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登看向右前方,沉思了5秒,然後看向申徹:“這件事我辦砸了。我可能會有麻煩。我能信任你嗎?”
“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申徹也認真地看著米登的眼睛,道:“我們對朋友從來都是真心的。你不要看西方媒體怎麼說,你就用心感受一下,想想我們三個國家的過去和現在所做的一切。”
米登再次沉思,但這次時間不久,很快說起了另外的事:“我剛才沒好意思說,我其實是出生在底層家庭。那時,我恨透了我的國家,我想改變命運,為了鷹醬夢,拼命學習……”
左右閒來無事,又或許是密閉空間的壓抑,讓米登有種傾訴欲,他講了小時候的種種經歷,也講了在鷹醬看到的各種虛偽。
最後又說,他最終選擇回國,也是受一股隱隱的衝動刺激。
“以前我只想自己的生活,想要出人頭地。可一想到要回國,一想到那個半數以上人民連生存都艱難的國家,我的心還是會痛。”米登右手捶胸,道:“我覺得我得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
米登再次看向申徹:“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申徹拍了拍米登肩膀,安慰道:“兄弟,我們國家也是這麼過來的。十幾二十年前,我們國家的欠發達地區,跟你們這裡是一樣的。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切皆有可能。”
“那個人……我得到的資料也不多,不過,我確信撞擊我們的事不會是他做的。”米登突然回答先前的問題:“他只是一個小丑,一顆被利用的棋子。”
米登確實對桑治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被鷹醬和約翰牛扶持起來,打著各種旗號,給米安奈添堵的一個人。如同他們在其他不友好國家做的一樣。
申徹點點頭,知道這些資訊足夠了。
突然尿意襲來,申徹前後左右看了看,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米登,約定的開門時間是什麼時候?”
米登看了下手錶:“走了2小時20分,還有3小時40分。”
“握草……人有三急,內急問題怎麼解決?”申徹臉色難看。
“這個……真忘了。”米登一臉尷尬。見申徹捂著下身,他也開始尿意洶湧。
“握草,這就是你的Plan B?只管吃喝不管拉?”申徹憋得難受,忍不住罵道。米登在車上準備了麵包、餅乾和礦泉水,兩人剛才說話多,都喝了不少水。
“確實怪我沒經驗。我在達貢一家養生會所包了兩個房間的,誰能想到直接上Plan B了。”米登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是去哪裡?”申徹一邊問,一邊翻找礦泉水瓶之外的其他容器。這礦泉水瓶開口不大,不好用。
“計劃是穿過白古省,從納比多與古剌邦交界的地方進入驃邦,時間差不多是6個小時。兩人換著開車,中間不停歇。到了驃邦再換車。”米登沒有隱瞞。
“這麼說,PPLA的駐地在驃邦?”申徹問。
“這是你自己猜的。可不是我說的。”米登雙手一攤,聳了聳肩。
這下,申徹對米登身份的猜測再次得到驗證。
“切……”申徹白了他一眼。這個“切”字說的是漢語。
“‘切’是什麼意思?”米登問。
申徹不知道用英語怎麼解釋。在此之前,他沒出過國,在國內,用到英語的地方不多,他也就懂得學校裡和美劇裡學到的,並不地道。
申徹學著他兩手一攤,胡謅道:“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別找了。車裡沒其他東西,只有礦泉水瓶子可用。將就著用吧。”米登道。
