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鴻門宴

“芳嬪娘娘駕到～”

“來啦來啦！芳嬪來啦！”

“快去看看快去看看！”

天色漸暗，延禧宮已聚集了不少嬪妃、貴人。

聽聞方如眉來了，她們爭先恐後往門外跑。

倒不是歡迎，而是想看看這個當了一年尼姑的方如眉此時是什麼鬼樣子。

“嬪妾見過欣貴妃～”

“妹妹到啦，快進來！”

“多謝貴妃～”

一身繡梅宮袍，外披一件青藍色斗篷，雪夜中的方如眉正如苦寒中盛放的梅花一般，清瘦的臉頰不僅不顯得脆弱，反倒滿是堅毅之感。

儀態萬方，不卑不亢，看熱鬧的嬪妃們失望極了。

方如眉還是方如眉，那張最討皇上歡喜的臉蛋，又回來了。

“嬪妾見過淑妃娘娘～見過婉妃娘娘～見過麗嬪娘娘～”

嬪妃一大堆，方如眉一一與之招呼，哪怕是地位不如自己的貴人也沒有落下一個。

小小說過，得先苟住。

“妹妹，這一年苦了你了。”

“多謝淑妃娘娘掛念。嬪妾不苦，倒是勞煩眾姐妹們照顧皇上了～”

“哪兒的話，回來就好。”

“是～”

“快進屋，屋裡暖和～”

“是～話說欣貴妃好生利索，上午摘下的梅花，這時竟有佳釀可飲了。嬪妾真是好福氣，趕上了～”

“哎呦，妹妹快別貴妃長貴妃短了，這又沒外人，叫姐姐～”

沒外人？對方如眉來說，這一屋子全是外人。

後宮一眾嬪妾大抵可分為三派。

一派是皇后娘娘的“粉絲，一派是欣貴妃的“迷妹”，還有些年紀大的妃子、不得寵的貴人自成一派，見風使舵，誰得勢就跟誰貼貼。

今晚來參加欣貴妃品酒大會的，除了大部分欣貴妃的“迷妹”，也有淑妃娘娘這樣的皇后“粉絲”。

想來也是因為白日禁足之事，聽到風吹草動的皇后“粉絲”們也得謀劃著是否要“粉轉路”了。

“妹妹快坐！給我們講講那靜怡寺修行！”

“嘖，婉妃你也真是的，妹妹剛脫離那苦寒之地，你卻再次提起，這不是揭妹妹的傷疤嘛！”

“嗨，淑妃娘娘真是誤會了，我絕無此意！無非姐妹閒聊找個話題罷了！”

“我倒是聽說，妹妹一回來，清月閣的梅花應聲盛放開來，引得皇上好不歡快。妹妹，可有此事？”

“哈哈哈哈，淑妃姐姐居然也信這般無稽之談！難不成芳嬪妹妹是神仙吶？笑死…”

屁股還沒坐穩，淑妃和婉妃已經圍繞方如眉開始了陰陽怪氣。

方如眉倒沒什麼，反倒是聽到梅花二字的欣貴妃臉色驟變，一副要殺人的神情。

“淑妃姐姐，我聽說皇后娘娘今日衝撞了皇上，姐姐和皇后走得近，要不給妹妹們講講來龍去脈唄？”

“啊？這…”

“這事應該問芳嬪！她在場，她肯定知道！”一個年輕的貴人插嘴道。

“也是。妹妹，今日午膳，皇后娘娘是如何衝撞了皇上？”

“對！快給我們說說！”

“我還聽說，太后被氣的快暈過去！”

“哪是快暈過去啊？太后當場就暈倒了！”

“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聽曹公公底下的小太監說的！”

“我還聽說，皇上和皇后娘娘二人都見血了！”

“見血？難不成皇后要行刺皇上？！”

“呸呸呸！快別瞎說！”

……

事情在姐妹們口中越傳越離譜，方如眉渾然無措，卻也只是靜靜聽著，分毫不插嘴。

若是連欣貴妃都不知道午膳究竟發生了何事，那說明皇上是有意隱瞞。

畢竟血濺龍顏，茲事體大。

若是有人藉此大做文章，皇后娘娘很難下得來臺。

帝王之術，講究的是互相制衡，哪怕後宮也是這個道理。

皇上不會讓皇后倒臺，至少眼下不行。

“妹妹？”

“姐姐…”

“你與皇上一同用膳，該是知道些什麼吧？”

“emmm…回稟姐姐，嬪妾的確與皇上皇后同在，但只是匆匆吃了幾口便帶著六阿哥七阿哥先行告退了。”

“噢？看來是慈寧宮的飯菜不合妹妹胃口啊？～”

“姐姐折煞妹妹了！嬪妾初回宮中，吃慣了靜怡寺的粗茶淡飯，山珍海味倒是讓嬪妾肚中不適，恐失了禮節，不得已才先行告退的…”

“嗷～～此話倒也有理。”

“姐姐明鑑…”

欣貴妃步步緊逼，方如眉顯然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很清楚一點，既然皇上有意隱瞞，那自己決不該說出實情，否則就是忤逆了天子的意思。

“噢對了，妹妹此番回來，可曾見過方大人和淑人了？”

“回稟姐姐，嬪妾尚未見過爹爹和孃親。”

“妹妹靜怡寺苦修一年，皇上不許任何人探望，該想父親母親了吧？怎麼不去看看？”

“來日方長，嬪妾且將清月閣打理清水了，再邀爹爹孃親一聚不遲。”

“來日方長～也是，也是～”

方如眉斗膽抬頭看了眼欣貴妃，那美豔絕倫的臉上得意的模樣，分明就是再說：哪裡還有來日。

看來方家，千真萬確是出事了。

“皇上怎麼還不來，天都黑了…”婉妃望眼欲穿，她向來是最急性子的一個。

“咱們這幫姐妹啊，還真是都得依附皇上活著呢。”

“誰說不是呢。”

“哼～”欣貴妃輕蔑一笑，駁斥了淑妃的話：

“若是這樣說，皇上不也得靠咱們伺候、靠咱們的家人料理朝政嘛？本宮可不靠誰活著～”

“嗨，欣貴妃深得皇上寵愛，父親又總攬全國軍政，說話自然是硬氣～”

“淑妃姐姐這話說的，皇上昨日不是翻了淑妃姐姐的牌子嘛？難道皇上不寵姐姐？”

“是，皇上昨夜是讓我侍寢，那不也是因為妹妹你跟皇上賭氣，他才跑去我那兒圖個清淨的嘛～”

“姐姐這又是聽得哪裡的風言風語？我幾時跟皇上賭氣了？”

“還能是哪裡，自然是皇上跟我說的～”

“這個四郎，還真是嘴碎！”

“哈哈哈哈～～”

欣貴妃這般小女子與情郎賭氣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可愛，惹的眾人紛紛發笑。

方如眉也笑了，只不過她笑的不是欣貴妃，笑的是在座的所有人。

開口閉口只有皇上，可對皇上來說，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不過是一時興起的歡喜罷了。

皇上愛著她們所有人，卻也不愛任何人。

天子終究是天子，他只愛他自己。

“是誰在說朕嘴碎啊？”

“皇上！皇上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