被振空的扇風劈碎的許多蛇的屍體,突然開始感嘆析潯真是利落。

析潯踩著滄落,把南北調整位置,讓他也站在了滄落上。

振空收到析潯手中時,下面已然成為一片血海。

約摸一刻鐘,蛇群褪去,兩人緩緩下來。

血腥氣瀰漫著,和桂花香交融在一起。

“析潯,你可累了?”南北看著他額頭上的汗珠,伸手替他拂去。

“我被咬了。”

析潯伸出腳,南北把他的腳抬起來放在自己腿上,掀起他的褲腿,確實看到兩個小洞。

旁邊的肉已經發黑,南北扒開他的褲子一瞧,他的半條腿已經青紫。

南北也不磨蹭,他的身下出現了一個葉仙圖,還好,不遠處就有個山洞。

這裡蛇群很可能不死心還會來,南北直接背上析潯向著山洞走去。

析潯面色蒼白,軟綿綿地伏在南北背上。

“千塵兄,你好輕啊,將來娶了娘子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壓住。”

析潯拿著振空的扇柄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

“千塵兄,我力氣很大的,你不要睡,咱們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了。”

南北說著,腳下不禁跑了幾步。

南北把析潯緩緩放下,他隨手出去蒐羅了幾塊柴點上了。

析潯半眯著眼看著他。

“放心吧析潯,你不會有事的。”

南北從縮戒裡掏出了一把匕首,他又把析潯的腿扛起來,他擠壓了兩下傷口,擠出了些血來。

“千塵兄,你可冷啊?”

南北一邊說著一邊去解析潯的衣帶。

“幹嘛?”析潯下意識地護住了胸口。

“放心吧千塵兄,我不會非禮你的。”南北跪在析潯旁邊解他的衣服。

“我要給你渡些血過去,其實我也被蛇咬了,但是我對毒天生就不怕,上次在山神廟,我都是被那個狐狸精硬生生打暈過去的。”

“那你……”

“我沒事的。”南北用匕首在析潯的傷口處,後腰處和心口處分別剜開了一處。

黑血從洞裡流出來,析潯渾身都冒出了汗。

“千塵兄,你真白。”南北一邊給自己的手腕處劃開一道,一邊把血滴進析潯的胸口。

析潯臉色蒼白,南北急忙拿出一塊玉幣掰開他的嘴放了進去。

南北身下泛起葉仙圖,兩人被拉入一片幻境中。

紅色的玉幣在析潯口中化開,析潯的臉色好了起來。

南北從縮戒裡找出幾塊布來給析潯的傷口包紮。

山上並不冷,南北把析潯抱在懷裡,析潯抬眼看著他。

“你以後怎麼算命?”

“無妨。”南北笑了一下。

“葉仙死後,天下會葉仙卦的不過寥寥,要是你也不會算了,不就失傳了?”

“賦隱仙師會算的,我們不必操心這些,我用玉幣只是因為它上面沾著靈氣,起卦要用些靈力罷了,我這種江湖術士,能在陳陵修習,承蒙析家照顧,已經是福分,現在我的修為也能支撐我不用再用玉幣也能起卦,千塵兄不必擔心了。”南北說著還憑空從手中捻出一片葉子來,他身下葉仙圖閃著光,葉子從他手中散去落在一根柴上,柴上瞬間變作一棵樹來,上面枝繁葉茂,還結了些桂花,香氣瀰漫,析潯看著樹愣了愣。

“葉仙不愧是葉仙,隨手便能枯木逢春。”

“江湖術士一向以騙吃騙喝著稱,不會點小花樣怎麼行?”南北笑著,低頭看見手指上纏著的紅線,他又別過臉不看。

他還是不信的。

析潯不說話,在南北的懷裡閉目養神。

夜晚,兩人都睡著了,突然一陣瘴氣瀰漫,把兩個人都圍了進去。

兩個人被重重摔在地上。

這是個院子,身後有個門,被關的緊緊的。

“你沒事吧千塵兄。”南北扶析潯起來。

“已經好多了。”

析潯站起身,看起來和平常無異。

“這是哪?”南北喊了兩聲“喂!有人嗎?有人在嗎?”

院裡很多瘴氣,南北不怕,析潯剛吃了清毒通氣的玉幣,也沒什麼感覺。

“是何人闖即翼山?”一個老者的聲音傳來。

“無意冒犯,只是想來找穗水魚。”南北說。

“你們找穗水乾什麼?”

“好吃。”南北一臉真誠,析潯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你們手裡有方物?”

“沒有,老先生,我說的是真的。”南北接著說。

“你們剛來一個時辰前便有人強行上山找穗水魚,他們已經全都死了,勸你們還是省省,不要再收集方物了。”

“老先生,晚輩知道了。”南北行了個禮“可是方物肆虐,沒有穗水魚皮怎麼關住它們?”

“你們不去主動尋,怎麼能讓它離開原本的地方呢?”

析潯也行了個禮“老先生,我們收復方物全是被動,從未打擾其他仙家,只是如今半壁蠢蠢欲動,我們不得不收復。”

“秦家?”

“現在秦家一家獨大,倘若被他們掌握所有的方物,魔尊出世,害的還是其他的百姓。”

“魔尊不一定就是壞人。”老者又說。

“可是秦家一定圖謀不軌。”南北說。

“你們怎麼這麼肯定?”

“他們已經屠殺了許多仙門,只為了尋這方物。”析潯擲地有聲“或許他們不是為了開渠陽關,但是肯定別有用心。”

一個老者穿過雲霧,朝著他們走來。

老者一身紫衣,仙風道骨。

霧氣散去,析潯警惕,手裡暗暗握住了振空。

“貧道玄清,敢問二位是哪家仙門的?”

“在下陳陵析家析千塵。”

“在下南惜澤,在陳陵學藝。”

兩人恭恭敬敬問好。

玄清看著南北“在陳陵學藝。”

“是。”

“你師父送你到陳陵,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您認識我師父?”

“我與賦隱仙師算是相識,他經常和我提起你師父。”

“家師過世後,我沒見過賦隱仙師了,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我也許久沒見他了,等我改日去私蕩林,代你向他問好。”

“多謝前輩。”

“既然是葉仙的徒弟,我也就給你指條明路。”

“多謝。”

突然,玄清把手扶在兩人肩膀,手一抬。兩個人被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