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為了皇后啊!王昭君確實唸了很多佛經,例如《波羅蜜多心經》等,但是,她很少念《金剛經》。皇后呢,她給我們唸的《金剛經》,比王昭君唸的《金剛經》,要多得多,我當然要幫她啊!您想想看,如果漢元帝發現了王昭君那麼美,肯定要寵幸她的,這對皇后來說,顯然不是好事。如果漢元帝對王昭君寵愛到一定的程度,王昭君又給漢元帝生了兒子,那麼,漢元帝就很可能立王昭君為皇后。像皇帝一樣,皇后只能有一個,如果王昭君被立為皇后,那麼,原來的皇后,肯定是要先被廢掉的。看到宮中有王昭君那麼美的女子,皇后能沒有危機感嗎?她要化解危機,找不到有效的途徑,當然要求神拜佛。她還算聰明,知道我的法力,就唸了那麼多遍《金剛經》,我能不出手幫她嗎?”
我脫口而出:“那你也太不厚道了。”
他沒有理我,繼續道:“秦檜、劉瑾、魏忠賢,都是著名的大奸臣吧?秦檜常在宋高宗身邊,劉瑾常在正德皇帝身邊,魏忠賢常在天啟皇帝身邊,他們三個都肆無忌憚地做壞事,大臣還不斷彈劾他們,但是,那三個皇帝,居然都沒有發現他們是奸臣,還以為他們是忠臣呢!不符合常理吧?不瞞您說,那也是我在對那三個皇帝邊彈邊唱,把那三個奸臣美化為忠臣,他們完全相信了,所以,他們活躍了那麼久。後來,三個奸臣得意忘形,不給我們念《金剛經》了,我們也就不管他們了,他們就垮臺了。”
我忍不住叫道:“荒唐!簡直荒唐!”
調老二很驚訝,問:“怎麼,您不相信我說的?”
我說:“我完全相信,你說的是真的。我是說,你這樣做,很荒唐!”
他說:“這我就不明白了。我把王昭君的美,彈唱成醜,成功地矇騙了漢元帝,您說我不厚道。我把秦檜等三個奸臣美化成忠臣,成功地矇騙了宋高宗等三個皇帝,您又說我荒唐。怎麼把美好彈唱成醜惡,把醜惡彈唱成美好,都不符合您的法眼?”
我說:“你不能醜化好人,也不能美化壞人啊!”
不料,他說:“那麼,我把綠油油的莊稼地彈唱成戈壁灘,成功地騙過了蝗蟲,這顯然是說百姓懶惰,荒蕪了土地,這不是醜化了百姓嗎?您怎麼又為我喝彩呢?”
我一時語塞,只好另闢途徑:“你不能矇騙好人啊!”
他說:“漢元帝、宋高宗,明代正德皇帝、天啟皇帝,他們都是好人?不能矇騙好人,難道壞人就一定可以矇騙嗎?我矇騙了曹操,您讚揚,可是,風大哥在官渡之戰中幫助曹操打敗袁紹,您又讚賞。那麼,曹操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呢?望梅止渴的故事,您總熟悉的吧。曹操矇騙的是他計程車兵。在古代到現代的戰爭中,將領把缺糧說成糧食充足、把沒有援軍說成援軍即將來到,來鼓舞士氣,避免動搖軍心,這樣的事情,世界上不勝列舉。有誰譴責過曹操以虛假的梅林矇騙士兵?又有誰譴責過那些將領?難道士兵都是壞人,活該被矇騙?”
我黔驢技窮了,只好說:“誰也不能用法術來做壞事啊!”
他問:“什麼叫好事,什麼叫壞事?”
