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敦是個1萬多人的中型鎮,是通往東、西、南三個方向的咽喉要道。赤邑軍撤回駐地,需要從蒙敦往西走約20公里,然後北上。
這樣的交通要道,本來是南驃邦軍的重要財源,口岸進來的貨物只要從這裡過,他們就可以收稅收過路費。
可蒲北戰火一起,南驃邦軍和佧邦聯軍開始防守吃緊,既要防米安奈借停火和談之機調重兵突襲,又要防北驃邦同盟軍等南下搶地盤,更要防止雙方擦槍走火,讓第三方漁翁得利。
因此,原本駐守班哈特和蒙敦鎮附近的南驃邦軍第4旅第171營不久前撤離。
當然,撤離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百姓紛紛逃離家園,躲入邊境,以防被炮火殃及。與暹羅的6個口岸不得不關閉了一半。班哈特這裡的口岸就在關閉之列。
口岸關閉,生產停止,百姓生活沒法繼續,南驃邦軍也收不到錢,軍隊再留在這裡,於事無補。
就這樣,這一帶成了真空地帶。
“你搞這麼大陣仗,就為了找到我?”申徹轉頭看向右邊李小令。
此刻,二人已經在去往蒙敦鎮的路上。蒲甘國和暹羅國車子都是右舵,申徹讓李小令坐在司機奈敏的後面。
“總不能空手上門吧?你就說,我這誠意夠不夠?”李小令一臉萌態,像個等待老師表揚的小朋友。
“夠,太夠了,都是我們急需的。”申徹看著手裡的清單咧嘴直笑。
李小令送給他的這份大禮,確實誠意十足。有白糖、凍豬肉、凍鴨肉、凍蝦、野營帳篷、防潮墊、睡袋、水質淨化器、柴油發電機、驅蚊噴霧、爽身粉、痱子粉、雨披、男士內褲、泡麵、壓縮餅乾、零食海苔和國產清涼油,等等。
最主要的是,還有10套單人乳膠床墊和乳膠枕頭,10份某奢侈品個護套裝(包括洗面奶洗髮露沐浴露牙膏牙刷),矩州省產的醬香型白酒和百濮省產的香菸,以及100頂軍用帳篷。
“床墊和個護套裝,你必須自己留一套,那是姜柳惜特意為你選的。其餘的,給你收買人心用。這回,你這冒牌的中將總能坐穩位置了吧?”李小令一臉得意。
“你還問了姜柳惜?”申徹略微吃驚,又有些哭笑不得:“你都看到了,這是打仗,你當是度假呢,還乳膠床墊。”
“我也不知道你缺什麼,稀罕什麼啊,不問她難道問蘇奕?我不管,我買了你就得用。柳惜說你腰不好,對床墊挑剔。”李小令說到後面一句時,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我那是當編輯的時候,坐久了沒注意姿勢,腰肌勞損。”申徹解釋道。
李小令頭扭朝一邊:“不用解釋。你腰好不好,關我什麼事。”
申徹決定轉移話題:“這麼多物資,都是你的個人援助?你該不會是什麼首富的女兒吧?”
“如果我說,我是首富的小三呢?”李小令反問,一副落寞的金絲雀的樣子。
“額……我只能說,如果我是首富,又恰巧遇到你,我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而如果我是首富,又有一個聰明美麗的女兒,那我所有的錢她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申徹是最怕也最煩女人出送命題了,可如今拿人手短,不得不硬著頭皮應付。
“哈,逗你呢。”李小令換上笑臉:“我們家族在暹羅和龍牙門都有一些產業,我老杯……也算是有點錢吧。”
申徹微微鼓唇,暗鬆一口氣,笑道:“哦,難怪你會跑到暹羅國。暹羅的清涼油都被掃完了吧?”
“嗯,能買國產的,我都買的國產,不能讓他們記著別國的好。不過,好多東西別人幫忙的,尤其是那些軍用帳篷。還有,搞定口岸的事,也是人家幫忙的。”李小令道。
“嘿,想不到你還挺愛國的。”申徹道。
李小令有些不忿:“不愛國我會回國嗎?”
申徹一想也是,人家世界超一流名校的博士,要是不愛國,在哪混不開?
