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敏敏慢慢悠悠回到辦公室，發了十幾分鐘的呆。由於心緒不寧，一時無法進入工作狀態，索性刷起朋友圈。
等一則招募戰地外賣車手的訊息，在朋友圈裡第二次刷到時，她點開看了一下。
“戰地外賣？沒十年腦血栓，怕是想不出這餿主意。那些窮得尿血，只能在山上打游擊的武裝，用樹葉付錢點外賣嗎？導航找得到嗎？”蔡敏敏不禁暗想。
這位好友是個軍事愛好者，整理了好多圖文資料，發了九宮圖。蔡敏敏剛要退出，手一滑，刷到一張個人近照，有點眼熟。
等原圖下載完畢，蔡敏敏仔細看了看，疑惑心想：此人不正是自己的師兄申徹嗎？
蔡敏敏雖然與師兄相差多屆，可她是團學聯副主席，又在人文學院院辦幫過忙，有兩個老師是申徹同班同學留校的，而蔡敏敏又是申徹老鄉，幾人就經常聊起他。
蔡敏敏急忙去翻師兄的朋友圈，卻發現師兄已經快一個月沒訊息了。
在猶豫要不要給師兄發個資訊問問情況時，她再次接到了弟弟的電話。
“姐，那個欠款我已經全部還清了。”蔡永竹語氣中略有興奮。
“你哪來的錢？”蔡敏敏問。
姐弟倆家裡本來情況就不好，蔡竹子普通二本畢業後，工作不好找，刷爆三張信用卡與朋友合夥創業，半年就賠了個底朝天，還欠下十來萬塊錢。
負債累累的蔡永竹，只好任由助學貸款逾期。蔡敏敏自己也不好過，畢業後在一家小公司幹了半年，工資低不說，倒閉後還拖欠了2個月的工資。
蔡敏敏一咬牙，乾脆不上班，潛心複習，終於考公上岸。之後按揭買了一套小房子，工資還完房貸，再時不時接濟弟弟，自己也就夠吃飽穿暖。“我報名赤邑軍外賣車手，保險公司當場就給我打了2萬，說是路費。”蔡永竹實話實說。
蔡敏敏大驚：“你說的是蒲甘的戰地外賣車手？什麼時候報的名？什麼都不瞭解你就敢報名，你不要命了嗎？不知道那裡到處是嘎腰子的啊？”
面對姐姐一連串的問題，蔡永竹沉默了2秒，語氣堅定道：“姐，國內現在什麼情況你清楚。與其在國內一分錢賺不到，我不如去外面打拼打拼。我這樣的文科專業，在國內能做什麼？當文員嗎？除了一線城市，哪個公司會要你一個本科生做文員？中專生大專生不香嗎？賣保險嗎？幹快遞，我連三輪快遞車都沒有。收廢品，我也不懂怎麼分辨，就算分辨我可以學，但敲敲打打的我也實在沒那個動手能力。”
蔡敏敏一聽，頓時陷入沉默。
“你看，不是我脫不下孔乙己的長衫，可事實如此，我要手藝沒手藝，要研究生學歷更沒有。那剩下的路就是像你一樣，考公，考事業編，可每年一千多萬的畢業生，我又沒你那麼聰明，我能考得過誰？如今，唯一的優勢就是車技還行。那我不如就去做個車手啊。不然你養我嗎？你是我姐，不是我媳婦。”蔡永竹道。
“可是……可是，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是要把你騙去，然後當零件賣了？”蔡敏敏依然放心不下。
“看到催債公告的時候，我就豁出去了，當場就報名。一個小時不到，人家就把我的皮卡車全車投保，那是央企保險公司。央企總不會害人吧？人家還預支了路費，又說到了目的地後，馬上就可以領到一筆10萬元的高危津貼，也就是安家費。很多內地的普通大學引進人才，給到博士的安家費，也就8-20萬吧？我只是一個二流本科生。”蔡永竹不無感慨。
合夥的創業公司倒閉，股東會決議解散時，將公司八成新的皮卡車抵債給了蔡永竹。最後一筆員工工資，是蔡永竹借錢發了下去的。
蔡敏敏還是擔心，又問：“10萬，不少了……能兌現嗎？殺豬盤就是這樣一步步設下陷阱的。”
“姐，原本我也擔心的。可人家連這個也投保了，如果拿不到任何費用，保險公司全額賠付。人家給我買的人身保險是300萬，合同期內有效。”蔡永竹又道。
