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康半夜口渴醒了一次,迷迷糊糊中記得有人給她餵了水,喝完以後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酒醒,她捂著昏沉的頭,支著身子坐起來。桌上的酒壺還敞著口,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香。

她迷瞪了片刻,忽然想起昨夜是楊健拿著酒菜來找自己,她還記得與楊健碰了幾次杯,再之後就沒印象了。

錢康看著桌上的菜,昨天楊健從食盒裡端出四道菜,如今有三道看著是一筷子都沒動,另一道有夾過的痕跡,但是看樣子也沒吃幾口。

錢康捂著頭站起身走過去,坐在飯桌前拿著筷子開始吃菜。她是餓過肚子的人,見不得這樣浪費。

吃了一會又感覺不對,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昨天晚上自己居然沒脫衣服就睡了。

她眨眨眼,忽然將外衣脫下來,反過來看衣服後面,看見後面還算乾淨,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次當著金忠的面醉酒顧湧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在才後知後覺的開始擔心酒後在楊健面前出了醜。

現在心落回了肚子裡,她才鬆了口氣。

又重新將衣服穿上,倒了杯涼茶就著菜吃。

沒吃幾口,房門就被人從外開啟了。

錢康抬頭看到楊健從外面進來,楊健看到她也沒有什麼表情,連個笑臉都沒給,只淡淡跟她說了一句:“你醒了。”

錢康夾著菜的手頓在半空,她遲疑地問道:“我昨晚……可是做了些什麼?”

楊健冷冰冰瞥她一眼,錢康打了個冷顫,心說壞事,肯定是自己酒後又作妖了。她乾巴巴呵呵笑了幾聲,然後有些乾澀地說道:“所以說,金忠才不讓我喝酒。”

“那個啥,無論我幹了什麼,我都不是故意的。”她訕訕地道歉,“我要是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對不起哈。”

她其實是想說,我要是做了讓你入不了眼的事,對不起哈。但是她當著楊健的面,實在不好意思說得那樣直白。

她少有的想給自己留些面子。

楊健聽見她直呼陛下名字,再一想她跟陛下從前就關係親密,心裡有些泛酸。

他不想聽錢康再提起金忠,轉移話題道:“我看你這幾日一直悶悶不樂,可是有什麼心事?”

終於不聊醉酒的話題了,錢康心中也鬆了口氣。

“有點事。”錢康放下筷子,眼睛看向楊健,遲疑地問道:“幷州現任知府可是叫任爻?”

楊健點頭,說道:“正是任爻。”

錢康長嘆了口氣,將自己如何碰到藥材商錢老闆,如何救下小玉,以及小玉告訴她的那些事都說給了楊健。

只隱瞞了被錢老闆號脈得知自己是女子,以及在錢老闆房裡發生的事。

楊健也沉默了,他低頭思索著。

他不懷疑錢康說的話,任爻應當是還沒查出自己女兒的下落。當然,這是往好的那方面猜測,如果他明知自己女兒的遭遇,或者說就是他自己合謀害死自己女兒,那這個人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錢康本不想打擾楊健沉思,但是這件事困擾她好幾日,開了頭以後,她實在憋不住了,她輕聲問楊健:“你說,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任爻。”

楊健抬眼看向錢看,錢康正仰著頭等他解惑,他思忖片刻,說道:“再等等吧,看情況再說。他之前在龍崗任職,龍崗驛站在他的管轄範圍內,且不說他知不知道山上的事。就算是他不知道,那些人肯定是知道他的,誰會輕易動一個朝廷命官的家眷,而且還是新任知府的家眷。”

“這件事已經發生多時,並沒有聽說他有何動作。朝廷官員家眷丟失,這事可以往上報,甚至可以申請三法司派人協同調查。可是我並沒有收到過他的申請,事實上,在你說這件事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

錢康錯愕地瞪大眼睛,她實在不敢相信任爻居然沒找小玉。

楊健是大理寺少卿,見多了醃臢事,推測這些,並不覺得驚異。反倒是覺得錢康經歷了滅門,還能對人抱有這種美好的,近乎理所當然的幻想,他覺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