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義陽比捲髮青年高一個頭，腹部被捅傷，在戰地醫院做了急救。傷勢穩住後，準備第二天送往班哈特醫院治療，那裡的醫療條件更好。
“為什麼要救我？”申徹問。
夜裡11點，昂義陽精神恢復了大半，麻醉還沒全消。申徹換上新的輕薄防彈衣，是在昂義陽卸任副官之後的事。因此，昂義陽並沒看出申徹穿防彈衣。
“你尊重我。那次給你送軍裝，你對我說謝謝的時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尊嚴。你看我的眼神是真誠的，平等的。”昂義陽道：“你不像原來那個混蛋一樣，骨子裡瞧不起我們這種人。”
昂義陽的父親是蒲族人，母親卻是博蒙族，蒲甘134個少數民族裡的其中一個。
申徹知道，他說的送軍裝，是指申徹在米登的陪同下，第一次踏進PPLA駐地之前的事。當時，他確實用剛學的蒲語對昂義陽說了“謝謝”。
其實，那算是申徹的失誤——他還沒完全進入角色，沒適應自己的新身份，接過軍裝就習慣性地表達謝意。可哪有堂堂指揮官對副官說謝謝的？
更關鍵的是，他說的“原來那個混蛋”，不出意外的話，指的是真正的桑治。
“你還知道什麼？”沉思了2秒後，申徹問。
“我只知道現在的赤邑軍指揮官是桑摯將軍，是你。我將誓死追隨桑摯將軍。”昂義陽鎮定自若迎著申徹的目光看去。
“好。你先好好養傷。以後治安的重任得你挑大樑。”申徹拍了拍他的手背。
昂義陽欣喜不已，他已經聽說，成立警察局的事已經在醞釀。
離開班哈特醫院後，申徹匆匆回到瑪賓鎮。如今，赤邑軍主力部署在瑪賓鎮。
按照與妙敦福的約定，赤邑軍需要拿下北驃邦軍，作為與米安奈和談的投名狀。
“好訊息，包則剛剛剛聯絡我們，請求我們出兵協助他。”一到臨時指揮部，藍微瀾就將申徹拉進密室。
包則剛是包有翔的堂孫，31歲，北佧邦聯合軍中校政委，上次派到赤邑軍的代表。
“提了什麼條件？”申徹問。
“切，把柄在我們手上，他敢提什麼條件！不過，倒也提了個事成之後的要求，撮合至少5家500強企業和至少10家知名企業，到北佧邦投資建廠。”藍微瀾道。
申徹笑了。所謂的把柄，就是所有代表和隨從離開前，私下裡都收到一個信封，信封裡是以他們本人名字開設的海外賬戶資料。
代表每人100-200萬美元，隨從每人30-50萬美元。這些海外賬戶成了所有人的燙手山芋。如實彙報吧，怎麼解釋赤邑軍花如此代價拉攏你？你值多少錢，心裡沒點數？誰知道你還有沒有其他賬戶？
不彙報吧，鐵定表明你已經不忠誠。即使你把手頭的資料銷燬，赤邑軍就沒有備份？一旦海外鉅額賬戶訊息傳到“土皇帝”耳裡，你覺得他會聽你解釋？
唯一的辦法就是，充當赤邑軍的秘密線人，別把事情鬧大。
這一招拿捏了除國防軍外，所有的代表和隨從。土皇帝怕手下造反，米安奈不可怕，那畢竟是軍政府，一個部長級的代表還翻不了天。
所以，米安奈的代表如實彙報了。也正因如此，羲和溫泉山莊密談時，妙敦福才會說出“戰場起義不好使”這種話。
米安奈和妙敦福沒想到的是，代表交上去的海外賬戶雖然是真實的，100萬美元也是可用的。但是，國防軍代表和隨從的信封裡，放的是兩個賬戶。
公開收買代表團，這一招看似拙劣，實則簡單粗暴且有效，赤邑軍就這樣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北佧邦聯合軍的包則剛想反正，這當然是好事，現在卻不是好時候。
“穩住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們打完北驃邦軍，入主納比多之後，才是他的用武之地。”申徹道。
隨後，兩人離開密室，召集會議，部署作戰任務。
打北驃邦軍這一仗，是實打實的硬仗。申徹要求，這一仗無需保留實力，要打出赤邑軍的威勢，打出風采。