“這……還真有這等好事？那不得很多人搶著去啊？如果是真的，我也可以去啊。”蔡敏敏也不知信還是不信了。
“當然不是誰都可以去，需要影片面試的。面試官說，他們是香江的第三方評估公司。面試透過，就讓我線上簽了保密合同，要求除緊急聯絡人、直系親屬和兄弟姐妹外，不得告知任何第三方。”蔡永竹道。
“姐，你知道面試問了什麼問題嗎？”蔡永竹突然神秘兮兮反問。
“我哪知道？什麼問題？”蔡敏敏也好奇。
“有問‘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記得多少，又問如何評價劉邦、李鴻章、左宗棠和趙爾豐四人，還問怎麼看聯合國移民署報告千萬國人潤到海外這個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歷史學研究生面試呢，幸虧我還知道趙爾豐，不然可能連拿命換錢的工作都找不到。姐，你說人命就這麼不值錢嗎？”蔡永竹大感慶幸，同時疑惑不已。
蔡敏敏想了想，自言自語道：“這些問題，是在判斷一個人愛國與否。奇怪……”
蔡永竹問：“什麼奇怪？”
“啊？哦，沒什麼……在有文明秩序的地方，人命才值錢。”蔡敏敏剛剛是想那幾個面試問題想得出神了——那個赤邑外賣，怎麼看怎麼感覺不像是一個正經的外賣公司。
“我看你們國內網上都在問：赤邑外賣是正經外賣嗎？”米登和溫萊剛送走佧邦聯合軍和南驃邦軍的代表，就找到申徹和心慕棠。
“米登，行啊你！這麼快就能瀏覽中文網站了。”申徹笑道。
“不行。漢語太難了，我認不到一半的字。我裝了同步翻譯軟體。”米登解釋道。
“你已經很厲害了。是我不會教。看來，你和班哈特以及蒙敦鎮的年輕人，都需要幾個專業的老師。”申徹滿含深意道。
“你不會又要招募老師吧？”米登瞪著驚恐的雙眼問。
“為什麼要說又？我們根本就還沒招過老師啊。”申徹假意驚奇。
“我別偷換概念。我說是全球招募，在外賣騎手的前提下，不管你招募老師還是醫生，那都是又。”米登氣樂了。
申徹對他豎起大拇指：“米登參謀長，你果然高瞻遠矚，我們確實需要招募醫生。正好咱倆都想到一塊去了，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
米登想抽自己一個嘴巴。拿老師舉例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拿醫生說事？
“全世界都說咱們瘋了，明明沒幾個人，偏要號稱中將、少將。明明連手機訊號都不通，偏要滿世界招募外賣車手。全世界都在笑話我們是一邊打仗一邊點外賣的吃貨。網友已經預測，2024年度世界十大未解之謎，排第一的肯定是赤邑軍的外賣什麼時候能送到。”米登連連吐槽。
申徹再次豎起大拇指：“米登參謀長，你進步很大啊，連吃貨這個詞都會說了。不過，我問你，鷹醬和你我的目標是什麼？”
“當然是推翻米安奈的獨裁，組建新政府，實現和平與發展。”米登言簡意賅。
“就憑我們這1000多人，怎麼推翻米安奈？所以我們是不是得先幹掉或者收編其他民地武？”申徹反問。
“肯定的呀。只有擴大地盤，我們才有縱深；只有擴充實力，我們才能跟米安奈一較高下。”米登答。
“現在，不管是米安奈，還是其他民地武，是不是都覺得我們在吹牛？”申徹再問。
“露透社等媒體報道的新聞裡，提到了第五師師長溫萊少將。不過，我猜想，外界肯定不信我們有5個師，而是認為我們可能連5個營都沒有。”米登聳了聳肩，雙手一攤。
“外界沒猜錯啊，我們是連5個營都沒有嘛。既然外界認為我們在吹牛，是不是就不會對我們保持警惕？任何一方，面對我們赤邑軍的時候，是不會就會掉以輕心，就會大意？”申徹又問。
米登想了想，道：“好像是這個道理。”
