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勸說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談？你們這群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人，從來不會去在意底層小人物的死活。”

“我沒有耐心了！不管怎麼樣，我要李棟死！”

鬼新娘是可憐人，他倒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了。

“姑娘，你知道你死後李雲常的下場麼？”祝慈烺嘆氣，多虧那時好友喜歡看這些往年的卷宗，李雲常攀上柳家這棵大樹，案件很難重審。

“無非不是夫妻琴瑟和鳴，子孫滿堂。”

“你和孩子死後的第八年，李雲常得了失心瘋，去了寺廟當和尚日日為你們母子祈福。”

“我和樂兒早死了，八年後裝模作樣。李雲常實乃明康第一陳世美。”

鬼新娘輕輕闔眼，一幕幕往事回想。

——"相公，此番進京路途遙遠，我和樂兒在家等著你高中。"

——“我留了些銀兩，我不在家你和樂兒都要平平安安。”

——“勞煩問問先生，今年榜上可否有考生李雲常？”

——“李雲常啊，哦喲，那可是今年的探花郎，柳尚書的準女婿。”

——“李雲常！你個負心漢！”

——“你怎麼來了？！”

——“本官與你早就和離，何談負心二字。你走罷。”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要去招惹達官顯貴。”

“樂兒，”祝慈烺丟擲鬼新娘最在意的話題，“樂兒並不在地府對不對？”

鬼新娘身體微微顫抖，她自打入地府起就在尋找孩子，幾百年了，還是未果。“你從何得知？”

“貧道在地府尚有些人脈。”

“地府官員看樂兒好生可憐，動了惻隱之心，樂兒便在地府長大，只可惜沒了人世間的記憶。”

“他現在改了名字，酆安。”

“酆安？！”

剛入地府那會，酆安熱心替鬼新娘留意過，多有幫助。

“你一旦殺了李棟，你就是惡鬼了。”

“酆安的職責就是處理極惡之鬼，你想讓兒子親眼看著你死嗎？”

惡鬼最終沒有好下場。

鬼新娘愣神期間，祝慈烺背後勾勾手，議殿木地板下暗格動了動。

怎麼喚不過來？！

“李雲常的罪孽李棟也在償還，”李棟面相是早亡之相，祖輩的罪孽導致他活不到40歲，這些是祝慈烺隱瞞的。

“李棟不會活到40歲，李家發達的日子到頭了。”

“只要你回頭，貧道會讓你們母子二人相見。”

一面是復仇一面是兒子，鬼新娘咬緊乾癟的嘴唇。

檀香味飄蕩在議殿上空，李棟呆坐在木地板，雙眼無神，剛剛一幕衝擊力太強，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去見李雲常了。

“不知道祝道長那邊怎麼樣了....”溫璟道。

齊旭朝：“李棟，如果你是李雲常的轉世，你該怎麼辦？”

“如果真是他的轉世，因果輪迴，我大抵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我信天命。”

“天命如此，我再怎麼做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二人很意外李棟會這麼坦然接受。

李棟：“等祝道長的好訊息吧。”

良久——

“我可以放過李棟。”鬼新娘鬆了口，“只要讓我和樂兒再見面。”

先前化成粉末的手臂重新生長，祝慈烺撮唇後考慮了一下。“如你所願。”

“明日午夜時，你再過來。”

“多謝道長。”

鬼新娘化成一縷煙消散於空氣中。

碰——

一支鐵箭射穿玻璃直衝祝慈烺，視線受阻，祝慈烺儘管在第一時間躲避，箭矢擦過肩膀，劃下長長的傷口，血浸溼了道袍。

在祝慈烺觸碰到牆上箭矢的一剎那，箭矢突發自燃，火星迅速燃燒。

“能自燃的鐵箭矢……”

祝慈烺接杯冷水撲滅小火，還是晚了一步，箭矢與火共存亡，一點證據都沒有。

有這個本領且擅長弓箭，祝慈烺僅認識一人，“居然是你……”