“心慕棠政委，這一仗有沒有把握？”會上，申徹問。
“十拿九穩不敢說，八穩跑不了。”心慕棠大聲道。
與妙敦福密談前，申徹與米登商量，學習清冊同盟軍和阿里，引入政委體系和雙首長制。在此之前，赤邑軍一直採用鷹醬式編制。
申徹闡述理由時，沒提自己國家的政委體系，而是先說阿里。傑克馬能將阿里做大做強，管理上使用政委體系，足見這一體系有獨到之處。
這當然又是申徹的老一套，偷換概念，一步步將米登引入思維誤區。
比如：
“米登，你覺得我們國家在世界上叫得響的企業有哪些？”
“某為，某訊，阿里……”米登列一堆。
“那你知道阿里設有政委嗎？”
“這個還真不知道。企業也跟軍方學嗎？”
“來，你自己度娘搜搜看……你真說對了，就是向軍方學的管理方式。那為什麼民營企業要學軍隊的管理方式？”
“為什麼？”
“清冊同盟軍原本是喪家之犬，去年年初，他們設定了政委，輕輕鬆鬆發展到了現在的4個旅。你學法學的，肯定知道人性有多複雜。人一多，想法就多，思想不統一，怎麼可能打勝仗？政委體系能幫東方大國強盛，能幫阿里成為世界名企，還能幫清冊同盟軍由衰轉盛，必有其可取之處。”
“直說吧，你想怎麼做？”
就這樣，史上第一支由政委既管作戰，又管思想教育和用人工作的武裝組織改編成功了。
管作戰的政委僅限心慕棠一人，整個赤邑軍高層，只有心慕棠懂指揮作戰，師以下的政委，一般情況下不負責指揮作戰。
心慕棠編造的經歷是，曾經花錢買了一個非洲某國的身份，混入東方大國常山陸軍指揮學院留學四年，投奔佧邦聯合軍卻不受重用。
米登也沒深究心慕棠和奈敏等人的身份。整個赤邑軍，只有梁清露和部分安保人員公開自己的身份，米登已經見怪不怪。
米登不知道的是，很多本地人報名加入赤邑軍的，其實國內來的人，是藍微瀾、刑有倫和尹道甲等人暗中早就布好的局。
那些人不多，但在他們離開國境後，在國內已經查無此人。從今往後，他們就只能是蒲甘人。
沒有動用行政力量，全都是自願的。不過，在他們向原單位彙報時，被告知兩點：一是本單位已經沒有你這個人，二是聯絡你的人是可信的。
沒有多餘的話，連煽情的話都沒有一句。但這些人懂了，義無反顧地踏上異國他鄉的征程。
申徹之所以要拿北驃邦軍試刀，原因之一便是，北驃邦軍在大肆抓人，強徵壯丁當兵。
事實上，這種行為在各民地武都不稀罕，童子軍、女兵，除了赤邑軍，每個民地武都有。抓壯丁那更是常有的事，可這次，北驃邦軍這樣的胡作非為被人拍下，發到了各大短影片平臺。
不管怎樣，這事給了赤邑軍一個師出有名的機會——解救北驃邦民眾於水深火熱。
不過，申徹不會幹那種又當又立的事，因此，打完才會公佈出兵理由。
北驃邦軍原本有3個旅，前幾天宣稱有四個旅，總司令班潘華也由少將“晉升”為中將。
北驃邦軍的地盤，是一個葫蘆瓢型，西北方向像一個葫蘆做成的瓢，東南則是瓢的粗柄，而連線處正是怒蘇江。相當於赤邑軍的整個北面和東面都被北驃邦軍包圍了。
其中，怒蘇江西岸有一段狹長的地帶伸進北驃邦軍領域，距離赤邑軍不足3千米，那是防衛軍的地盤。上一次防衛軍“越境”作戰，靠的就是這條狹長走廊。
防衛軍是兩年前新成立的武裝組織，卻能在原來北驃邦軍的地盤有一席之地，兩家要說沒點貓膩，申徹是半點也不信。
這也是申徹要拔除北驃邦軍這個眼中釘的原因之一。“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這番至理名言，申徹不可能不重視。
赤邑軍的頭號敵人，當然是米安奈的軍政府，二號敵人是鷹醬扶持的代理人防衛軍，三號敵人當然就是與防衛軍眉來眼去的被驃邦軍。
“為什麼四號敵人是阿拉幹軍？他們不是支援同盟軍，結成三兄弟同盟了嗎？”談到這個問題時，奈敏很是不理解。
“奈敏，這說明你是個純粹的軍人。”申徹道：“但不要被他們的表象欺騙了。阿拉幹人深受天竺文化的影響，後面又接受西方殖民文化的教育，跟國內那些不願認老祖宗的新海派國際咖啡人，他們看不起蒲族人文化，也看不上傳統的天竺文化，西方才是他們的親人。”
