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黑了,蓮花樓裡點著燈。

方多病在樓裡來回踱步,時不時的看一眼正在閉眼打坐的慕涵清。

李蓮花看不下去了。

“方小寶,再轉頭都要暈了。”

現在這小子在這他也沒辦法給慕涵清輸送內力,前面也有兩回機會但都被慕涵清攔下了。

慕涵清:我那是不想剛好又治你。

方多病瞪了李蓮花一眼,踮著腳悄悄來到他旁邊。

“李蓮花,我問你,那個阿飛到底是什麼人?武功怎麼這麼高強?還有,勸你不要再騙我,如實說。”

李蓮花歪了一下頭,也沒再瞞著,直接說出了笛飛聲的名字。

“!”

“什麼,笛飛聲!金鴛盟大魔……”

李蓮花眉頭微皺抬手示意他看床上的人。

方多病趕緊捂嘴,小心的瞟了眼慕涵清,然後對著李蓮花低聲怒吼:“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害的我師父十年來生死不明啊,你怎麼能跟這種大魔頭混在一起呢!?”

李蓮花聽到了他為自己打抱不平心頭軟了些,看著方多病的眼神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慈祥。

“他讓我幫他救一個人。”

“救人?你的醫術騙人可以,救人可不行。”

“可這個世上呢,偏偏有些人,只有我能救,只可惜,我不想救。”

他救不了,也不想救……

方多病愣住了。

他也不傻,所以李蓮花跟涵清是為了保護自己才丟下自己的?

“李蓮花!你們這個情我可不領,無論對手是誰再厲害,我們都要一起共患難,這是說好了的!”

一想到李蓮花身上的血和慕涵清受的傷他就難受,他們都那樣了還擋在自己前面,逞什麼大英雄。

李蓮花笑了笑,語氣溫和了些。

“好了好了方少俠,這次算我不對,謝謝你。”

“哼,算你還有良心。對了,那個笛飛聲讓你救的人絕對不是個好人,你可千萬別答應。”

李蓮花微微挑起眉頭,也不知道是笑還是自嘲,聲音很輕。

“確實不是個好人,我才不……”

“別答應什麼?”

慕涵清突然出聲,放下盤著的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方多病看到他好了也沒等李蓮花繼續說,噠噠的跑到床邊要扶慕涵清站起來。

“現在怎麼樣了?難不難受?有哪裡疼嗎?”

既然是笛飛聲的罡氣那肯定不容小覷,涵清也是為了救自己而受了這遭。

慕涵清看著一眨眼就來到自己身邊的小孩有些無奈的笑笑。

“沒事。”

剛剛已經將罡氣化解的差不多了,嚴重的還是他自己身上的毒,雖然現在身上還是痛的,但已經沒了那種被蟲啃食般的鑽心,這樣簡簡單單的痛對於他來說可有可無。

李蓮花坐在桌邊看著他臉上連面具都遮擋不住的疲憊,緩緩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邊,慕涵清喝了兩杯茶之後實在受不了了,以自己想休息的藉口將方多病打發走。

再喝沒被疼死要被撐死了。

方多病見他不想喝了才放下手中隨時準備添水的茶壺,本來還想幫他收拾床榻,但見慕涵清不讓他碰才勉勉強強的走了。

當然,他把坐在桌邊的李蓮花也拉走了。

李蓮花也沒拒絕,順從的出去了。

他們都默契的把一樓的床讓給慕涵清,而他們兩人則是上樓去擠另一張床。

——————

第二日,方多病七仰八叉的醒來後就看到了坐在旁邊穿戴整齊的李蓮花正一臉不善的盯著自己,哪裡還有昨晚的半點溫柔。

方多病雖然不知怎麼了,但還是下意識的心虛低頭,然後就發現自己睡在了床的正中間,被褥也被他拽到了自己這邊。

…………

額,更心虛了。

方多病尷尬的打著哈哈笑著抬起頭。

“那個…李蓮花,醒那麼早啊?”

……

方多病懊惱的重新低下頭。

真想抽自己的嘴,這話題轉移的更話題了!

好在李蓮花沒跟他計較,從旁邊拿了几几張紙扔給他。

“這套功法你拿去練,好好練。”

昨日他也沒法好好睡,所以想了很久,他所剩內力不多,涵清又有自己的秘密未曾讓他把過脈,但就算了解了他的狀況也是力不從心沒有辦法完全幫助他。

自己空有這功法卻使不出來,涵清有自己的功法多學一個反而容易混亂經脈,而這方多病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徒弟,給他不錯。

再說,這孩子傻…不是,這孩子單純,也不會懷疑出什麼的。

方多病接過來翻看了幾張。

這什麼?草紙嗎?

雖然那麼想,但他剛剛得罪了李蓮花,出言還是比較客氣的。

“李蓮花,這是什麼功法啊?”

李蓮花喝著茶,隨口回應道:“這可是祖傳的功法,可以壓制涵清中的罡氣,你好好學。”

方多病抬起手,搓了搓沾到手上的墨。

“祖傳的功法?這上面墨還沒幹呢,你剛畫的吧?”

