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個小孩再去找一個繫結者來。”秦已緩了一下,說。
仙家子弟進入結境後,一個很大的水鏡顯現在場中,此時的仙門百家全都看著這群少年的表現。
剛開始時,眾人都尋不到鬼魅的身影。
南北也沒好好找,只是坐在一個樹上乘涼。
睡著了。
不一會一聲凌厲的鞭聲響起了,一個鬼魂生生被陸覺的鞭子抽成了兩段,隨即魂飛魄散。
今年改了試劍規則,小兒的喊聲鏡中與境外人都能聽見,說是為了讓他們更有緊迫感……
這一聲鞭響把南北一下子震醒了,從樹上晃了幾下,只聽“撲通”一聲,南北跟大地來了個熱烈的擁抱。
南北看向自己眼前的那隻腳,胡話信口就來:
“土地爺爺好久不見,我才剛上樹就想你想的迫不及待了,來吧,我們再抱抱……”
“這位公子,也太想念地上的生活了吧……”陸覺蹲了下來。
“沒事沒事,我再跟它敘會舊。”南北揉了揉鼻子,確認沒有鼻血之後,擦了擦頭上的汗。
丟人丟到仙家了。
“公子,”陸覺笑了笑,伸出了一隻手。“起來吧。”
南北嘆了口氣,抓住了陸覺的手。
南北剛起來,頭頂上便迴響著一個小孩的聲音:“析潯,一個。”
每次報完數不會被重複,但這個孩子一口氣報了四個。
遠處又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程聞,一個,程聞,一個……”
也是四個。
一口氣能幹掉這麼多的這倆人也挺能找啊。
“他倆,都厲害?”
“反正肯定是不會讓的。平時私下裡關係都不錯,但是這種重要的時候兩個人也不會馬虎。”
“析潯和程聞?”
“是啊。”
“他二人是何人?”
“你不識?”陸覺覺著挺吃驚,這倆人在仙家中可都是出了名的天賦秉異,這人居然沒聽說過。
“一會你便識得了。”陸覺走著,走了幾步。
“怎麼說?”南北跟了上去。
“此次兩人,定是又為前三。”
“前三,那麼多仙家子弟,前三?”
“你是不知,那兩人次次拔為頭籌。”
“別擔心,有我在。”南北很莊重的點了點頭。
“你?你是何人,誇下如此海口?”現在陸覺終於發現,仙門百家中,好像沒有這樣的衣服式樣。
“我?我的本領,你可沒見識呢。”
南北笑,輕輕一躍,點到一棵樹樹梢,採下幾枚樹葉,一個轉身,樹葉飛出去那刻,南北又落到了地上,而葉子卻毫無例外的射殺了幾個鬼影,可堪堪是葉無虛發。馬上一個小男孩的聲音響起:“南北,一個,南北,一個……”
陸覺瞪大了眼睛,“這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馬上那個小孩的聲音又響起:“南北,一個,南北,一個。”
外面的掌門人也很驚訝,英雄出少年吶。
此時,有一人坐在牆上,喝著酒,口中說道
“這幫仙家子弟不為龍首則為稚尾,缺了中間的,仙門之中,還是要敗的。”
此人一身白衣,頭髮如同南北一般未束,卻無人說他儀容不整。
他喝的酒若是開著蓋子,老遠就能聞到香味,聞完神清氣爽。
這酒,名曰“非衣醉”。世間僅得幾人會釀,而這幾人,不超過七個。
而其中一個,便是這牆邊白衣,賦九歌。
賦隱,字九歌,上古十二仙門之一賦家之後,後來仙門舉傾全力封渠陽關時,仙門覆滅,賦家現在舉世所知,不過這賦九歌一人。
賦九歌仙骨,今世,無幾人所能及。
不知道他是怎麼成仙的,總之,雖然沒有門楣也沒有子弟更沒有仙府,但在眾仙門中的地位,卻不輸任何仙門中人。
比賽時間僅為兩個半時辰。
在幻境開時,賦隱便已不見。
生性散漫,又無人拘束,自是眾道家不敢惹的人物。
經兩柱香的時間修整,秦家人開始宣佈名次。
“第一名,南惜澤,析千塵。”
此次,魁首竟然有兩名?
