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離剛暈過去,就感覺自己天靈蓋巨痛無比。
他以為是自己高朋滿座,酒水喝多了的緣故。
好像有種腦子要被抽乾的錯覺,片刻耳邊似有靡靡之聲,女子時不時的嬌笑,時遠時近!
聽的他心煩意亂,想大吼一聲,事實上他也確實那麼做了,只是發出的聲音,好似貓叫。
他對這樣的自己,非常不滿!!!
衛長離心道,“好你個路淵,竟然敢當著我的面,讓我做那綠頭王八!這才剛娶你進門,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給我戴綠帽子了?”
想到此處,他暗暗下定決心,“從現在起,我要跟你勢不兩立!”
衛長離心裡一時悲愴又憤恨,偏偏耳邊那女子的聲音,像是有魔咒一般,攪得他心神不寧!
腦袋昏昏沉沉的,他煩躁的睜開眼睛,想看清楚到底是誰,竟敢勾引路淵與她苟且。
那女子聲音很嬌嫩,聲線流轉之間,總是能帶動人浮想聯翩。
“真是死鬼,你輕些,奴家這衣服,可經不起你這般折騰。”
那女子嬌柔的說完,一道低沉的聲音,頗有些慵懶的說道,“你穿這麼點兒,還不如不穿!!”
聽聽!!
聽聽!!!!
這就是他八抬大轎娶回來的人,到底還知不知羞恥二字?
衛長離抑鬱不已,剛才還和他親嘴的人,轉眼就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起了。
這世道還有天理嗎?
那女子嬌笑一聲,繼續道,“哎呀呀,沒想到郎君還是這般急色之人,真是看不出來!”
衛長離在心裡默默點頭,心道,“果然不止我一個人被他那張寡淡的臉騙了,你我真是同病相憐,我也沒看出來。”
路淵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耳邊乍然響起兵戈相向之聲,衛長離驚詫不已,剛才還情深意厚,這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
心裡頓時幸災樂禍痛快的不行,真是叫花子做皇帝,喜從天降啊!!
兵戈之聲中夾雜著那女子尖銳的叫聲,刺耳又難聽。
衛長離被吵得實在受不了了,用盡全力雙手結印,一掌拍出去後,終於消停了。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掌讓正在打鬥的兩人毫無防備,同時中招飛出去老遠。
而他自己則悠悠吐出一口氣,徹底昏死了過去。
這一覺,沒有光怪陸離的夢,他睡的格外舒坦。
路淵剛才被打飛出去後,直接撞到了一棵歪脖子樹上,他腰骨瞬間開裂,人連站都站不起來。
一口血沫噴了出去,路淵痛苦的低語道,“跟著你可真遭罪!”
看著呼呼大睡的衛長離,他有生之年第無數次,生出想割袍斷義的想法來。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扶著樹幹站起來!
而那女子輕盈的身形,也受到了重創,腦袋卡在了地裡,猶如旱地拔蔥般倒插在土裡!
那女子用力將自己拔出來後,雙眼赤紅瞪著路淵和衛長離,好似想將他二人生吞活剝。
路淵背靠在樹幹上,眉眼低垂聲音不疾不徐的說道。
“我是該叫你木羽呢?還是該叫你阿遙呢??”
那女子愣了一下,有些聽不懂這話的意思,微微歪著頭看著他。
路淵嘆了口氣,不愧是一娘生的。
這神情和動作,和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衛長離真是如出一轍。
“還記得我嗎??巫峰山的大師兄,你和阿離得路哥哥!!”
他說完後,盯著那女子看,可是對方轉動了一下眼珠,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路淵心道,“看來真是被魔化了,竟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了。”
那女子順勢笑道,“路哥哥!!你可算是來找阿遙了,阿遙好想你呀!!”
那女子此話一出,路淵神情頗有些意外的看她,可對方的神情根本就不像裝的。
只是眉眼間依舊帶著些嫵媚風情的韻味兒。
路淵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衛長離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不知是木羽還是木靈,正坐在路淵的懷裡,頭還靠在對方的胸前。
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
…………
他是不是醒的有些不是時候??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還是笑眯眯的說道,“哎呀!路兄真是豔福不淺啊!”
路淵目光悠遠的看他,衛長離在心裡默默罵道,“裝什麼清高,不喜歡你怎麼不推開她,還任由她坐在你懷裡賣弄風姿!”
路淵收回視線,說道,“這哪是豔福,根本就是活受罪,吃這麼胖,我腿都快被壓斷了。”
說完看向衛長離,嘴角微撇,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腿都麻的沒知覺了,腰也被你撞斷了,你倒是會做人,不幫我就算了,還說我豔福不淺!”