“這祖傳的功法當然要口口相傳了,給你畫了出來能讓你好好的理解好好的學,懂了嗎?”

方多病將手上的紙放到旁邊一臉不贊同:“這武功可不能瞎練,萬一沒練好走火入魔,搭進去了一個我,涵清也沒幫上讓他傷上加傷了怎麼辦?”

想是肯定了自己的說法,方多病瞥了一眼紙很是排斥。

“我才不練,不練。”

李蓮花深吸一口氣。

彆氣彆氣彆氣,他不知道而已,不是嫌棄你的功法。

緩了緩。

“方多病,你知道為什麼笛飛聲讓我救人嗎?”見方多病看過來,繼續說道:“就是因為這套功法,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笛飛聲的眼光吧?”

見方多病不說話,李蓮花伸手“行,你不要是吧,不要給我拿過來,拿過來啊。”

方多病瞅瞅李蓮花的手又瞅瞅旁邊的紙,不遞給他也不說要,很是猶豫。

“我告訴你方小寶!”李蓮花裝作生氣拿手指著方多病。

“你還做刑探呢,就你這個笨頭笨腦的二柱子二傻子還做刑探!你自己不會好好想一想,笛飛聲拿你要挾我,涵清還因為你中了他的罡氣,如果涵清越來越嚴重咱們就是中了他的奸計,到時候我們還是得聽命於他啊!”

“到時候怎麼辦,啊!到時候那個大魔頭不斷的殺人,不斷的作惡,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方多病被兇的直迷糊,一開始還委屈,現在被他說的還真愧疚的不行,見李蓮花還想繼續說,趕忙阻止。

“哎,行行行,練就練嘛,說那麼多話,才不讓大魔頭得逞呢!”

方多病還是有些怕。

“那你可記好了啊,萬一我…我練的走火入魔了,口吐白沫了,手舞足蹈什麼的,你可記得讓涵清給我看看啊。”

正在安排自己如果走火入魔要怎麼辦的方多病沒有注意到李蓮花嘴邊得逞的笑意。

李蓮花一甩衣袖,安慰道:“放心吧,到時候再貴的藥我都幫你尋來,好好練吧你。”

啊?

方多病聽他這樣說剛剛補好的勇氣一下子洩了。

還真的會走火入魔啊?

想了想樓下臉色蒼白的慕涵清,方多病眼睛一閉:“算了,死就死吧。”

一不做二不休,把紙攤開在床上一一擺正,盤腿坐著,閉眼。

李蓮花在旁邊喝著茶,有些欣慰的看著。

好歹也是叫了李相夷那麼多年的師父,這套揚州慢功法就傳給你了,也算償了他當年欠了你的承諾。

停了一會,看方多病漸漸穩了下來,李蓮花也不再繼續待著,下樓了。

樓下,慕涵清早就起來了,先是在床上運了一會功,現在正在看李蓮花種的那些菜。

依照笛飛聲這個表現,他並不知道他這角聖女所幹的事情,所以,他們是互不阻礙還是互相不知?

笛飛聲知不知道角麗譙與其他勢力有勾結?角麗譙又知不知道笛飛聲想要救李相夷?

還有…那個盒子到底是何物又有什麼作用?

之前的謎團還未解開又有許多新的謎團。

慕涵清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頭又低頭咳嗽了兩聲。

“涵清起的挺早。”

李蓮花已經走到了他旁邊,慕涵清放下抵在唇邊的手。

“剛出來,李公子種的這菜長的不錯。”

“是啊。”李蓮花看向那長的鬱鬱蔥蔥的菜感覺有些成就。

當年他什麼都不會,種了好久也就出來一點,只能勉強飽腹,現在啊……

李蓮花將門邊的木桶拎了過來給菜澆水。

現在隨手一種就很可觀,好似不再像之前那樣了。

慕涵清看了眼認真澆水的李蓮花,把視線拉向遠方。

“李公子不問我嗎?”

“噢?問什麼?”

慕涵清抿了抿唇,“問我的身世,來歷,武功,目的。”

李蓮花笑了笑,沒有說話。

慕涵清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李蓮花將手中的木勺放下,也順著慕涵清的視線看向遠方。

“看,白日想來且該來時,自然會照亮所有。”

所以,你想說且可以說時,自然會告知於我。

慕涵清看向樹梢中穿過來的光和樹底下顯現出的陰影。

“李公子莫要把人都想成好的,不要信任任何人,即使有光的地方也會有黑暗。”

更何況沒光的地方…

“那涵清為何幫我,又為何要救方多病?”

慕涵清頓了頓,隨即快速說道。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

只是為了不打擾到自己的計劃而已。

嗯,對。

像是肯定自己的話,又點了點頭。

李蓮花看到他的動作嘴角勾起,又重新拿起木勺澆水,點點頭,帶著些笑意:“嗯,你說的對。”

慕涵清:……

我感覺你沒有信。

李蓮花心情頗好,高興的哼著曲給菜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