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白羽墨覺得全身上下痠痛難忍,最要命的是丹田處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刺痛令他保留最後一分神智。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放棄抵抗,躺下來好好睡上一覺,其他的事等醒來再說。可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放棄,一旦被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人知道他修煉魔功之事,龍柏山莊與家人的仇此生便無法再報。

一想及家人平日的慈愛,生平之事一一從白羽墨腦海中浮現。

“摔疼了吧?娘給你揉揉,小羽墨是男子漢,不能哭的哦......”

“兒子,今天是你生日......”

“混小子們,誰再敢欺負我們家小少爺,惹毛老子,老子要剝了他的皮......”

...

“小少爺,餓了吧?我這就給你做飯......”

“小少爺,你瞧,新衣服......別看婆婆啊,婆婆老了,穿的破些沒人會說話的,不過小少爺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以後娶媳婦啊......”

...

往日的情景一一浮現,白羽墨不覺已淚流滿面。旁邊的徐天來見到從沒哭過的白羽墨此刻竟忍不住流下淚水,以為他是受不住痛苦才會如此,急地大聲怒罵老道士。眾位長老亦是無奈地搖頭,卻也不敢隨意上前阻止。

回憶中一張張白羽墨此生最親近的人的臉最終慢慢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三張他畢生難忘的臉。

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一個武士。

他看見了和尚猙獰的笑臉,管家全身汙血地躺在和尚的腳邊,死死地抱著和尚的腿,嘴中不斷叫著:“小少爺,快走......別忘了............快走......”

“快走!別回頭!”

“走......走......走......”

全世界都在迴盪著家人最後的話語。

全世界都是血紅色的一片。

白羽墨伸出手很想捉住家人最後的身影,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軟弱無力,全身上下連一絲的力氣都提不出來。

心,在痛。

心,好痛。

白羽墨感到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種難以宣洩的感覺在全身蔓延。

驀地,白羽墨高高抬起頭,用盡全力朝天空怒叫一聲:“不-------!!!”

掌門及眾位長老大吃一驚,比斗真氣之人最忌開口說話,一旦真氣洩去對方真氣會趁虛而入,對自己將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百劫與百渡幾乎同時向老道士及白羽墨二人撲去,意圖阻止慘劇的發生。

就在百劫與百渡邁到腳的同時,異象發生。

白羽墨小腹丹田處竟然透出一股黑芒,黑芒運轉地很快,瞬間覆蓋了白羽墨的全身。

是刀。

白羽墨感到本來一直靜靜地呆在丹田內的那把黑色的長刀此刻竟自動旋轉起來,每轉一圈長刀周圍便多出一分黑芒,長刀越轉越快,黑芒也越來越盛,到最後在他丹田內竟形成了一團黑色的龍捲風暴。

黑色的龍捲風暴肆虐著他全身的經脈,令他有種想要爆發的感覺。

而此刻的老道士心中亦震憾不已,在聽到白羽墨開口大叫之時他已感到不對勁,立即收回了幾分力道,哪知就在此時白羽墨體內竟出現一股強大到令他感到恐懼的力量。這股力量竟在瞬間衝散了老道士所有的真氣並直接攻入他的體內,令老道士不由地喉嚨一甜。正待老道士強壓下上湧的血氣之時,白羽墨體內的黑色風暴亦同時爆發了。

“轟——”屋內所有的人都被一股強烈無匹的衝擊力強行震到了屋外,首當其衝的老道士更被這股力量炸的直直地往後飛去,硬是穿破了好幾扇牆面,最後落在這排屋子的最外層一間房內,倒在地上不斷大口大口地吐著血。整個玉武堂都劇烈地晃動起來,彷彿整座崑崙山要倒塌一般。

以白羽墨的房屋為中心,一圈黑色的強大的能量向四周擴散開來。

玉武堂宿舍的石屋竟抵抗不住那股黑色能量的侵襲,在不斷地“轟隆隆”聲中一間一間地倒塌。頃刻間,整個玉武堂被一層白茫茫的濃煙所覆蓋。

徐天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用力抖掉身上的碎屑,正待開口叫罵,抬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數十間房屋竟倒塌了將近一半,附近的花草樹木皆被連根拔起,散落在四處。放眼望去一片的殘瓦敗礫,彷彿此處已許久沒人來過一般。

再看掌門及眾位長老,一個個皆目瞪口呆,一臉驚恐無比的模樣。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吃驚,徐天來是早已知道白羽墨體內有仙器,一件仙器造成此番情景雖然令他震憾卻也是比掌門等人更快恢復過來。

而掌門百玄及眾長老則是根本想不到白羽墨竟有如此力量,他們數百年的修為在這股力量前面就相當於一個小孩子跟一個成年大漢相對持般,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這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而白羽墨又是怎麼得到這種力量?掌門等人的腦海中不斷地出現“為什麼......為什麼......”

風暴的中心亦是一片殘瓦敗礫,白羽墨先前所坐的木床早已化為滿天木屑,此刻白羽墨已昏倒在地上,身上從頭至腳皆是血跡斑斑。

徐天來大叫一聲,往白羽墨撲去。亦是這一叫,讓掌門從驚駭中清醒過來。

掃視四周一圈,發現玉虛宮門下眾弟子早被這轟天的響聲吸引過來,裡裡外外將眾人圍成無數圈並不斷指指點點地討論著什麼。好在老道士早被那股力量摔到最外邊的一間屋內,不然被這些徒子徒孫們看到他這師叔祖此時吐血的形象,那時可真是不知道該將臉往哪兒擱了。

“咦,那不是徐天來?他扶著的人是誰?怎麼滿身都是血?”一個童言無忌的女聲問道。

另一女聲吃驚地答道:“那是白羽墨啊,怎麼會這樣?他受傷了嗎?”