申徹對她豎了個大拇指:“能跟鄰國兩大軍閥頭子搭上話,還能搞定口岸臨時開放,這人能量不小啊。”
李小令想了想,再次打量起申徹的五官。
“怎麼啦?”申徹問。
“你這一說,我到想起,她跟你有六七分相似。更關鍵的是,她也姓申。”李小令道。
“誰啊?男的女的?”申徹有些糊塗。
“女的。就是你說能量不小的那個。人家老公是米安奈手下干將妙敦福,上將,副總理兼交通與通訊部長,不久前又兼了外匯監委主席,曾經還負責過軍事安全和特情工作。你說能量大不大?”李小令侃侃而談。
申徹大受震撼:“那她怎麼會在暹羅?”
“人家出生在暹羅國八甸府,正宗的暹羅人,暹羅好幾個產業是人家家族控制的,為什麼不能在暹羅?”李小令似乎很滿意申徹的連連驚訝。
“暹羅人還能嫁給另一個國家的高官?”申徹覺得自己CPU快要燒壞了。
“你也說了,人家是高官,有什麼不可以?改個國籍的事。再說,暹羅是承認雙國籍的。”李小令語不驚人死不休。
好吧,對於政商兩界的牛人來說,確實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你原路返回就行,沒必要再去冒風險。”申徹再次勸道。
李小令搖頭:“我跟你之間,可不是一錘子買賣。我要去你的駐地探探路,免得下次找錯。再說,幫人幫到底,我還有另一份大禮要送你。”
“啊,還有?”申徹驚呼。
“你什麼表情?”李小令不滿:“今天這小小几車援助算什麼。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只要你願意,分分鐘就能躋身全球富豪榜。”
“是嗎?那太好了,只要有錢,我一分不留給自己,全用來將米安奈斬落。快快快,我正缺錢呢。不多,先來10個小目標就行。”申徹笑道。
“不行啊,司令官閣下,起碼得留一個小目標。還記得《西虹市首富》結尾算的賬嗎?養娃跟創業一樣燒錢。”司機奈敏插話道。
“他會說漢語?”李小令愕然。
“自己人。”申徹向她揚了揚眉。
李小令放下心來:“10個小目標不是什麼難事。我給你拉的第一筆投資,是莊介圭的生物製藥公司。姜一泓也會跟投。”
“生物製藥?我也不懂這個啊。要說是老家的中草藥,那我可能還懂一點點。我倒是計劃在班哈特搞一個自貿區。”申徹見李小令說真的,他也認真起來。
“你有超級基因密碼,生物製藥你會懂的。這個遲點我再跟你細說,你先說說班哈特自貿區什麼打算?”李小令問。
“簡單啊,我拉上南驃邦軍和佧邦聯合軍入股,只要確保這地方是和平的,我就能拉來投資。光是生產民地武所需的物資,就能讓多方共贏。”申徹道。
“問題是,你怎麼確保和平?”李小令又問。
“越是複雜的問題,解決的方法就可能越簡單,而且往往越簡單越管用。”申徹道:“確保和平的方法,就是與所有關聯方高度利益捆綁。”
蒙敦鎮距離班哈特約20公里,兩人說話間就到了。
東西兩個鄰居的3輛車分別在蒙敦鎮兩端遠遠等著,三方基本上沒什麼交流,而是各自戒備。
驃邦與佧邦的大部分人是說漢語,可赤邑軍例外,只有不到三成的人聽得懂漢語,約兩成的人會說常用的漢語。
這是個大麻煩,申徹一時苦無良策。
車隊留了6車物資在班哈特,另有6車物資分別是連車帶貨送給東西兩個鄰居的。不過,交接時候,申徹讓雙方代表上前。
“我沒有任何敵意,只想讓你們帶個話。”申徹用百濮方言道:“我是赤邑軍司令桑摯。會說漢語嗎?”