衛長離……
他一臉迷濛的問道,“我何時撞斷你的腰了?雖然做了個美夢,但也沒成真,你可莫要冤枉我!”
路淵一手抵著唇角輕咳,虛弱的樣子不知是故意做給衛長離看的,還是真的已經虛弱成那副樣子了。
衛長離起身走到他跟前,他發現坐在他懷裡的女子,一動也不動。
若不是眼珠還時不時轉動一下,他都要以為那女子是不是被定住了魂。
衛長離走到路淵身邊蹲下身,手指戳了戳那女子,問道,“你是木靈還是木羽??”
不等那女子回答,路淵便說道,“木靈被封住了靈識,這是木羽!”
衛長離驚奇的看他,“你怎麼知道的?”
他來回看著木羽,目光有些呆滯,也不像之前的木羽,那般純粹靈動。
“她這是怎麼了??”
路淵聽到衛長離的疑問,垂下眼皮略帶嗤笑,說道,“大概是沒有吃到好吃的,所以生氣了!”
“好吃的??什麼好吃的???”
“你的腦子!!”
路淵說這話時,眸光微亮帶著幾分笑意,看向衛長離。
………
衛長離以為路淵在逗他,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只是回嘴道,“你的腦子也好吃,你怎麼不讓她吃你的腦子。”
路淵不再說話,只是看向衛長離的眼神中,帶了點兒別的東西。
“別看了,你先把人拽起來,我腿沒知覺了。”
衛長離本不打算管他,可轉眼看到那人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細汗,又只好起身將木羽拽起來。
下一瞬“咔嚓”一聲,木羽的胳膊被他直接扯斷了,衛長離猛然嚇了一跳。
瞪著眼睛不明所以,神情有片刻龜裂。
“我……我也沒用多大力氣啊!她……她她她……這怎麼就斷了?”
斷了一隻胳膊的木羽,神情愈發呆愣,甚至連疼都沒喊一聲。
路淵伸手揉了揉麻木的腿,懶懶的說道:“她本體是隻魂鈴,自然感受不到疼。”
“那也不至於這樣脆弱吧!”
路淵扶著樹幹站起身,彎著腰在樹邊立了許久,才緩緩直起身體,抬眼看他。
衛長離看著他的動作不由蹙眉,這人還真是會裝模作樣。
“她本就靈氣枯竭,你覺得呢??”
衛長離能覺得什麼,就因為什麼也覺得不出來,所以才問你的麼!
他嘴上沒說什麼,蹲下身體仔細觀察著木羽,發現她的胳膊斷了後,她的眼睛也跟著木然了幾分。
衛長離試著想給她接上,可是試了半天,除非沒有把胳膊接上,反而斷的更徹底。
靠在樹幹上的路淵大概是實在看不過眼,出聲制止道,“你要是實在想給她接上,不如拿個布條綁住,更好看些!”
衛長離一聽,立馬雙眼明亮的看向他,由衷的誇道,“果然還是路兄的腦子好使,我剛才夢裡娶親喝的酒水太多了,腦仁兒疼!”
路淵擰眉,“娶親?夢裡??”
衛長離將自己的衣袍扯下一條,給木羽將胳膊綁緊,聽到路淵的疑問,他頭也不抬的蹙眉思索,隨口回道。
“是啊!!夢裡娶了一回親!”
衛長離沒有看到路淵過於迷幻的神情,他可不敢說,自己在夢裡娶了大名鼎鼎的鬼聖路淵為妻。
若是讓路淵知道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那他還有臉做人嗎?
那必然是不能的。
所以這事兒,他要讓它徹底爛在自己肚子裡。
衛長離給木羽綁好之後,愁眉不展的問路淵,“路兄,你說這木羽姑娘現在該怎麼辦?”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們只能想辦法把木靈逼出來,不然永遠出不了這裡。”
衛長離突然感嘆道,“你說你,好好的非要殺來,這下我們都困在這裡出不去,現在好了吧!”
面對衛長離的控訴,路淵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只是手放在後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
“我倒是有個法子,只是怕要犧牲一下你的色相!”
路淵緩慢猶豫的說道,衛長離一聽有辦法,連忙問道。
“你有什麼辦法?犧牲一下色相倒無所謂,只要能從這裡出去就行。”
路淵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回他,“那木靈現在急需要補充靈氣,而最快的辦法就是吸食人的靈識。”
“這我知道,挑重點說!”
路淵抬了一下眼皮,繼續道,“所以,只要你釋放出一絲靈識,將木靈吸引出來,在用色相迷住她,我趁機將她捆了,在慢慢逼她解魂鈴!”
衛長離猶疑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道,“行,那就這麼辦!”
說著他盤腿坐在地上,雙眼緊閉不一會兒,他的額心便冒出一縷細長蜿蜒的淡藍色煙氣。
那縷煙氣漂浮在空中隨風而動!
