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某處茶館,三兩結伴趕著進城出城的小販坐在此處歇腳。
一文錢一壺的茶水幾人分著喝,若是誰家中日子過得富餘,在這時便會把家裡人給備的打牙祭的小食放在桌上,邀人一同食用。
茶館不大,擱的下三四張桌子。此時有兩張桌子坐了五六個時常進城做些小買賣,櫃檯後年輕的小二眼熟的農戶。
另外兩張桌子坐著一同進來的八人。以小二那‘見多識廣’的眼力,足以看出幾人身著不凡。雖沒做華貴打扮,但單單那衣服用料,看著就不是他們尋常人家捨得用的。
那幾人面色不虞,進來後領頭的要了幾壺茶水後,便與其他七人沉默的坐在位子上。
因著不知幾人是何身份,唯恐冒犯他們引來禍端,小二隻敢暗中偷偷看他們幾人兩眼。
那八人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他們坐下沒多久,有性子急躁的便時不時的向門外看去。似乎是等的不耐煩了,低聲暗罵了幾句。
等到另外兩桌農戶走後,他們依舊坐在那裡,只是都顯的有些焦躁不安。
小二藉著收拾桌子瞟了他們一眼後,就沒敢再看了。
還沒等小二剛入後廚把東西放下,就聽到外面馬蹄聲陣陣。
這聲音不止只他聽到,外面坐著的客人自然也聽到了。
他們連忙起身,動作太大,甚至把凳子踢倒、茶壺撞翻了。然後便是一陣打鬥聲。
小二與主人家對視一眼,連忙跑出來看看發生了何事。
兩人出來時,茶館裡的。凳子壞了幾個,桌子全都倒在地上。茶館老闆看了一眼,直覺肉疼。
可外面打鬥聲不斷,他也不知道是方才的客人的仇家來了還是如何,自然也不敢出去要賠償。
直到外面的聲音漸漸停歇,他才小心翼翼的從門口露出頭向外看去。
——方才還好好在那坐著喝茶的八人被一隊官兵給制住了。
一個身著官服,騎在馬上看著年歲不大的官差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凌厲的眼神立馬看向他。
不過在看清是何人後,視線立馬溫和。
“本官乃大理寺主簿裴程釋,此番是奉大理寺少卿之命,前來捉拿謀害新科狀元的賊人。若是給店家帶來不便,在此賠個不是。”裴程釋坐在馬上,微笑著對著下方的兩人道。
他這話一出,店家哪還能說什麼,正要擺手說些什麼,另外一個與這位主簿身著相同官服,同樣身騎高馬的官差語氣不耐煩道:“你我奉命前來,說這麼多作何?你店裡被砸壞的物件,算算銀兩,知會一聲,大理寺自會給你賠償……算了,給。”
前半截話是對著同僚說的,語氣極差。後半句是說給店家的,竟平和了許多。
店家本來還在驚訝一個人竟能變得這樣快,卻被猛然砸進懷中的東西驚的回了神。
他凝神一看,是個荷包。
他下意識掂了掂,被這重量燙到了手。上前幾步把荷包遞給馬上的人:“小人做的小本生意,值不了幾個錢。這……”
還不等他說完,見手下的人把那八個人束好了的燕賀道:“多的就當我把這店買下了。店家日後換個地方做生意吧。那錢給你重新開店做生意用。”
說完,與另一人帶著隊伍騎馬走了。
小二也就是店家的侄子見人走遠後才敢走上前來:“叔叔……我們……”
店家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官兵離開的方向後,當機立斷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走。”
燕賀也不過是隨口一說 並不在意店家離不離開。
他騎馬離開後,便把這個茶館拋之腦後。
回大理寺路上,哪怕燕賀再看裴程釋不順眼,能說話的也只有他一人。
他看了看專心趕路的裴程釋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被緝拿正眼神兇狠的看著他們的八人,對著裴程釋道:“你我為大理寺主簿,卻也幹起抓人的活來了。加上前幾日的,這京城中有意藏著身份的西赫人可真多。”
知道燕賀只是隨口抱怨且有其他猜測的裴程釋沒接他這話:“我看你方才扔給那店家的荷包不小,這次不會把俸祿都給出去了吧?”
燕賀無所謂道:“那又不是我的。對了 我都忘了,你我來時不同路。那個荷包是我帶著人從大理寺出來時,徐大人給我的。我看了,裡面也不過都是些銅板和一點碎銀。所以方才才敢放心把一整個荷包都給那店家。”
裴程釋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那新上任的徐少卿竟還想著這事:“你離開前對那店家說的話是何意?人生意做得好好的,你讓人家離開。”
聞言,燕賀斜了裴程釋一眼,道:“怎麼,裴大人覺得自已英明神武,只這一遭,就把賊人全都給捉拿歸案了?”
裴程釋自然聽出了他是何意,不理他的挖苦:“你是覺得餘下之人會去尋仇?可他不過一個茶館老闆。今日之事,與他何關?”
“……一個忠告罷了。行了,裴大人,城門到了。少卿大人可是說了,讓我們能多高調就多高調。讓我們專門到路寬人多的大道走。”
知道不是說這些事的好時機,裴程釋嗯了一聲後止住了話頭。
接著,兩人帶著身後一行人向鬧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