天空漸漸泛白，議殿等待著的三人昏昏欲睡，齊旭朝眼皮上下打架，溫璟眼神迷離，李棟更是倒地就睡。

“事情完美解決了。”

溫璟想起身，奈何太困，半眯著眼：“嗯……解決完了啊…不愧是祝道長。”

“你們都起來，睡這裡不行。”

“……”

“哎，”祝慈烺找來被子給三人蓋上，隨即去處理傷口。

議殿安靜到只剩呼吸聲。

早上五點，寢舍道長陸陸續續起床前往大殿開始今天的早課。

“師父，您的肩膀...”念久了的阮既白放空時眼尖瞧見祝慈烺今天的不尋常，眼底深深的黑眼圈，肩膀處還有中草藥味。

“不打緊，既白，早課不要偷懶。”

“是，師父。”

肩膀傷口隱隱作痛，今天的武術基本功是不能練了。

早課時間不長，結束後是練劍時間，祝慈烺喊住拿劍的阮既白，“既白，今天就由你代替為師，監督師兄弟練功。”

"好的，師父。"

“師父，您昨日沒休息好嗎？”

“嗯，你昨天晚上有沒有察覺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

“昨天晚上我睡覺前感到不安，道觀結界有點波動，像是有人半夜潛入。”

師父坐鎮觀內，誰能逃過師父的法眼，他就沒太在意。

“難道昨天真的有人潛入道觀？”

祝慈烺看著阮既白，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你去練劍去吧。”

“觀主，議殿的三位貴客醒了。”

小道長對著阮既白行禮，報告祝慈烺特意交代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也去練功吧，下個月我會考察你們這些天的功課。”

殿外舞劍的子弟耳尖聽到“考察功課”，聽取啊聲一片。

“啊——”

臨走前祝慈烺還不忘記鼓勵新生弟子，“加油，我相信你們。”

這一覺李棟睡得格外好，神清氣爽。

“祝道長果然是大師。”

“哪裡哪裡，鬼新娘不會再來纏你。”

李棟搭在大腿上的手握成拳，“道長，鬼新娘說得是真的嗎，我是李雲常的轉世？”

“是。”

“原來如此，”李棟長舒一口氣，“我能問道長最後一個問題嗎？”

“請說。”

“祖輩的罪孽我該怎麼償還？”

“祖輩造的孽，你一人還不上，況且你...活不過40歲，你死後...”話沒說完祝慈烺頓了頓，喉嚨發不出聲音，天機不可洩露，上天在阻止他。

李棟苦笑，“活不過40也好，永遠不會老去，永遠年輕。”

“謝謝道長，這是說好的委託費。”李棟拿出準備好的銀行卡放在桌上，附帶一張小紙條，左右兩邊的腦袋湊近，祝慈烺開啟一看是銀行卡密碼。

深夜，議殿臺階下大香爐三枝黑香火點燃，鬼新娘如期而至。

莊重，嚴肅的地府門拔地而起，簡樸裝扮的酆安跨門，“老祝，你找我有什麼事情？我平時....”

鬼新娘早已泣不成聲，酆安瞧她眼熟走過去安慰，“你這是怎麼了？兒子還沒找到嗎？”

"已經找到了。只是他不記得我了。"

“找到了就好，哪有兒子不記得母親的。”

祝慈烺湊近酆安耳語，“酆安，煩請你在地府的時候幫忙照顧她。”

“她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人。”

酆安錯愕，他記憶深處埋藏著一個快忘記的人，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認識祝慈烺之後就讓他留意那個人是否已經投胎轉世。

地府門不能在道觀停留太久，酆安消化完一切，伸出手問鬼新娘，“跟我回地府吧，母親...”

這聲母親鬼新娘等得太久了，眼淚不受控制流下，“好，樂兒。”

"老祝，謝謝你了，你讓我調查的事情一有新進展我立馬告訴你。"

“好，記得幫我向老頭問好。”

鬼新娘在兒子的攙扶下離開，地府消散的一瞬，祝慈烺心臟沉了沉。

“希望能堅持到事情完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