那道淡藍色煙霧飄出來,空氣中便多了一抹似有若無的檀香味兒!
及其好聞!
果然如路淵說的那般,衛長離剛放出一縷靈識,雙眼無神木訥的木羽突然動了。
只見她轉動著眼珠,用力的嗅著空氣中的味道,隨後慢慢起身,追著那縷靈識緩緩向衛長離靠近。
路淵盯著她的舉動,就在木羽快要將那縷靈識吸入體內時,一旁的路淵猛然出手。
他兩指併攏,用力彈了出去,一道類似於鐵鏈的東西,徑直打進木羽的身體。
下一瞬,木羽便痛苦的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路淵不為所動,衛長離剛才抽離了靈識,這會兒靈識驟然歸位,他整個身體都跟著抖動了一下。
隨後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不停打滾的木羽,他眼底流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你幹什麼了?她怎麼成這樣了?”
路淵雙手環胸,“我將她的靈識鎖了,但我許久不曾動過手,可能下手有點重,所以她就這樣了!”
路淵的話讓衛長離有片刻無語,這是什麼理由!
過了一會兒,地上的木羽終於緩過來了,她茫然四顧了一圈。
抬眼看到衛長離的那一刻,木羽臉上有片刻怔愣。
下一瞬,兩道淚痕劃過她的臉頰,滴落在地,她跪走到衛長離面前。
哭的不能自已!
衛長離和路淵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迷茫。
“主……主人……救我……”
一聽眼前的女子叫他主人,衛長離立馬反應過來,這明顯是木靈得靈識,那剛才他們捆的是木羽的靈識??
木靈不知是情緒太激動了,還是哭的太難以自抑了。
總之說話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
衛長離聽她叫自己主人,一下就反應過來,她這是大概把自己當成製造她的那個衛長離了。
虛虛扶了一把,“你可是木靈?”
“主人,我是木靈,快救救我,木羽把我的靈識吞了,她吸食了很多靈識,已經快要魔化了。”
木靈說這話時,眼底的淚痕就沒有幹過,神情說不出的痛苦。
“你說這話木羽也對我們說話同樣的話!”
衛長離是在告訴木靈,她們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你要自己證明才行。
木靈哭著求道,“主人你殺了我吧!我快撐不住了,木羽將我的靈識吞進她體內,我現在快要成她的傀儡了!”
“你且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我們也好分辨分辨真假!”
木靈道,“三百年前,主人匆忙將一抹靈識注入我的本體,當時那抹靈識幾乎要散盡了。”
“因為裡面參夾著與主人靈識一樣的味道,我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能盡力將養著。”
“起先那抹靈識還受我控制,我日日用本體的靈氣滋養她,她也逐漸從模糊的煙氣,慢慢變出些許模樣。”
“我日復一日滋養她,從未斷過一日,直到後來她需求越來越大,趁我修養之時,用我的本體去攝魂。”
“被我發現後,她已經將那個用攝魂術攝來的靈識,吸食進了自己的身體。”
“我阻止不了,只能將她鎖在夢境裡,可是她嘗過人體的靈識後,一發不可收拾。”
“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自我修養本體,她便趁著我休眠的那斷時間,瘋狂攝魂。”
“她起先還揹著我偷偷做,後來看我越來越虛弱,便肆無忌憚,明目張膽的開始吸食生人的靈識。”
“後來我發現她一會兒變成我的樣子,一會兒又變成另外一副樣子,更有甚者,她會將自己幻化成男子模樣。”
“我開始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眼看她日益瘋魔,竟要吃了我。”
“趁著我再次休眠,竟將我吸食進了她體內,還徹底霸佔了我的本體。”
說到這裡,木靈虛弱又痛苦的給衛長離磕頭,哭著道,“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主人的妹妹,她已經魔化了。”
“是我無能,求主人給我個痛快,徹底將我了結了吧!”
衛長離制止住木靈磕頭的動作,聲音聽不出喜怒!
“你的意思是,剛才他捆住的是木羽的靈識,所以才將你放了出來?”
“我猜是木羽故意這麼做的,她現在已經對我的本體瞭如指掌,我與她一直暗中抗拒。”
“可惜,她現在吸食了大量的靈識,已經不是我能制的住了!”
衛長離低著頭,眉眼微斂,看向木靈的發頂,莫名帶著一抹寒涼!
“你可能解得了這魂鈴?”
他說完這話,木靈猛然抬頭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猶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說道。
“主人可是忘了如何解魂鈴?”
“嗯,是忘了!!”
衛長離含糊不清的回她,片刻木靈將兩隻手的手背交疊,放在衛長離的手心中。
下一瞬,衛長離腦中多了許多不曾屬於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