“既然他們不關注我們，或者說看不起我們，我們不就正好可以趁機猥瑣發育，悄悄吞併一些小的勢力了嗎？等我們真有5個師，他們是不是也會習慣性覺得我們在吹牛？”申徹再再再次反問。
米登點頭，似乎在思考，就沒有說話。
“同樣的道理，我們現在把戰地外賣的牛吹出去，讓他們看笑話。等我們完成借雞生蛋，各種物資透過外賣陸陸續續送進來，那時候，除了我們自己，恐怕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不是嗎？”申徹挑眉，滿臉自信。
“對對對，心慕棠說過，你們國家的外賣，不是專指餐食。尤其那個什麼米團外賣，藥品、生鮮、酒水，以及尿不溼、狗糧，甚至馬桶刷，只要市場上有的，都可以外賣送達。”米登連連點頭。
完了又不無遺憾地道：“可惜我沒有見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體驗到。”
“那還不簡單，等我們打通驃邦北部的口岸，你可以見識到。”申徹哈哈大笑。
米登眼睛一亮：“這麼說，我們要開始打驃邦了嗎？”
申徹點頭道：“等第三師的保安營與同志們再磨合2天，大後天咱們就報仇去，幹掉寶歐軍。”
“伐柯，我特喵的現在都愛上同志這個稱呼了。”米登的“同志”兩個字是用漢語說的。
所謂保安營其實是第三師第一營。說是營，其實也就是個加強連的規模，其中106人來自暹羅悟淨私人安保公司的安保人員，屬於班哈特自貿區向暹羅方面採購的安保服務。
暹羅悟淨私人安保公司，又是向暹羅比格西安保公司採購的安保服務。比格西安保是比格西超市旗下的子公司，而比格西超市背後的老闆叫姜顏瑾，是姜柳惜的親哥哥。
保安營的其他人，有30個從第一師和第五師抽調的，另有40個是新兵。其中，16個新兵是班哈特和蒙敦鎮附近居民自願報名參軍的，另外24個新兵是米登從老家招募來的。
這176人被編為保安營，加上營長心慕棠，全營178人，有說漢語的，有說蒲語的，也有說暹羅語的。
班哈特自貿區安保服務採購的訂單是300人，可皮泰來第一批只向比格西安保交付了120人。畢竟，會百濮方言或蒲語或暹羅語，又政治素質合格的人，不容易找。
首批交付的120人，其中4人帶領赤邑軍負責班哈特的防衛，4人負責帶領負責蒙敦鎮的防衛，另有6人帶領負責口岸的防衛。
班哈特自貿區正式成立後，南驃邦軍撤出口岸，由赤邑軍接防。
2天后，赤邑軍400人由心慕棠指揮，奇襲寶歐軍總部，擊斃包括2位頭領在內的寶歐軍19人。俘虜7人，其中包括2位頭領。
赤邑軍以6人輕傷、1人被俘的代價，順利撤出戰鬥。戰鬥結束後，寶歐軍新一代的頭領由吳妙倫和吳妙莎兄妹倆接掌。
又2日後，雙方交換全部戰俘，赤邑軍送上4車物資，雙方握手言和，互派10人為顧問觀察員。
此事雙方秘而不宣，外界並不得知箇中詳情。
“指揮官同志，寶歐軍這些人是什麼意思，怎麼又是顧問，又是觀察員的？”米登指著訓練場上的10位寶歐軍人員問，語氣顯然不快。
“米登，你用不著不高興，並非我有意隱瞞你。”申徹笑道：“而是事情沒定論之前，我也沒底，我怕我說服不了你。”
“你這是不信任我。別以為我不知道，班哈特那120個保安裡，至少三成是你們國內來的，而且還可能是退役人員。”米登直言，表達出明顯不滿。
“別在意那些細節。不然你告訴我，你我能指望誰？指望那些風情萬種、容貌堪比世界小姐，但老二掏出來可能比你還大的美女，還是指望那些見到王室成員就跪倒拜禮的軟體人？”申徹臉上依舊笑嘻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我特喵的……”米登冒出一句中文，又回到英文：“為什麼是比我大，而不是比你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