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的手下辦事效率很高,半夜的時候過來彙報,麵包車的牌照是套牌,車輛是報廢車。

車子從城外一個廢品場的流出來,買車的是兩個男人,三天前購買。老闆本不想出手,奈何兩人亮出了刀子,以極低的價格,幾乎是明搶,買下了這輛車。他就是拆了賣廢鐵,也不止這個價。

據老闆描述的外貌特徵,卓正揚確信就是那家人無疑。中等個子,面板黃黑,臉上都有帶毛的黑痣,說話有重的匪氣。。

卓正揚猜測,他們黑黢黢的手應該是常年接觸煤塊所致。華子是土生土長的石縣人,當地並沒有煤礦。石縣的城裡多數家庭確是燒蜂窩煤,單純燒火做飯不可能將手糟蹋成這樣。

要麼他們是蜂窩煤廠的工人,或者工廠燒鍋爐捅煤灰,有工作的人沒理由去做綁架這樣鋌而走險的事。

就在一群人陷入沉思時,華子的一個手下開了口,“華哥,你還記得城北那條鐵路嗎?”

卓正揚打起精神,華子用眼神鼓勵他繼續說下去,“就是當年為了鍊鋼專門修建的運煤的鐵路,我小時候常去撿過鐵路上撿掉落的煤塊換錢。”

華子也記得這條鐵路,以前號稱是鍊鋼的主動脈,為大鍊鋼鐵輸送最新鮮的血液。時移世易,鋼廠效益一年不如一年,這條線路上的運煤車也越來越少,只有生活最艱難的人,才會去撿零星的幾塊煤謀生。

卓正揚決定親自走一趟,留了兩個人在醫院守著,其他人一同前往城北的鐵路。

城北嚴格說來不屬於縣城,地理位置偏僻,住在這裡的是石縣裡面生活條件最差的人,換言之其實就是石縣的貧民窟。

穿過鐵路,是一條坑坑窪窪的泥巴路,順著這條路走上十多分鐘,便能看到道路兩邊密密麻麻、低矮破舊的一片棚戶區。

遍地的垃圾吸引著蚊蟲鼠蟻,發酵後的各種臭味激烈地衝擊著鼻息,幽暗狹窄的通道如同一條匍匐的蚯蚓。

想在這裡找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卓正揚本想親自去找,華子攔住他,說道,“你這長相和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當地人,你在車上等著,我帶兩個兄弟去。”

阿寬也同意華子的話,他知道卓正揚尋人心切,就怕打草驚蛇,棚戶區的人,水深得很,別魚沒摸到,倒把水攪渾了。

兜裡的手機響了,卓正揚看了看來電,是醫院那邊打過來的,他立即按了接聽。

劉雨打過來的,醫院這邊收到一封匿名信,指定給卓正揚的。華子他們還沒回來,卓正揚和阿寬先回了醫院。

劉雨將信遞給卓正揚,送信的是個小孩,直接扔到了保安亭,當時人就跑得沒影了,可能是對方在街上拿了兩顆糖隨便忽悠的一個孩子。

卓正揚撕信封的手都有些顫抖,阿寬還從來沒見過他那樣,乾脆自己接過去幫他開啟。

裡面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為了怕人看出筆跡,用毛筆寫的橫七豎八。

“今晚兩點,準備五十萬現金,乘坐1378次列車,一個人來,否則撕票。”

信封裡面還有一張紙,正是趙一凡看的那本漫畫書上撕下的一頁。

另一邊,華子他們也有了進展,查清了那家人的底細,幾人約定在醫院匯合。

阿寬看了上面的要求,有些吃驚。綁匪胃口真大,這年頭的五十萬,夠普通人過大半輩子的了。而且,就怕他拿了錢不放人,繼續勒索,那就難辦了。

據他所知,卓正揚壓根沒什麼妹妹,這是哪裡冒出來的親戚。

阿寬同卓正揚有些交情,知道他是做事有章法的人,可他的年紀擺在那裡,他懷疑卓正揚是不是被哪個小娘們下套了。看他的樣子,對這個妹妹十分在意,五十萬哪,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個,揚子,你真打算拿五十萬去贖人?”作為兄弟,他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卓正揚輕蔑地一笑,人他是要贖,錢,他們一分也別想帶走。

“華哥,阿寬,這次還要仰仗兄弟們,只要能把我妹子救出來,這五十萬,就是你們的酬勞。”

在場的人一聽,無不摩拳擦掌,五十萬,就是這麼多人分,一人也能分不少。

華子和阿寬直襬手,連連拒絕,直言要兄弟的錢,和趁火打劫沒什麼兩樣。卓正揚深信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永遠的利益,錢到位了,一切都好商量。

幾人推來讓去,最後華子和阿寬推脫不過,每邊各拿十萬,他們自己分文不取,全都分給下面的弟兄們。卓正揚明白,這是華子還阿寬的人情,也是想結交自己,也就不再相讓。

卓正揚又反覆看了匿名信,判斷這人是個老手。火車車廂多,人多眼雜,但也是最容易隱藏自己的地方,萬一事發,最後還可以跳車跑路。

華子將打聽來的訊息說了出來,這家人姓王,全家上下都是不務正業的人,老頭子整天賭博,兩個兒子打架鬥毆,這幾年都是輪流進局子,但關的時間都不長,一出來照樣作惡,大女兒平時勾三搭四,還有一個外孫女,也是自小偷雞摸狗慣了。

他們在棚戶區的名聲極差,有了錢就是吃喝嫖賭,從來不過夜,過不下去了就去鐵道上撿煤塊,菜場撿爛菜葉子吃。

據當地的居民所說,他們好幾天沒見到王家人了,沒人願意與王家人來往,他們的消失並未引起多大的關注。

還有一個重要的訊息,王家大兒子王龍有一個相好的姘頭叫紅紅,在夜總會坐檯,華子派人去找這個女人,夜總會說她也三天沒來了,根本聯絡不上她。

卓正揚略一沉吟,決定先答應對方的要求。如果是單純的求財,事情就簡單多了,錢不是問題。

華子說了自己的想法,“據知情人所說,王龍以前在南邊跟著一個大哥混,本來都混到二把手了,但他心太大,想黑吃黑,那大哥發現了,念著舊情,只剁了他兩根手指,他這個人,心狠手辣,不講道義,還有點頭腦,我估計,整件事就是他策劃的。恐怕……”

“你的意思是?”阿寬問道。

華子欲言又止,卓正揚卻明白了。王龍很可能拿到錢,再撕票。

卓正揚雙拳緊握,有些頹然地閉了閉眼,再睜眼的時候,眼神一片清明。

趙影帆,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和華子、阿寬仔細分析了一下局勢,制定了接下來的計劃。繼續派人尋找紅紅,卓正揚準備好錢,阿寬頻人晚上去鐵路附近埋伏,他們推測,王龍很有可能會讓卓正揚把錢扔出窗外。

王龍很聰明,他沒有事先指定好放錢的地點,看來也是想見機行事,風頭不對就立馬跑路。

幾人商量一下,確定了最終方案,兵分四路。一批人繼續尋找麵包車的下落,卓正揚和阿寬去準備錢,華子先帶人去鐵路附近勘探地形,另一批人追查紅紅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