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鬼一神來到地牢附近,果然地牢的怨氣最重,怨靈也最多。

半月看不清前方,只能小聲問道:“花將軍,我們到了嗎?”

謝憐道:“到了。”

地牢門口的怨靈怨氣更重,更兇一些,瘋狂的衝他們嘶吼著,全部一擁而上,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去撕碎眼前的人。

花城將謝憐護在懷裡,冷冷的看著這些蜂擁而至的怨靈們,那些怨靈們衝到一半,就換方向了。

那邊賀玄對半月道:“趴好。”

半月點點頭,乖乖的趴在賀玄背上,不再抬頭了。

賀玄周身鬼氣包裹著他和半月,那些怨靈一見這鬼氣,哪是他們能抗衡的,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了,一個也惹不起。

揹著半月走到門邊,賀玄直接一腳踹開地牢大門,大門猶如廢墟一般倒塌。

花城手一揚,又召出了上百隻死靈蝶,撲閃撲閃的照亮了整個地牢的路。

賀玄這才將半月從背上放下來,謝憐也從花城懷裡站直了身體,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景象。

這地牢只有一條長長的通道,而且並不寬敞,兩邊全是牆,牆上畫著千奇百怪的死狀,可謂是觸目驚心。

本來沒有這牆上的畫,一進來就已經覺得很壓抑了,再看到這牆上的畫,謝憐都能想象到被押到這裡來的人當時的心態了,簡直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摺磨。

謝憐忍不住心道:這半月國主是真變態啊。

往前走了許久,總算是走到了通道的盡頭,但這通道的盡頭依然是一面牆,只有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

半月道:“左邊這個是”慈”,右邊是“息”。”

謝憐道:“??這是何意?”

半月道:“左邊的“慈”表示倘若你好好交代清楚,國主或許會網開一面放你一條生路,這便是國主的仁慈。”

謝憐無語道:“那右邊呢?”

半月道:“右邊的“息”表示你交不交代都是死路一條,安息吧。”

謝憐滿臉黑線……這半月國主不僅變態,還這麼惡趣味嗎?

謝憐道:“那不用考慮,我們是不是要進右邊?”

半月還未開口,一旁的賀玄又一腳踹開了右邊的牢門。

謝憐:……

進了牢門謝憐四周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麼人,不禁疑惑道:“咦?怎麼沒有人?我們選錯了?”

花城道:“沒錯,是這裡。”

謝憐道:“那小裴將軍在哪裡?”

花城眼神示意謝憐看前方水牢的水裡,謝憐順勢一看,這水裡黑氣四溢,不過得仔細看才能看到,因為水上是正常的,水下面才是黑氣,而且這水應該很深,黑氣在最下面藏的很好,也難怪謝憐沒有注意到了。

賀玄冷哼一聲道:“雕蟲小技。”

是了,賀玄可是黑水沉舟,跟他的黑水鬼蜮比起來,眼前這個豈非正是班門弄斧。

賀玄一掌拍下去,水底的黑氣瞬間咕嚕咕嚕的開始往上湧,方才還平靜的水面瞬間就像煮沸的汙水一樣冒著泡。

不一會兒,便看到兩個人影從水裡衝了出來,其中一個人影,正是裴宿。

不過裴宿處於昏死狀態,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那人一手將裴宿提起來擋在身前,一手持劍抵在裴宿的脖子上。

半月道:“裴宿哥哥,裴宿哥哥,你快放了裴宿哥哥!”

那人冷冷的道:“放?哈哈哈,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你說放我就放嗎?”

謝憐道:“這位……額……兄臺,你為何要抓上天庭的神官?”謝憐能感覺到,眼前這人的實力很強,至少是個近絕,比戚容還要更厲害一些。

恐怕若非銅爐山封印已除,這人會是新出的下一個絕。

那人道:“神官?什麼狗屁神官,他也配?”

謝憐:“……”

半月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抓裴宿哥哥?”

那人沒有回答半月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花城和賀玄道:“我是真沒想到你們兩個這麼閒,連這種小事也要管。”

……

謝憐道:“這位兄臺,話不能這麼說……你都要殺上天庭的神官了,這怎麼能算是小事?”

那人道:“我本無意傷害其他人,只想要裴宿的命,你們何必要強人所難……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說完一吹口哨,瞬間所有的怨靈又開始躁動了。

花城道:“哥哥,他想要這半月關的怨靈出半月關。”

謝憐忙道:“不可!三郎,不能讓那些怨靈出半月關!”

花城道:“嗯,只需殺了他便是,如此那些怨靈便也就散了,哥哥再超度一番便可。”

那人感受到了威脅,立馬緊了緊抵在裴宿脖子上的刀道:“血雨探花,你別動,不然我馬上殺了他。”

花城冷哼一聲道:“你殺不殺他,與我何干?”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花城會如此回答。

這時裴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虛弱的道:“阿若,咳……你要殺的是我,與旁人無關……咳……不要讓這些怨靈出去傷人……”

那人惡狠狠的對裴宿道:“別這麼叫我!你不配!”

裴宿道:“好,欽若,你快住手!不要再造殺孽了。”

欽若哈哈一笑:“裴宿,你可真有意思,這可是你造的殺孽,你怎好意思說我?”