一聽說徐天來所扶的人是白羽墨,越來越多的女生加入了討論圈,一時間玉武堂殘屋堆上嘰嘰喳喳地甚是熱鬧。

見圍觀的人數越來越多,且不斷有身影往這邊跑來,掌門怒喝道:“幹什麼!全都給我回去修煉,誰敢再呆在這,全都重罰!”

見平日裡一臉和藹可親的掌門此刻滿臉怒容,圍在四周的一眾門徒皆不寒而慄,紛紛帶著不甘離去,一些女生在轉身前更是狠狠地再瞧了徐天來及他懷中的白羽墨一眼,眨眼間玉武堂內除了掌門等一眾長老和徐天來及他抱著的早已昏迷不醒的白羽墨外只剩下躲在某間屋內偷偷擦著血漬的老道士。

掌門死死地盯著昏迷的白羽墨,怒喝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到掌門不斷起伏的胸膛,徐天來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發火了,輕聲道:“師父,羽墨他不是故意的......”

“閉嘴!”掌門大聲叫道:“我只要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咳!”不知何時老道士已從廢墟中爬出來,雖然他嘴邊的血漬早已擦淨,但衣襟處留下的血跡顯露出他當時的狼狽。老道士搖搖晃晃地走到眾人身邊再咳嗽了一聲,搖頭苦笑道:“老了,老了。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死老頭,還不是你惹的禍,若不是你非......”

“你給我閉嘴!”掌門再次怒喝道。

徐天來收聲不敢再說話,但從他不斷蠕動的嘴唇中可以看出他如何心有不甘。

“咳。”老道士苦笑道:“娃兒,我也不想搞成這樣啊。我怎麼知道白娃子的脾氣這麼倔,居然一上來就跟我拼命。”揉了揉喉嚨,老道士繼續說道:“不過他體內的四股真氣甚是奇怪......”

“什麼?”掌門吃驚地叫道:“他體內有四股真氣?”

一旁的百劫驚恐地說道:“不會的,羽墨不會做出此等背師之事的,師叔......”

老道士搖手示意百劫不要再說下去,打斷道:“他體內為何會有四股真氣我不知道,不過這也是事實。”

百劫不斷地搖頭道:“不會的,羽墨這孩子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百厲冷笑道:“先有清欲,後有白羽墨,玉虛宮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百劫怒視著百厲叫道:“百厲,你再敢胡說試試!”

百厲兩眼一瞪,說道:“我再說怎麼著?這是事實......”

“夠了!”掌門沉聲說道:“你們都不用再吵,是不是事實我一看便知。”說著便邁步向徐天來與白羽墨走去。

百渡快步上前攔在掌門面前。掌門愣道:“師妹你......?”

百渡轉身望向徐天來懷中的白羽墨,臉上閃過一絲不忍,輕聲說道:“掌門師兄,羽墨早已透虛昏迷,如果你此時再妄加壓力於他,對他有害無益,不如等他轉醒再說吧。”

對於百渡掌門一直是寵愛有加,聞言嘆道:“既然師妹如此說,唉,好吧,不過白羽墨不知道何時才能轉醒,而這事一直壓在我心頭我又不舒服啊。”

百渡微微笑道:“天來,你與羽墨親如兄弟,你應該知道關於他體內四股真氣的事吧?”

掌門一愣,隨即想到徐天來與白羽墨的關係,釋然點頭道:“不錯,天來,如果你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可要告訴為師。”

徐天來望向懷中滿臉血漬的白羽墨,沉默了半晌後咬了咬牙,點頭道:“我知道。”

“哦?”眾人驚喜,老道士說道:“快說來聽聽。”

徐天來嘆了口氣,將白羽墨說於他的故事一一告知眾人,說到驚險處眾人皆捏了一把冷汗,待徐天來將故事說完,老道士才吐出口氣道:“原來如此。沒想到白娃子福大命大,遇險重重不但沒死,吃下回天丹修為大進更得到兩件仙器法寶。嘿嘿。”一想到自己剛才是敗在仙器的手上老道士心下不禁釋然,畢竟一個人的修為無論如何也無法與仙器匹敵,除非是大乘期以上的高手,否則在仙器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

而掌門等人則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一次的奇遇不僅為玉虛宮造就了一代年輕高手,更得到了修真者只能在夢中見到的傳說中的仙器,並且有兩件之多。憂的是一旦玉虛宮有仙器之事洩露出去,全修真界的不法之徒將會聚集崑崙山,到時玉虛宮極有可能會戰事連連。

嘆了口氣,掌門問道:“那關於他體內為何會有四股真氣之事你可知曉?”

徐天來點頭道:“羽墨說連他也不知道,這些真氣都是莫名其妙地就這麼出現了。”徐天來說的莫名其妙,眾人也聽的莫名其妙,不過總算是明白了白羽墨這幾股真氣得來的也是莫名其妙。

弄明白了事實的真相,百劫總算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朝百厲白了一眼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寶貝徒弟不會做出這等忤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