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山說的時候,桑榆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坐船的時候,船家不會準備夜壺,住客棧的話,倒是會有夜壺。

但是陸遠山這些天也見識了桑榆的“愛乾淨”(潔癖),所以及時提醒她。

如果不想用別人用過的,那就自已帶。

桑榆不想揹著家裡已經用過的夜壺,於是提前買了一個新的,也裝進了書箱裡。

至於陸遠山說的酒杯茶盞,這些標榜文藝氣息的東西,桑榆覺得完全不需要。

本來就是寒門子弟,就算你帶著有文藝氣息的茶盞,人家也不會高看你一眼。

笑貧不笑娼,雖然很刻薄,但是這是社會的本質。

與陸遠山同行的人,還有一個,是他的同窗,名字叫做劉青松。

聽陸遠山說,那是一個如松柏一般剛正不阿的人。

劉青松也和陸遠山一樣,都是寒門子弟。

一大早,天還沒亮,桑榆和陸遠山就起床出發,到了青山渡,天也就微微亮。

就看見渡口上劉青松,他已經等候了一會兒了。

他和陸遠山一樣,都沒有書童。

只不過陸遠山有桑榆同行,而劉青松是孤身一人。

其實二人乘坐的小船並不大,本來是一條貨船。

船家本來只願勻出一間房,還是陸遠山和劉青松好說歹說,又多付了船資,他才答應再騰半間屋子出來。

趕考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走水路,就擔心遇上風浪,還有就是水匪,兩人結伴,也要安全許多。

二人見面了,互相打過招呼,本來也很熟,便不再寒暄,陸遠山便帶著桑榆上了船。

船家是一家五口人,姓劉,都在船上過活。

是一對夫婦,帶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兒子,和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兒。

船面上僅有三間艙房,陸遠山一間,劉青松則是去了另一間,還有一間裡全是裝的貨物。

劉青松的那一間裡面,也有許多上鎖的箱子,那是船家要運去府城的貨物。

至於船家,他們都住在底艙,底艙裡也有許多的貨物。

船上的艙房不大,剛好擺下一張床,開了一扇窗戶,對著江面,還有一張不大的桌子搭上三個凳子。

床上鋪著單薄的被子,桌子上擺著一壺水。

這就已經是全部了。

簡陋!

桑榆在這一刻,充分體會到自已帶的東西確實有點少。

“三位,如果沒有什麼遺漏,那麼再有一刻鐘,就開船了,要是還需要採買,請快些下船去買吧!”

一個小夥子從底艙出來,敲開了兩間的房門。

“我要下去買一些東西,等等我啊!”

桑榆把身上的東西放下,急匆匆地下了船。

早上走得匆忙,家裡冷鍋冷灶的,陸遠山和桑榆都沒有來得及吃飯。

桑榆到了渡口集市,先買了幾個大肉包子。

還有被褥,買棉花現做是來不及了,於是她去集市裡的一家成衣鋪子買了一床新被子,還有兩個枕頭!

比自已做足足貴了30文!

桑榆覺得自已的腦袋,現在一定比較大。

好一通大采購以後,桑榆抱著一大堆東西,後面還跟著成衣鋪子的一個夥計,到了渡口。

還好陸遠山在渡口邊上接她,要不然,就只好讓夥計把被褥送到船上去。

桑榆買了一大堆零嘴吃食,此去安江府的水路,需要六七日時間。

每天都在船上,這樣的日子,可以預見的無聊。

船上的伙食並不好,吃的多是魚蝦,腥味有點大,少鹽少油的,桑榆沒有帶爐子,也無法自已做吃食。

於是,她買的各種零嘴,就變成了救命的東西。

家裡的滷肉,臘肉乾,都被桑榆用油紙細細包好,一包一包的。

上傳之後,她還給劉青松送去了幾包。

陸遠山感覺有些奇怪,三年前,他也是坐船去安江府,沒有覺得這乘船的日子難熬。

當時他吃船上的魚蝦,只覺得鮮嫩可口,如今卻覺得難以下嚥。

看了看自家媳婦兒,學著她的樣子,揀了一塊肉乾放進嘴裡。

鹹香的滋味在嘴裡散開,陸遠山頓時覺得天空都晴朗了許多。

看著桑榆望著窗外,出神的樣子,陸遠山恍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桑榆的好廚藝,已經養叼了他的嘴。

而出神的桑榆,卻絲毫沒有察覺陸遠山的變化。

她還不知道,自已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攻略了陸遠山的胃。

桑榆在思考什麼呢?

她在考慮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交通。

據桑榆瞭解到,陸遠山趕考都是走水路。

就算是水路迂迴一些,這些貧困的考生還是更願意走水路。

他們寧願花更多的時間。

走陸路,沒有驢車馬車,那就別想走了。

在荒郊野外的,要是遇上野獸,就是小命難保。

運氣好點,沒有野獸,蛇蟲鼠蟻的,也能讓人喝一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