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欺騙我的一個也不原諒

第二天。

星期六，下午五點五十五。

我站在「瀟湘人家」餐館門前，猶豫著就這樣空手進去是不是不太好。

一般來說，別人過生日邀請你參加聚會，「受邀者」是應該準備好「生日禮物」的。

可是我壓根就沒考慮這件事，因為如果放在以前，我和楊陽的關係，基本是不會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情世故」的。

可是現在，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些微妙，所以我覺得還是帶著禮物進去比較好。

要不要去旁邊的水果攤上買兩斤蘋果，祝他「平安喜樂」？

我連忙搖搖頭，絕對不行，我要是真的這樣做，現場不得尷尬死？

雖然說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但是面子這東西，能保留一點，還是儘量保留一點吧。

正當我猶豫不決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打亂了我凌亂的思緒。

“周默，你怎麼在這裡？”

我扭頭望去，李若可站在我身後，略有些訝異的看著我。

“同學生日。”我微微皺眉，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你不會也是來參加「生日聚會」的吧？”

她將一縷黑色的髮絲撥到耳後，輕輕點頭道：“是的。”

“楊陽？”我低聲問道。

她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與我擦肩而過，快步走進了小菜館。

我本來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但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全都憋在了心裡，憋得我渾身難受。

抬起手掌，我輕輕扇了自己幾巴掌，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一些。

李若可為什麼會來參加楊陽的生日聚會？

我不停地在腦海中發問，想要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我們都是同班同學，但是每個人選的課都是不一樣的，所以班上男生和女生的交流其實並不多，關係大多比較「疏離」。

更多的時候，男生和男生一起玩，女生和女生一起玩，基本上只要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男女生之間是不會攪合在一起的。

難道李若可是楊陽失散多年的表姐？

還是說楊陽把班上漂亮的女生全邀請了一遍？

我想不明白啊！「草，一種植物。」

於是，我在門口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左腳剛踏了進去，右腳又把左腳拉了出來，兩隻腳互相較勁起來。

“嘿，周默，你小子在這幹什麼呢？”背後忽然來了個人，他將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笑吟吟地說道，“不會是來蹭飯又不好意思進去吧，不會吧不會吧！？”

“你才來蹭飯呢！”我肩膀用力一甩，沒好氣地道，“張闖，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了。”

“嗯，我就是來蹭飯的，怎麼了？”張闖吐吐舌頭攤攤手，不要臉地說。

“我，你……”在張闖這個「社牛」面前，我無話可說。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奇葩，奇葩到沒有任何人敢說他不奇葩，江湖人稱「闖爺」。

當然，我從來不叫他「闖爺」就是了。

他才多大歲數啊？想讓我叫他爺，哼，沒門！

至少也要等他抱了孫子再說吧，到時候喊他一聲張大爺，順理成章。

“走吧，爺帶你蹭飯去。”張闖奸笑著，推著我進了門。

蒼天作證，是張闖他非要把我推進來的，不是我自己腆著臉進來的啊。

經過好幾個拐彎，我跟著張闖來到了一個比較靠裡面的包間前。

我在門口掃視一眼，真是好大的陣仗，怎麼這麼多人？

這他媽是把全班同學都請來了吧！？

楊陽這是搞什麼飛機啊，難不成他踩狗屎運中了千萬彩票了？？？

張闖回頭瞟了我一眼，得意洋洋地說道：

“怎麼，被這場面給嚇到了？”

“唔……”我輕咳一聲，嚥了下口水，“今天也不是什麼傳統節日吧？難道說他要結婚了，還是生孩子？”

“都不是。”張闖嘿嘿一笑，一臉憂傷道，“哎，咱們的楊陽同學，哦不，該叫楊大明星了，前幾天被星探相中了，準備休學去拍電視劇了。”

“啊哈？”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冷笑話，我嘴巴張得圓圓的，“他也能被星探看上？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可不是嘛！”張闖撇撇嘴，“真他媽是祖墳冒青煙了，好運來了擋也擋不住啊！”

我一下子沉默了，看張闖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這時，屋裡似乎有人發現了我們兩個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快進來啊你們，愣門口乾什麼，人齊了好開席啊！”