“我懂了。阿拉幹邦地理位置那麼重要，他們卻不遠千里跑到孟養邦接受秘密軍事訓練，那麼，給他們提供武器和資金的，非唯恐天下不亂的鷹醬莫屬。”奈敏道。
“沒錯。那邊有很多天然良港，天竺和某國都有投資興建的港口。”申徹道。
就實控面積來講，北驃邦軍的地盤僅次於佧邦聯合軍和孟養軍。而防衛軍的地盤又略次於北驃邦軍。
一旦拿下北驃邦軍地盤，赤邑軍將直面西北的暴龍民族軍、正北的防衛軍和東側的佧邦聯合軍。
最近幾年，各家民地武互不侵犯，且暴龍民族軍、阿拉幹軍和清冊同盟軍已經結盟，號稱蒲北三兄弟。如果赤邑軍率先破壞規則，難保其他家不會有想法。
赤邑軍吞併博蒙民兵團，那只是一個小小民地武，暫時還不能引起其他民地武的警惕。可北驃邦軍不一樣，那可是地盤第三大，勢力第四強的民地武。
因此，申徹才要求心慕棠一戰立威，讓其他任何勢力不敢輕舉妄動。
打戰申徹不擅長，所有作戰計劃由心慕棠制定。赤邑軍已經經過戰火的洗禮，加上中堅力量已經被自己人取代，面對北驃邦軍那群烏合之眾，心慕棠有信心將對手團滅。
不過，桑摯將軍的意見是，首惡只是中上層軍官，連以下軍官及普通士兵能不殺的就不殺。
為此，申徹再次“調動”國防軍第99師，要對方按預定時間來接收赤邑軍打下的北驃邦軍地盤。
為什麼是第99師？從上次刺殺申徹的捲髮青年口中得知，99師約六成的人是狂熱的大蒲族主義者。
正巧，幾天前，清冊同盟軍也俘虜了幾名國防軍，也是大蒲族主義者的狂熱分子，捕俘的影片傳到了網上。
那幾個自恃高人一等的狂熱分子的囂張嘴臉，讓赤邑軍上上下下看得牙疼——在長時間的思想教育下，赤邑軍已經人人接受了民族平等的理念。
指揮部商議的策略是，利用99師驕傲自大和貪心地盤的心理，以怒蘇江以西的地盤為餌，順便將99師的主力吃掉。
赤邑軍在給兩方的情報上都動了點手腳。給北驃邦軍的情報是，99師將於1月2日夜間進攻北驃邦軍的西側。為了讓99師放鬆警惕，赤邑軍與北驃邦軍會在1月2日凌晨假意交火。
而給99師的情報是，赤邑軍將在1月2日凌晨全線進攻北驃邦軍。
這樣一來，雙方無論如何驗證情報的真實性，都沒有破綻。
而真實的情況是，1月2日凌晨，赤邑軍與北驃邦軍也確實開始假意交火。但假意交火的地點，僅限怒蘇江西岸。
而怒蘇江東岸，則是一開始雙方假意交火，放了不少空包彈，就連炮彈都是假的，雙方還遠遠吹口哨呼應。怒蘇江兩岸也互相通訊，確認雙方是假意交火。
半個小時後，北驃邦軍很快有人發現不對，怎麼臉上濺到的液體是溫熱的？用手一擦，一股血腥味混合著硝煙味直衝鼻腔。
可惜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已經響起“繳槍不殺”、“我們是赤邑軍”等各種聲音！還活著的、懵圈的北驃邦軍士兵下意識地扔掉槍支，雙手上舉。
中午10點半，北驃邦軍怒蘇江東岸地盤全部落入赤邑軍之手。短暫的通訊失聯，讓西岸的北驃邦軍主力察覺到一絲異常，可回話是一切正常，就沒再多慮。
主力軍在全力防範99師，因為他們的情報顯示，99師先頭部隊已經出動，行軍目標正是己方西南側的陣地。
讓兩岸北驃邦軍通訊中斷，頭號功臣是網購就能買到的電磁遮蔽器。赤邑軍早早採購並透過無人機佈設了大量的電磁遮蔽器，阻止了東岸的報信。
而每拿下一個據點，就會讓俘虜回話一切正常。
得虧是蒲北各武裝還停留在上世紀早期的作戰模式，但凡有點反電磁裝備，民用電磁遮蔽器根本發揮不了效果。
拿下怒蘇江東岸地盤後，參戰主力一鼓作氣，立刻向西岸挺進。
下午1點半，西岸攻勢正式拉開。
還停留在假意交火這一慣性思維上的北驃邦軍，瞬間被打懵。
與此同時，99師也與北驃邦軍開始交火。99師這時候出現，也早在申徹和藍微瀾等人的預判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