這還是仙門之中罕見之象。
“第二名,程夙離。”
程夙離也不聽,只是轉過身去看了一眼秦舒。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
秦舒衝他比了個豬頭。
“第三名,言懷植。”
“第四名,陸一川。”
陸覺心頭一驚,頭一次進前五。
“第五名,言芷。”
前五名,言家進了兩個,好像也是第一次。往年都是言遠和四哥來,四哥的水平不差,可是經常比到一半就去找仙姑了,也不管他。
可真是個好哥哥。
“此次正趕上我半壁過祈姻節,不如眾仙家便在此歇息,明日又是仙家講壇講學之日,我已下令備好了客房,各位便一齊住下可好。”秦家家主秦正說道。
南北看來看去對上了程夙離的眼睛,南北嚥了下口水,衝他笑了笑,點了點頭。
場景轉到眼前。
“那個,程公子,向問未帶酒錢,不知程公子,借些於我可好,向問日後,定當相還。”
“借些?不知羅公子家住何處,夙離日後,怎麼討要?”程夙離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向問無依無靠,獨自一人,向問知欠人錢需還,不如公子攜我做幾天奴僕,抵了這帳如何?”南北知道程夙離向來喜歡一個人,肯定不願意帶著這樣一個麻煩。只能揮一揮袖子告訴他“你走吧不用還了”。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程夙離想都沒想,一拍桌子,“好,此次我去試劍大會,你便陪我去吧。”
“試劍?不是十年前半壁秦氏滅門就沒了嗎?”南北問。
“但這習俗仍在,就如同半壁祈姻節,十年之中,從未停過。”
“原來如此。”
“此次大會,半月之後,此次小賽,無顯赫仙家,卻由五宗聯辦,我既是程家一子,怎能不去?正巧去見見這個中熱鬧,此次我不參加,你既然都退隱了十年,怕你也是忘了,你便打點好行囊,隨我一同前去吧。”
“好。”
南北與程聞出了門。
街上有一人打了把傘,與常人無異,程夙離卻道“此為鬼祟,應除,見她無害人之心,算罷。”
“白天,見鬼?”
“呵,你可知魔宗尊主?”
“南惜澤?”
“略有耳聞。”
“他創立壓邪傘,鬼祟可在白天出沒。”
“壓邪?”
“若非生前有些靈力,怕是驅動起來,有些難。”
“原來如此。”南北內心一陣驚訝:我靠!這是我認識的那個程聞嗎,我靠靠靠靠!他不是吧,以前的程聞見著鬼祟都非要打死否則留下了就是個禍害的那種。今天居然還給他講解,我靠,講解你懂嗎,就是那種用很平淡的語氣跟你說這個人不是人這個人是鬼啊!我靠!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程聞咱倆要不喝杯酒?酒後吐真言我看你是不是哪個小妖精變的,來來來……
南北坐下的時候嘴唇都在唸叨,來呀喝杯酒吧……
“怎麼,剛喝完就又想喝酒了?”程聞倒在床上,問他。
“沒有沒有。”南北忙著搖頭。
程聞起身,把“徹宵”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又躺回了床上。
“把劍擦了。”程夙離吩咐。
“是,程公子。”
南北拿起徹宵,開始擦劍。
這個程夙離,以前沒少讓他擦劍。
南北愛擦,也便沒說過什麼。
劍鞘上彷彿還有他當年用法力偷偷刻下的一隻王八。
“程公子,你這劍上刻的,是劍的名字?”
“正是。”
“那為何這名字上當,有個圖案?”
“你說的,可是那王八?”
“是。”
要是十年前南北前世問起這王八,程夙離定是追的他滿街跑了。
可這一世……
“這王八,是我的一位故人刻的。”程聞笑了笑。
“故人?是什麼樣的故人敢在程公子劍上刻下比物。”南北明知故問。
“當然,是一個膽子很大的故人。”程聞又下了床。走到桌前,倒了杯茶。
程聞,你說你上床幹嘛?
“那膽子,著實很大,敢在程公子劍鞘上刻東西。”這個人還不得死於非命啊?
“唉,人都沒了,敢不敢的有什麼要緊?”程夙離看著茶杯,眉宇之間能看出來些許悲痛。
“死了?”
“英年早逝。”
“早逝?”
“是啊,十年前,不過十七八歲,死了。”
“為何?”
“為何?修了鬼道,入了魔道,不死,你讓他怎麼活?”
南北愣神,是啊,自己該怎麼活?
“小小年紀,本是好好的仙家人,可偏偏遇上了意外,揭了魔印,本來可以好好的平安無事的度過這一生的,可是呢,揭了魔印之後,瘋了,入了渠陽,渠陽關啊!你知道渠陽關是個什麼地方嗎?那裡都已經被仙家封印了幾百年了,幾百年未曾有魔王出世,皆因這成魔的通道被封,可自從上一任魔尊南陽破了渠陽關的禁之後,瘋啦,渠陽關能讓人快速提升靈力,入了渠陽關,定是成魔,他,不就是寧隅死了嗎,我們這群朋友都還在啊,他怎麼就進了渠陽關了呢?”程夙離從旁邊拿了一壺酒,開始抱著酒壺喝“那絕天之地是逍遙快活,可是半壁的人追上去了,三千修士,三千,那時候便魔性大發全都滅了,本來秦氏就對你恨之入骨,你怎麼還去招惹他們,滅了多少個仙門,仙門人士還怎能忍,封了萬靈的神,毀了縈紆的路,完了,血洗天下仙門,終究,反噬,反噬而死了你懂嗎?”程夙離喝完了這一壺酒,說完這一通,再看向南北時,眼眶竟有些微微發紅。
哭了?程聞哭了,原來他死了,為他落淚的人,竟然這麼多。
有倆呢。
程夙離拿起劍,出去了。
南北也出去了,回到了半壁,尋到了那個帶他來半壁的那個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