雙方聽罷,各有1人解除武裝後上前。
“我是318旅政委李賽榮,原對外關係部副部長。”佧邦聯合軍這邊的人張開雙手道。
“哦,政委親自來啊?”申徹略有吃驚。
“我們是想跟李董事交個朋友。”李賽榮看了看申徹身邊的李小令。
“李董事?”申徹點點頭,也看了眼李小令,心道:原來你還是董事,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董事。
“我是南驃邦軍第4旅171營副營長吳生榮。”另一人自我介紹。
“名字都帶榮,好彩頭。很好嘛,說明我們很有緣分,將來我們三方要一起繁榮。”申徹笑道。
目光掃過兩人,接著道:“我打算在班納特建一個自由貿易區,吸引各國投資,主要做轉口貿易物流和加工生產。你們兩邊各出100塊錢,每季度分紅20%,所有交易按行情的66折結算。但是……”
申徹故意停頓,目光再次掃過兩人,又繼續道:“想要賺錢,想要有源源不斷的物資,就得保證方圓60公里內的長久和平。之所以你們只分20%,是因為我也只能分20%。另外的40%,需要讓納比多的人睜隻眼閉隻眼。這夠公平吧?”
“這地盤是我們的,憑什麼我們只能分20%?”吳生榮不服。
“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們。”申徹道冷冷道:“如果你不懂為什麼分20%,你可以回去問你們的詔顯世司令。”
“好了,就這樣,回去彙報吧。”申徹擺擺手。
隨後,似乎是想起什麼,申徹又喊了一句:“等等……看到我們的裝備和腳上穿的戰靴了嗎?我們這叫作戰靴。再看看你們自己腳上穿的什麼。”
兩人對視了一眼,各自默默走回隊伍。
他們早就注意到了,赤邑軍人人腳上穿的是作戰靴。而南驃邦軍,除了少數幾人以及少數場合,其他人穿的全是黃膠鞋。
佧邦聯軍情況稍微好一點,李賽榮的級別在那裡,加上是有意來見客人,倒是穿了單兵作戰靴。可他手下所有人,都是穿的黃膠鞋。
那樣的黃膠鞋,申徹小時候穿過,非常不透氣,悶熱,都是腳汗,舒適度更是遠不如運動鞋。
很多時候,那種鞋子真的挺受罪。不過,不管怎麼說,總比打光腳板好。
“李政委……”李小令叫住李賽榮,發出邀請:“既然是朋友,不妨那邊坐著喝杯茶再走。”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李賽榮身穿軍裝,卻按江湖規矩行了抱拳禮。
吳生榮扭頭回望,眼中有羨慕、有嫉妒、有不忿、有無奈。
“你這樣暴露實力,不怕他們眼紅,朝你下黑手嗎?”心慕棠笑問。
“你太看得起他們了。”申徹道:“我來蒲甘之前,就仔細瞭解過這些人,包括他們的歷史和現狀。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所有民地武,都沒了早十幾年的銳氣。尤其是那些領導人,他們一個個只想保住現有地盤,儲存勢力,意圖在將來的談判中換取自身利益。”
頓了頓,又道:“請注意,我的關鍵詞是兩個,換取和自身利益。換取的意思,是他們可以放棄甚至出賣,部下、信仰和所有他們口號喊的東西。自身利益就是字面意思,他們的死活和組織的利益,優先順序已經排不進前三。”
說到這裡,申徹眼裡閃過一絲狠戾:“不然,你以為我傻到只憑一腔熱血,就敢接這換太子的活?實在是這些組織已經老朽,只要再來一年半年的風吹日曬,再加點催化劑,然後,手一搓,就是朽木的碎屑。”
“就算民地武是這種情況,就算你能統一民地武,那米安奈那邊呢?那根燒火棍可還是有兩下子的。”心慕棠心裡沒底。
“簡單,讓蔣宋孔陳四大家族的歷史結局重演一遍。”申徹說完,抬頭看了看天。9月底的天空,特別的高。
同樣感受到秋高氣爽的,還有錢唐的皮泰來。此刻,他正走在十里琅璫的山間小徑,身後是已有些氣喘的刑有倫。
“老邢,你虛得有點過了啊。才爬了一半的路,你就喘成這樣。”皮泰來好整以暇道:“說吧。你約我來,什麼事?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說。”
“滾開,我剛出院的人好不好。回回都我先說,這回輪到你先說了。”刑有倫以一貫穩健的步伐自顧走著。
“呀哈,你這剛升官,脾氣就見長了哈,小小輕傷而已。”皮泰來道:“行,我先說。我的是兩個事。一是昨天我接到一個國外的小訂單,這筆款到賬,就有錢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