“你到前排去,我要開始放水了。”申徹接受了現實。
“切……”米登用剛學會的漢語回了一句,解開安全帶,爬到前排。
瓶口太小,又是被憋得尿漲,雖然對準了,還是有少量尿液濺出,弄髒了手。擰好瓶蓋,用紙巾擦了下手,申徹才終於感到一陣輕鬆。
申徹開啟右側車窗,將帶著溫熱的半瓶黃色液體扔到集裝箱車裡,又擰開另一瓶水,衝了下手。
關好車窗,發現米登也在左側副駕駛上開始放水。
“Oh!Fu…ck……”米登罵了一句。剛剛車子晃動比較厲害,可能是他尿到自己手上了。
申徹大笑,將後排紙巾遞到前排中間扶手處,米登連連抽了好幾張紙巾擦拭。
經過這個小插曲,兩人關係親近了不少,也都有些疲態。米登乾脆將副駕駛位座椅放平,兩人一前一後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瞎聊。
這回換成米登主問了,好在他主要是好奇東方某大國是怎樣發展起來的,申徹自然不厭其煩地回答。
又2個小時過去後,兩人都有點困得不行,漸漸地都沒怎麼說話。但申徹不敢真睡,怕睡沉了遭到暗害,誰知道米登有沒有將他滅口的想法。
可是,原本只是閉目養神的申徹,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箱門被開啟,申徹才被驚醒。立馬坐起身時,發現米登也正起身,一臉迷糊的樣子,顯然也是剛睡醒。
米登看了下手錶,驚喜道:“到了。快快……”也不知道他是叫誰快。
箱門開啟,天已經擦黑,隱約看出這是一個物流停車場。
手機訊號恢復,申徹微信很多條資訊滾動,他點開師兄白岫的視窗,想要語音通話,卻發現師兄給他發了一條影片,封面是一個長得像自己的人被撞身亡。
影片不長,是固定機位拍攝的準高畫質畫面,點開看了之後,申徹來不及通話,趕緊叫米登來看。
米登已經走到一旁,正在撥通電話,可沒人接聽。米登焦急,抬手示意申徹稍等。
申徹只好向他走去,將那份影片放給他看。米登一看之下,急忙結束通話沒有接通的電話,接過申徹的手機,又仔細看了一遍。
“Fu…ck……”米登驚道:“這輛車是毛熊的,我有一次看到這輛車進了毛熊的大使館。”
“你是不是更應該關注,桑治為何死了?”申徹提醒道。
“這還用說麼,肯定是毛熊乾的。人死了,我特麼的完蛋了我……”米登蹲下身子,有些垂頭喪氣。
似乎又想起什麼,米登又突然跳起來:“這影片哪來的?”
“噓!彆著急,我在問。”申徹豎了一個食指。
“師兄,是我。我沒事,就是上錯了車。”電話一接通,申徹搶先說道。
白岫重重舒了一口氣:“好。聽到你的聲音,我就放心了。現在需要什麼幫助?”
“我現在在驃邦,我會想法子回去的。那個影片是怎麼回事?那個長得像我的人,高度疑似PPLA的指揮官桑治,是鷹醬那邊扶持的,我就是被他們的人認錯,被接到了這裡。”申徹簡要彙報。
“原來如此。影片是從天竺那邊的渠道來的。一開始我以為是你,看了幾遍之後,發現下巴和眼神不對——你眼眸清澈,目光柔和,而那人的目光卻是狠戾與狡詐。”白岫道。
“撞死桑治的那輛車,是毛熊的。”申徹補充。
白岫略一沉吟,道:“如此便說得通了。最新內部訊息,桑治已經火化,蒲方通報是一起普通車禍。其他各方暫無動靜。”
“確定你那邊沒有危險?”白岫又問。
“暫時沒有。這裡不是他們的駐地,只是計劃在這裡換車。我們是躲在一輛集裝箱車裡過來的,有訊號遮蔽。”申徹道。
“行。我等下給你一個聯絡方式,有緊急情況你可以找他幫忙。你這資訊很重要,我先聯絡大使館。”白岫說完結束通話電話。
一旁,米登一臉急切。
“影片只在小範圍內流傳。蒲方通報是一起普通車禍,桑治已經死亡。”申徹有所保留。他受過專門的駐外培訓,知道天竺那邊的渠道不能讓外人知曉。
米登若有所思:“普通車禍?那說明蒲方和毛熊都不打算聲張。可桑治飛抵達貢的訊息是怎麼洩露的?”