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一口濁氣，我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就跟張闖一起走了進去，坐在了最後的幾張空位上。

透過眼角餘光，我很快找到了李若可的位置，她在對面桌上，剛好背對著我。

兩桌子女生，一桌子男生，除了楊陽這個主角外，全班人整整齊齊都到場了。

我們學校屬於偏文科的，所以大多數班級都是女生的比例偏高，平均男女比大致是3：7。

見楊陽遲遲不出現，張闖隨口編排了一句，冷哼道：

“不愧是要當大明星的人，真是好大的架子！”

好巧不巧的是，張闖話語剛落，楊陽就及時出現在門口，臉上堆滿了笑容，表示歉意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剛才跟導演商量劇本，這才耽誤了一點時間，希望同學們見諒，見諒哈！”

同學們見楊陽這般客氣，紛紛笑著回應。

“楊大明星這是哪裡的話，你能念著這份同學情誼，請大家一起吃這頓散夥飯，已經是天大的面子呢！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哪裡會對你不滿意呢？同學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楊大明星也太謙虛了，能和你做同學、跟你同桌吃飯，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早來晚來的有什麼影響嗎？一點都沒有！”

“楊大明星快快請落座，今天你才是主人，哪有客人坐著主人站著的道理？”

說話的是班上的幾個「面子人」，平生最要面子，喜歡出風頭。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楊陽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他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來到我旁邊的位子坐下。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對他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垂眸不語。

怎麼說呢？

就是，他今天給的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跟演的一樣……

也不對，可能他昨晚邀請我的時候才是演的吧，那時候我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居然一下子就成了同學們口中的「大明星」了。

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呵呵呵。

好吧，我承認，我嫉妒了，我眼紅了，我小心眼，但這就是我現在的真實想法。

無論如何我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麼給星探看上了呢？

論顏值，論氣質，論身材，他哪一樣比得上我？

哦，可能是演技吧，對，演技。

那個不知姓名的星探先生目光如炬、慧眼識珠，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出了楊陽他那精湛純熟的演技。

不然，我之前也不會被他騙了那麼久還把他當作鐵打的好哥們。

那段時間，因為時常無端地「發瘋」，我被周圍的同學們疏遠、排擠、冷眼相待。

只有楊陽，只有他，他說他相信我說的那些話，他說他相信我！

大概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在一群你質疑、嘲諷你的人當中，有一個人願意毫無保留地相信你，你該是多麼地感動和慶幸。

可是到頭來，我才明白，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騙局，是他磨鍊演技的「遊戲」！

要不是那次我拉肚子，在廁所裡蹲了好久，我可能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他那是陪我在演戲。

所以啊，提醒大家，不要在廁所裡亂講話，廁所裡面都是「耳朵」。

知道真相後，我當然就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他是個聰明人，一看我這個樣子，立馬就猜出來怎麼回事了。

他當時也沒有覺得有一點對不起我，就是輕飄飄地笑了笑，然後淡淡地說了句：

“周默，你知道嗎？其實有時候，我感覺陪你演戲，也挺累的。因為我經常會忍不住想笑，嗯，現在終於不用忍了。”

言畢，他就捧著肚子，開懷大笑，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背影，攥緊了拳頭想衝上去給他的臉上來兩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我周默平生與人為善，什麼都可以寬容忍讓，唯獨欺騙我的，我一個也不要原諒。

從此之後，我們便一刀兩斷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搖搖頭，用餘光瞥了眼身邊的楊陽，看著他春風得意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升起幾分厭惡來。

“呸！小人得志！”我無聲說道。

“楊陽，你即將出演的電視劇叫什麼名字啊？”對面的女同學中忽然有人起鬨道，“給我們說說唄，到時候我們一起為你追劇。”

“這個嘛……”楊陽輕咳一聲，一臉不太情願的模樣，“我怕演的不好，讓你們看了尷尬。”

嘖，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瞧你說的，也太謙虛了。”女同學們掩嘴一笑，“快說嘛快說嘛，楊同學，楊大明星！”

“是你們非要我說的啊，到時候不許罵我。”楊陽忍住笑意，沉聲道：“我要演的是，「道詭修仙後巡天」裡的「韓水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