我說:“按照是非標準來判定:符合‘是’的事情,是好事;符合‘非’的事情,是壞事。”
他說:“‘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這可是你們《南華真經》中的名句啊!芸芸眾生,是非標準有這樣那樣的不同,用來衡量事物,就會有不同的結論。例如,我用矇騙的手法,讓蝗蟲相信下方是戈壁灘,而不是莊稼地,它們沒有落下來,而是飛往別的地方。對那裡的百姓而言,我做的這事情,絕對是好事,因為很多百姓會因此而免於飢餓,甚至免於餓死;可是,對蝗蟲而言,這事情,絕對是壞事,因為比那些百姓多得多的蝗蟲會因此而餓肚子,有很大的可能會餓死。不要說眾生之中,就是人類之中,也是如此。例如,曹操和東吳,諸葛亮和司馬懿,前秦和東晉,王昭君和皇后,秦檜和宋高宗,劉瑾和正德皇帝,魏忠賢和天啟皇帝,利益關係不同,是非標準也不可能相同,因此,他們對我在他們之間的矛盾中所起的作用,評價肯定絕然相反:一方認為我做了好事,另外一方認為我做了壞事。我做的有些事情,你為我喝彩、點贊,說我威武;對我做的另外一些事情,你說我不厚道,說我荒唐:這些,我能夠理解。因為,有些人對我所做的這些事情,評價也許會和你恰恰相反。如果這個世界有統一的是非標準,大家都按照這個標準做事情、發表意見,那麼,這個世界也就不會有大的紛爭了。可是,尖銳的矛盾乃至衝突,在這個世界並不鮮見。因此,我認為,我們按照最為基本的原則,也就是平等交換的原則,誰給我們的功德多,我們就幫誰,這總歸是不錯的。”
爭論到這裡,我才恍然大悟,我愚蠢到家了,和不問是非、只看“功德”也就是利益的人,來爭論是非曲直!能爭論得出正確的結論嗎?及時止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因此,我只好哈哈一笑,說:“大開眼界!調老二一席話,讓我大開眼界!”
調老二在這個時候,竟然也懂得謙虛起來:“真人過獎啦!讓真人見笑了!”
雨老三說:“老二說了這麼多,接下來,應該我說了。”
我說:“請雨三哥說。”
雨老三說:“我的法寶,就是手裡這把傘。我這把傘,是名副其實的‘保護傘’,專門起保護作用的。誰給我們唸了《金剛經》,需要保護的時候,我就出手保護,從來不會失手的。”
我說:“雨三哥可以像兩位哥哥一樣,講一些具體的例項,這樣,聽起來更加有趣。”
雨老三道:“是的是的。真人看過美國拍的紀錄片《黃石公園》嗎?”
我說看過的。
他說:“您有沒有看到這樣的一段情節:一隻剛剛出生的麋鹿,看見不遠處有一隻熊走過來,就躲在草叢裡:因為它在出生幾周之後,才有足以逃脫熊追殺的奔跑能力,這時候,躲起來是最好的選擇:這是遺傳的智慧。那隻熊就在小麋鹿藏身之處的旁邊走過,它竟然沒有發現小麋鹿!小麋鹿保住了性命。”
我說:“看過的。這段情節,給我的印象很深刻。我為小麋鹿慶幸,同時,也不免感到奇怪:熊離小麋鹿那麼近,竟然沒有發現!即使我們人走過,那麼近的距離,不可能不會發現的。熊的視覺可能不如人,所以被稱為‘熊瞎子’,可是,它的嗅覺,要比人靈敏不知多少!這小麋鹿竟然沒有被熊發現,什麼原因啊?”
雨老三說:“是啊是啊,很多人有這樣的感覺。那麼,熊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小麋鹿呢?原因很簡單:是我的保護傘,保護了小麋鹿,沒有讓那頭熊發現。”
我說:“雨三哥,給你點贊!用現在年輕人時髦的話說,你好好有愛心啊!如此愛小動物。”
他搖搖頭,說:“不是的,我保護他,並非出於愛心。如果我有一顆愛心,那也應該愛那熊啊!不會有意讓熊餓肚子啊!我是因為那小麋鹿有給我們念《金剛經》的功德。”
我說:“難道小麋鹿也會給你們念《金剛經》?”
他說:“小麋鹿當然不會念《金剛經》。但是,它在上一輩子,有人給它唸了《金剛經》,當時,我們沒有為他提供服務,所以,它給我們的功德,就如存的錢一般,一直存在我們這裡。在它急需保護的時候,果報程式啟動了,我就出手保護了它。”
我問:“這小麋鹿在上一輩子是什麼?怎麼有人會給它念《金剛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