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縣火車站。
過了半個多月,卓正揚手術時列車長墊付的醫藥費他們還沒還。趙影帆有些汗顏,人家估計早把他們當騙子了。
兩人買了一些禮品,趙影帆本來想去做個錦旗的,想想還是作罷,自己親手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謝信,她和卓正揚一起簽了字,卓正揚被她呆板的樣子逗笑了。
找到工作人員,說明來意,對方答應將錢轉交給列車長,禮品卻執意不收。
趙影帆全程和工作人員親切地握手,再三表達謝意。
卓正揚呢,站在一邊默默地當人形立牌。趙影帆不滿地瞪他幾眼,被送去搶救的人又不是她,真正該心懷感激的倒是做了個富貴閒人。
有年輕膽大的乘務員要和卓正揚合影,他長得好,超過一米八的個子往人群裡一站,再加上身上特有的自律矜持的氣質,很難不吸引人。
卓正揚來者不拒,一準送上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只是不管和誰合影,必定拉上趙影帆。
臉都要笑僵了,趙影帆忍不住揉了揉腮幫子,果然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趙影帆看著旁邊一臉淡定的卓正揚,被一群笑靨如花的女孩包圍,忍不住腹誹,他可真像一隻開屏的雄孔雀,五光十色,閃閃惹人愛。
終於從花叢中解脫出來,趙影帆心想,這回是真的要和卓正揚分道揚鑣了。
天氣炎熱,火車站的人頭冒著人頭,一眼望去,像一排排淺灘上了擱淺的游魚,笨拙地一張一合腮幫子。
穿越重重人海,卓正揚始終牢牢地牽著她。有人擠過來的時候,他會不動聲色地擋在她的旁邊。
趙影帆一路跟著他擠出火車站,日光耀眼,灼人心神。
她還未來得及說再見,卓正揚已經搶先說道:“趙影帆,陪我去個地方好不好?”
卓正揚站在趙影帆的面前,為她在頭頂灑下一片陰影遮蔽炫目的光暈。趙影帆訥訥地點頭,她無法拒絕他,任由卓正揚牽著她去向未知的地方。
兩人去汽車站乘車,坐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中巴車,車上沒有空調,全靠過於熱乎的自然風。
趙影帆也不知道卓正揚帶自己去哪裡,她乖乖地坐在他的旁邊,任由卓正揚攬過她的腦袋倒向他的肩頭。
這種縣城和農村往返的客運車一個司機配一個售票員,招手即停。特點就是聲音大,速度慢,髒亂差,人多,讓你從厭惡坐到沒脾氣。
司機的脾氣和天氣一樣火爆,一路上把坑坑窪窪的土路和破破爛爛的汽車的媽媽們問候了個遍。
雖然他們沒有老母親,但國罵,不問來路,不看物件,必定要問一下各自的祖先。
汽車走走停停,晃晃悠悠,不知道晃盪了多久,司機罵罵咧咧地說到站了,催促著車上的人下車。
趙影帆睡眼惺忪,睜眼一看,遠處的太陽融化成深深淺淺的橘色,天黑了。
她伸了個懶腰,剛站起來,心裡暗叫不好,這下出大丑了。
姨媽來得太突然,趙影帆完全沒料到它會這時候造訪,雙腿間那潮溼的黏膩感提醒她,量可能還不少。
趙影帆霎時間手足無措起來,車上的人都下去了,只有她和卓正揚,司機又不耐煩地催促了一遍。
卓正揚很快發現她的異樣,瞧她雙拳緊握,臉色羞赧,視線再瞟到的她的褲子,什麼都明白了。
他迅速從包裡翻出一件衣服圍在她的腰間,在她耳邊悄聲說道,“還能走嗎?”
趙影帆忍住尷尬,輕輕點點頭,卓正揚扶著她下了車。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個小鎮,夜幕剛落下,鎮上有夜市,很多出來納涼的人,別有一番熱鬧。
卓正揚找了幾家旅館,都是客滿,小鎮在靠近國道,平時很多長途司機在這裡休息。
最後在離鎮中心有點偏的街上找了一家,開價比一般的汽車旅館要貴。這家店的裝修好很多,不像前幾家小旅店,進去就是逼仄陰暗的樓梯。
只剩了一間房,是這裡最貴的,平時也沒人捨得花錢住。
正合卓正揚的意,前幾家他確實看不上,濃妝豔抹的老闆娘領著二人進了房間,介紹了一下房間便扭著屁股走了。
走到門口,她又折返回來,指了指床頭櫃上的一個小盒子,曖昧地說,“知道怎麼用吧”,然後貼心地替他們關上門。
趙影帆真是羞憤欲死,那盒子上分明是兩個外國男女赤身裸體地相擁著,捂臉!
卓正揚也被老闆娘露骨的作風搞得有些難為情,他清清嗓子,說道,“我出去買東西,你想吃什麼?”
“隨便,我不挑食”,她知道他要買什麼。
“好了,別不好意思,大姑娘了,嗯”,卓正揚走上前,柔聲安慰她,趙影帆點點頭。
趙影帆出門時是準備了特殊用品的,但是東西都被搶去了。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太多,她自己都忘了日期。
卓正揚很快回來,從他手裡接過東西,趙影帆拿著乾淨衣服迅速進了衛生間。
撕開包裝,從裡面拿出一片,趙影帆嘆息一聲,還是換上了。
其實她不愛用姨媽巾,媽媽再婚後,她多了一個繼姐。
姐姐去年出國留學,沒多久就從國外給她寄回了一個包裹。姐姐在裡面聲情並茂地推薦她一定要試試,非常好用,帶上它,即使經期去水裡游泳也沒關係。
趙影帆開啟一看,用她那蹩腳的英文外加查字典,總算讀懂了說明書。
撕開裡面的衛生棉條,這……這是插到裡面用的,趙影帆馬上像碰到烙鐵一樣地丟開了,太難為情了。
那時候的她,完全接受不了這種用法,於是姐姐的包裹便安靜地在櫃子裡躺了好久。
直到夏天天氣太熱,墊著衛生巾的屁屁熱到起了整片痱子,每一個痱子如鞭炮一樣噼裡啪啦地炸開時,她才戰戰兢兢地將手伸向了那個包裹。
試了幾次,找到合適的角度,放進去,最初的異物感過後,便是說不出來的輕鬆自如。
趙影帆洗完澡,又開始洗自己的衣服。上面沾了血,洗得及時,勉強算是洗乾淨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卓正揚像是料到她的舉動,在外面敲門,“放著我洗,出來吃飯。”
才不要你洗,太惱人了。
等趙影帆出來,卓正揚給了她衝了一杯紅糖薑茶,“我聽說,女孩子喝這個好。”
卓正揚是完全不介意的,但是趙影帆臉皮薄,他怕一個不小心惹得她小脾氣上來了,又不理自己了。
“謝謝。”
晚餐吃得比較清淡,皮蛋瘦肉粥加一點小菜,趙影帆也沒什麼胃口。卓正揚洗完澡,趙影帆已經將床單被套換上了他們在醫院時買的那套。
卓正揚嘴角微微上揚,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文弱、恬淡、柔和,卻又是那麼地熨帖,總能在不經意間撫平他身上的所有褶皺。
“睡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