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恩那發自肺腑的話,讓苟四海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望著林百恩那離開的落寞背影。

苟四海被深深的觸動,他快步的走到屋子的門口,手扶著門框,就要開口,喊住離開的林百恩。

苟四海家院子很長,從屋子到門口,苟四海得走十二步。

他站在門口,看著林百恩走了三十多步,直到他消失。

苟四海想喊住林百恩的話,始終堵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一直到林百恩走出他家的大門,他都沒有說出一句挽留的話,甚至一個字。

離開苟四海的家後,林百恩沒有地方去,只好回家。

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的心情也很是低落。

腦海中,苟四海讓他走的那一幕久久不散。

他不由得反思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想了很多,還是他穿越之前的一句話,讓他豁然開朗。

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們二人一個是狗販子,一個是小孩子,彼此之間,並不存在利益關係,所以,兩個人才會走到了一起。

苟四海趕他離開,其實並沒有錯。

錯的是他,竟然用銅臭之物,玷汙了他們二人之間純潔的友誼。

這才有了這麼一遭。

想通了之後,林百恩的心情,並沒有好受多少。

可他又想起了前世,苟四海為救他而死這件事。

他就釋然了。

“或許,我不在,四海叔,就不用為了救我而死,這樣其實也挺好!”

林百恩這樣安慰著自己,心情也沒那麼難受了。

他嘆了口氣,抬起頭,沿著來時的路,朝著家裡走去。

本來強打起的精神,在看到了自家的大門時,想起他在嚴若蓮面前放下的大話,又有些糾結了起來。

“他想的方法行不通,又該怎麼去弄肉呢?要是弄不到肉,娘不得說我是在說大話啊?”

這樣想著,林百恩有些抓狂,不由得在頭上,胡亂的揉了起來。

就在林百恩抓狂的的時候。

林有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後面跟著林麟發連帶著林麟發。

林百恩注意到兩人,連忙閃到了一邊。

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沒有注意到林百恩。

走出門口,林有德下了階梯後,轉身看向上面的林麟發,朝他揮了揮手

“爹,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林麟發搖了搖頭,責怪的看著他,“兒子,你這昨天剛回來,今天就要走啊?”

林有德無奈的攤了攤手。

“那有什麼辦法?縣裡崔公子舉辦詩會,特意邀請了孩兒,爹,你要是不想,讓孩兒走,就去找崔家公子去。”

林麟發被林有德嗆了一句,不高興道。

“說什麼胡話,崔家在咱們汀縣勢力大的很,就連縣老爺都得看他家的臉色行事,爹有什麼本事,哪裡能在崔公子那裡說的上話?”

林有德附和道:“那不就得了,爹,你也知道,崔家勢大,那你還攔孩兒做什麼,這次詩會,是崔公子住持的,您想啊,要是這次詩會,兒子做出了好詩,到時候,崔公子一高興,跟縣老爺說一聲,兒子這功名,不就十拿九穩了嗎?”

林有德越說越激動,好似他已經得到了功名一樣。

聽了林有德的話,林麟發沒有像林有德那麼樂觀,反而有些許擔憂。

“那崔家,大門大戶,能看的上咱家嗎?”

“再說了,有德,你剛才也說了,只要做出好詩,才行,俗話說:打鐵也得自身硬,要不你還是呆在家裡,好好研習,下一次…”

林麟發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有德打斷了。

他皺著眉看向了林麟發,責怪道:“爹,你說什麼呢,哪有當爹的這麼咒兒子的啊,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得了兒子的埋怨,林麟發趕緊帶上了笑臉,陪笑道:“是是是,是爹說錯了,是爹說錯了。”

“兒啊,你此行出門在外,可要照顧好自己啊,要是有什麼花錢的地方,千萬別省著,該花就花啊!萬不可苛待自己…”

林麟發囑咐起了林有德吃住的事!

林有德覺得林麟發囉嗦得很,不耐煩道:“行了,爹,你就給了我十兩銀子而已,我再怎麼省,還能當成二十兩銀子不成?”