裴宿道:“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吧。”

欽若突然面目猙獰道:“想死?哪有那麼容易!”

裴宿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哎,欽若,你到底想怎樣?!”

欽若道:“我想讓你死!但,不是這麼容易的死……”

…………

在裴宿飛昇之前,乃是永安的一位將軍,在成將軍之前,乃是永安邊境的一位小小士兵。

那時候裴宿剛剛參軍,由於性格孤僻,在軍隊常常不受人待見,雖不至於被欺負,但也卻總是被孤立。

有一天,裴宿像往常一樣,結束了操練,準備去休息,結果看到有兩個士兵在欺負一個人,裴宿本不想管,想假裝路過沒看見的。

可那人卻直接衝出來跑到裴宿身後躲起來,發著抖的拉著裴宿的衣服道:“救我……”裴宿沒辦法,他抓著也不放,這不管也不行了。

好在裴宿雖總是被孤立,但武功還是尚佳,很輕鬆的就救了那個人,而裴宿救的那個人,便是欽若。

那時的欽若還未成年,長得瘦瘦小小的,而且膽子很小,總是唯唯諾諾的,所以也老是被人欺負。

從那次裴宿救了欽若之後,欽若便一直跟在裴宿身邊,這一個被孤立,一個被欺負的兩個人,也算相互有了個伴。

自那以後,便再也沒有人欺負欽若了,有裴宿在,他們也不敢再對欽若動手。

而欽若也是對裴宿很感激,也很佩服,也很羨慕裴宿那一身好武藝,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天天相處在一起,裴宿自然也能看出來欽若很想學武功。

裴宿也心道等學會了武功,他也不會再隨便被人欺負了,裴宿很懂被人欺負,被人瞧不起是什麼感覺,所以他才來參軍,才想做出一番成績來。

於是裴宿就開始教欽若武功,日復一日。欽若很聰明也很用功,漸漸的也學有所成,即便沒有裴宿在,他也能對付那些欺負自己的人了。

那時的欽若對裴宿還是很尊敬有加的,裴宿對欽若而言,既是救他性命的恩人,也是授他武藝的恩師。

由於他們身處永安邊境,永安素來與半月國便因爭土地就不和,所以兩國時不時的就會打一場。

在一次和半月國的戰事中,裴宿立了功,便被晉升為校尉,欽若便也一直跟著裴宿,但欽若的心思單純,只要能一直跟在裴宿身邊,跟他一起衝鋒陷陣就行。

可裴宿就不同了,他參軍可不是為了安於現狀,而是為了出人頭地,為了能立功升職,裴宿利用了欽若,欽若知道後雖很生氣,但也並未多在意什麼,畢竟對他也並未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可時間久了,欽若就發現裴宿為了立功,太瘋狂了,甚至可以說是瘋魔了,根本勸都勸不住。

終於有一次,裴宿為了立功,沒有顧及別人的安危,導致他們全死了,那些人可都是陪著他們一起多次出生入死的兄弟。

欽若忍無可忍了,無法接受裴宿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弟兄的安危,害死了他們,便去找裴宿理論,可誰知裴宿並無悔恨之意,覺得他們是自己技不如人而已,怪不得他。

欽若氣的和裴宿打了一架,自那以後,兩人的關係破裂了,欽若再也沒有跟著裴宿了。

而裴宿一路過關斬將平步青雲,很快就成了永安國的將軍,欽若得知裴宿成了將軍之後,還是很替他高興的。

但在裴宿當上將軍後,就一直執著於攻打半月國,誓要拿下半月國,再立奇功。在多次交戰之後,半月國對永安人也是恨之入骨,兩國關係更糟了。

半月國人身形高大威猛,且全民皆兵,所以裴宿決定要屠城,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欽若知道裴宿要屠城後,便找到裴宿,讓他不要屠城,欽若家本就在半月國與永安國交界的地方,一旦屠城,恐家中父母也受牽連。

可裴宿沒有聽欽若的,毅然決然的要屠城,並讓欽若帶他父母離開。欽若眼見勸不動也沒有辦法,便只有回家打算帶父母離開是非之地。

沒想到的是,裴宿提前屠城了,導致大量的半月士兵開始瘋狂的追殺永安人,欽若的父母被半月士兵殺了,而欽若自己,也在和半月士兵打鬥中戰死了。

可欽若心中滿是對裴宿的怨恨,所以沒有踏入輪迴,而且一直留在這半月國,想要終有一天找裴宿報仇。

欽若沒想到的是,在裴宿屠完城後居然飛昇了,成了上天庭的武神,欽若更恨了,明明他就是個殺人兇手,憑什麼還能飛昇成神,這太諷刺了。

對裴宿的怨念越來越深,越來越深。裴宿飛昇之後為了掩人耳目,沒辦法處理掉半月國的冤魂,只能時不時的引活人去獻祭那些冤魂,欽若看著裴宿做的這一切,憤恨的同時,也覺得是裴宿自取滅亡。

剛好欽若可以借這些被獻祭的活人的亡靈來讓自己修為大漲,最終欽若成了近絕,原本銅爐山開山的時候欽若是打算去的,結果他發現有神官混進去了,便又離開了。

畢竟欽若只是想殺了裴宿報仇,不想還沒有報仇就先被滅了,事實證明,他沒去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