就在這時,米登的手機響起,米登走到一邊接聽。申徹則是在檢視電子地圖,確認自己是在蒲甘國驃邦境內的芒蕩縣,距離首都納比多和驃邦首府通資都不算遠。
不到2分鐘,米登一臉不可思議地走到申徹身邊。
“我的上司居然問我,有沒有將桑治先生安頓好了。”米登道。
“你就說好得不能再好,他以後絕對乖乖聽你們的擺佈。”申徹開了個玩笑。
他才不關心桑治的生死,只想快點回去,於是問道:“對了,我們現在要怎麼回去?”
卻見米登怔怔地看著他。
“怎麼,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就要相互關照。”申徹揚了揚眉毛。
“我確實是像你說的那樣跟我上司彙報的。”米登一臉認真。
“然後呢?”申徹眨了眨眼問。
“我的上司還不知道桑治已經去見上帝了,而且非常大的可能是毛熊送去的。”米登再次認真道。
“那不正好嗎?你有足夠的時間去補救。我們能先找個地方,上個洗手間,吃飽肚子,再睡個覺嗎?”申徹摟住米登肩膀。
兩人在集裝箱裡都睡沉了,他已經確認米登沒有滅口的意思,於是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原本他以為米登會很不喜歡他親暱的動作,沒想到米登非但沒躲開,反而也把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桑治先生,你說過我們是朋友,對嗎?”米登問。
停車場很空曠,燈光昏暗,車不多,也看不到其他人。兩人邊說走出停車場,由於身高差不多,這一幕倒不怎麼違和。
申徹無奈,再次糾正:“我叫SHEN CHE,不是桑治。”
“從現在起,我希望你就是桑治先生,PPLA的指揮官桑治先生。”米登停下腳步,認真地看向申徹。
申徹聞言,也停下腳步,吃驚地看向米登:“什麼意思?”
“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米登道:“沒錯,我是鷹醬的情報人員。我搞砸了護送桑治的任務。但是,現在我有更好的想法,從現在起,你就是PPLA的指揮官桑治先生。”
“你意思是,由我冒充桑治,接管PPLA?”申徹終於明白米登的意思。
“聽我說,這不是天方夜譚,而是最佳方案。”米登道:“也許你擔心我受鷹醬的操控,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嗎,我也想拯救我的國家,卻苦於救國無門。”
申徹心跳加速,他也在快速思考,做了一個“繼續”的手勢。
“我們倆,我和你……”米登指了指申徹,又指了指自己,道:“一起掌控這支武裝。不,確切地說,是我協助你,掌控這支民兵。我負責從鷹醬那邊要來先進武器和裝備,我們假意聽他們的,然後做我們認為對的。”
申徹心跳再次加速,忙按住左胸,心中有個聲音在問:我為何有點小激動?真的要冒這個險嗎?真的,你看你心底的小火苗越來越亮了——淡定,心別跳,別丟臉。
“如今的我,真不認為鷹醬那套能拯救我的國家。”米登見申徹沒有答話,以為他還在質疑自己的用心,便再次解釋和說服:“我覺得你說得對,只有你們國家的那套,才是適合我們國家的發展道路。”
“現在恐怕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申徹還不瞭解米登,決定不輕易表態,作勢要走。同時,也是為了儘可能多地詐出米登的底牌。
“不,不,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米登攔住申徹,急道:“請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不否認,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免受上司責罰,才突然冒出的那個念頭。可是,當那個想法確定之後,我非常確定,我已經將那個所謂任務拋到九霄雲外,想的全是如何借這個機會拯救我的國家。”
“可是,你想過沒有,我連你們的蒲語都不會說。”申徹似乎被說動了。
米登承認了自己最初的自私,那麼,他也有理由相信,米登自我昇華是完全有可能的。
聽申徹這麼說,米登喜出望外:“有我在啊。只要我在,PPLA就沒人敢質疑你——不對,有幾個人是鷹醬的走狗,我們得先把那幾個人幹掉。再說,可以你教我漢語,我教你蒲語啊,以後,咱們跟龍牙門學,漢語也要成為蒲甘官方語言。至於鷹醬那邊,紅海和二毛的事就夠他們頭疼的,他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人手派到蒲甘,PPLA的事,一切都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