“爹,你是不知道,別人請兒子一起研習學問,兒子都臊得慌,出門在外,全靠錢財裝點門面的,爹,要是不行的話,你就再給孩兒拿點錢?”

說著,林有德希冀的看向了林麟發。

“喲,這是什麼詩會啊,這麼花錢,兒子,要不咱別去了?咱安心在家裡備考不行嗎?”林麟發聽到林有德又朝他要錢,心疼不已。

“爹,你說什麼呢,這次的詩會,可是跟秀才功名掛鉤呢!”林有德道。

“聽說,兒子的競爭對手,這次也去,兒子要是不去的話,一旦被別人得到機會,搶走了兒子的秀才功名,兒子還得等三年才行。”

聽林有德說起他最在乎的功名,林麟發顧不上心疼,連忙將手伸進了袖子裡,摸索了一陣後,掏出了十多張巴掌大的,小面額的銀票。

林有德見到林麟發將手伸進袖子裡的時候,眼睛都亮了,不停的搓著手,看著林麟發。

就像是看見了屎的蒼蠅。

他看到林麟發掏出那麼一沓銀票,眼睛亮的都能放出光來。

本以為林麟發會將那些銀票都給他,沒想到林麟發看了他一眼,竟然低下頭數起了錢來。

他一步上前,從林麟發的手裡一把搶過了所有的銀票。

“爹,謝謝爹,這點銀子,應該夠了,爹,你別送了,我走了!”

林麟發沒防備,看到林有德將從他手裡搶到的銀票,放進了袖子裡,心都在滴血。

“兒子,那可是五十…”

“行了,爹,兒子知道,兒子一定省著花!”林有德見林麟發又要羅嗦個沒外,連忙搶先說道。

事情已成定局,林麟發也沒轍,點了點頭,便又囑咐他幾句,便回去了。

林百恩見到林有德跟林麟發出來的時候,就已躲到了一邊。

林麟發,林有德二人向來不待見他他們一家,他自然也不會將自己送到他們面前,供他們二人教訓,奚落。

林麟發給林有德拿錢的那一幕,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

林有德從林麟發手裡搶錢的那父慈子孝的場景,看的他一陣想笑。

幸好他及時捂住了嘴,這才沒有笑出來。

可他轉念一想,眼裡又差點冒出火來。

林有德搶的哪裡是林麟發的錢啊,分明是他家的錢啊。

林家現在有差不多一百畝地,刨除了林家佃出去的六十畝地外。

剩下的那四十畝地,都是林山一個人在忙活,實在忙不過來,還會將嚴若蓮給拉到田裡忙活。

至於大伯林有德一家三口,平常是連一次地都不下的。

而,林麟發,也只有在秋收的時候,要計算佃戶的收成,好用來收租子,才會下一次地,除此之外,他是不帶去一次的。

沈老太倒是比較勤快,在林家大院的旁邊弄了一塊菜地,偶爾會下地撿點蔬菜外。

可跟他們一家沒有一點關係,沈老太弄到的蔬菜,都進了沈老太老兩口嘴裡,也不會分他們一點。

就算是吃不完,也會給了大伯一家。

他們家連個毛都沒有。

林家另外的四人,常年累月鞋底都沾不上地裡的半點泥,卻吃香的喝辣的。

而反觀他們家,林山、嚴若蓮終年在地裡勞作,反而還經常被林麟發貶低,說他們一家,在這個家裡的貢獻最少,吃的也應該最差。

相反,真正貢獻最少的林有德,卻被林麟發當成寶一樣。

不僅吃的最好,就連要錢,一給就是好幾兩銀子。

光林百恩的記憶裡,這樣的場景都不下十多次,那其他的,他看不見的,怕是隻會更多。

憑什麼,他爹,辛辛苦苦勞作,常年到頭連口肉都吃不上。

反倒他爺爺,拿著他爹辛苦而來的血汗錢,當成紙一樣,拿給大伯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