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和淚盈盈悽曉露，含情脈脈怨東籬

丹青妙手，畫功了得。

這尹生回長得也算端正，確有一股子書生氣，但那眼神中的若隱若現的殺氣也被柳翎兒描繪了出來，一幅畫像傳神如真，就像活人在你面前一般。

姜寒煙越發覺得尹生回就是鬼蝠妖了，只有殺手才會有這樣冷酷犀利的目光。

“柳老闆，好畫功。小蘊，你去給弟兄們看一下，全力搜捕此人。”姜寒煙將畫像給了秋蘊。

“是，小姐。”秋蘊接過，便離開。

房間裡又只剩下柳翎兒和姜寒煙二人。

柳翎兒坐了下來，嫵媚一笑，“支走你的丫鬟，是有私話要說？”

姜寒煙也笑，答非所問，指著香爐，“這是什麼香？”

“遇仙散。”

姜寒煙皺眉，“這便是遇仙散。”

“看來姜捕頭知道。這香雖然名聲不大好，但少量焚燒，凝神靜氣，調養睡眠卻十分見效，最近事多，我取了點來用。姜捕頭時常奔波，也可取點去用。”

“柳老闆好意心領了，這香誰都能帶走嗎？”

“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客人想要取便是了，要弄到這香也不難。”

姜寒煙點頭，“柳老闆既然疲累，為何不休業幾天？”

柳翎兒冷笑，“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隻要一想到有人不想我慕湘坊好過，我便不想休業了，況且有生意，為何不做？”

“哈，柳老闆還真是女中豪傑。不過……”她向房間四處掃了一遍，目光停留在窗外，“生意是一方面，想要甕中捉鱉也是一方面吧。有錢能使鬼推磨，柳老闆這次請的保鏢比上次強很多。”

柳翎兒眼微眯，“姜捕頭不是更厲害，我藏在暗處的保鏢都被你察覺出來。”

“過獎。柳老闆覺得這些人就能對付鬼蝠妖？”

“那怪物在行屍樓裡排行天字一號第九，我也沒有多少把握，只是他要殺我，難道還要我坐以待斃不成？何況有一點我似乎想錯了，我以為行屍樓派來殺我的就是鬼蝠妖，但是他若是尹生回的話，行屍樓要殺我的就不太能確定是不是他，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姜寒煙皺了眉，神情嚴肅起來，“柳老闆，告訴我你知道的行屍樓的一切。我們可以合作，你保命，我查案。”

柳翎兒也正經起來，似乎在考慮這個提議，思考得超乎尋常的久。

許久過後，她道：“這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不過姜捕頭，行屍樓有多神秘不用我說吧，這殺手樓崛起迅速，神秘而強大，已在江湖橫行十餘載。雖然也有諸如千人一刀、毒禪子這種天字一號坊裡不加遮掩的高手，更多的卻是如鬼蝠妖這種身份神秘的殺手，幾乎全部都是亡命之徒。”

“從來沒有人查得到行屍樓的底，江湖上也不會有人願意惹上行屍樓。官府……官府根本奈何不了這些居無定所、如雨後春筍般除之不盡的江湖人。你雖然是屢破奇案的女神捕，但要撼動行屍樓，不太可能。我們能合作的只是抓住鬼蝠妖，以我，為餌。”

姜寒煙打量著柳翎兒，沉默不語。

柳翎兒見姜寒煙半晌不說話，摸不清她的心思，“這下怎麼是你猶豫了？如果你抓到了鬼蝠妖，不是也可以順著他查出行屍樓嗎？難道你不明白，若尹生回就是鬼蝠妖，那案子也就很好推論了，因為鬼蝠妖愛陌月，但是陌月向著我，他便要殺我。”

“因為陌月被賣入了青樓，他便殺了對她不管不顧的大伯，導致他們矛盾激化，至於申啟遠和常子貴，那也可能是鬼蝠妖本來就有任務，我可是聽說刑部有幾卷秘密案宗失了竊，而申啟遠和常子貴正好都涉及其中。”

姜寒煙一驚，這不是她讓刑部查證的事情嗎？這柳翎兒難道能通天不成，竟然先她一步知道了！

莫非衙門裡面有內鬼？

柳翎兒將姜寒煙微弱的驚訝收進眼底，笑道：“你也不必驚訝，對於情報的蒐集，我的本事雖不至於通天，但過人之處肯定有。”

姜寒煙沉默了片刻，突然也笑道：“柳老闆不當差可惜了。可你不覺得你剛才的推斷漏洞百出嗎？”

柳翎兒不說話了，因為的確如此。

“不過鬼蝠妖不可不抓，柳老闆不妨說說你的計劃。”

柳翎兒聞言一笑，“你附耳過來。”

姜寒煙湊了過去，撲鼻而來的幽香，是上次聞過的難以言明的香氣，耳畔也是溫熱的吐息……

計劃說完。

“你看可行？”

姜寒煙點頭，“可以一試。”

現在要想引鬼蝠妖出來，一是陌月，二是柳翎兒。

現在陌月在都察院衙門裡，鬼蝠妖不會笨到去闖府衙，何況有姜寒煙在。

他大可以等到姜寒煙失職問斬後再行出來，至於柳翎兒身邊隨時有暗衛保護，他也不會貿然現身。

在認為尹生回就是鬼蝠妖的情況下，要想逼他現身，姜寒煙與柳翎兒商量，上演一出強行從府衙帶走陌月的戲碼。

理由很好找，官府無能，抓不住兇手，又救不醒陌月，柳翎兒帶人去官府要人。

憑柳翎兒人脈要演一出蠻橫無理強奪陌月的戲不是難事，若尹生回真的在乎陌月，柳翎兒帶走陌月之後，他絕不會坐視不管。

“我聽聞姜夫人是藥王醫仙傳人，有她的名頭在，尹生回一定更會認為我是個無良老鴇，不顧陌月死活，從而更加憎恨我，殺我而後快。”柳翎兒說這話時雲淡風輕。

姜寒煙聽了，卻是眉梢一跳，“連我娘是藥王傳人都知道，看來柳老闆是讓人查過我了。”

柳翎兒也不否認，“姜捕頭名氣那麼大，查起來可比別人輕鬆多了。如果不是瞭解了你，我怎麼敢用命來冒險。”

姜寒煙笑了笑，不再接話。計劃定在天亮之後，她明早也會回去安排安排，現在她有時間來理一理案情。

或許是遇仙散確實凝神靜氣，又或許與柳翎兒達成了協議，姜寒煙在柳翎兒房間裡發起呆來，手放了一隻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一下，緩慢地又一下，很有規律。

柳翎兒見姜寒煙突然安靜了下來，猜想她是在想事情，她便出門叫桃雁送些點心茶水來。

姜寒煙想得太入神，柳翎兒將桃雁送來的茶水點心端回了屋，姜寒煙都還維持著想事情的狀態。

她將案情梳理了一下，已經確定鬼蝠妖殺兩位侍郎是和失蹤案卷有關，也就是屬於江湖暗殺，只有抓住暗殺者才能找到上家。

而其他兩名受害者阿新、乞丐小六子，死亡手法不同，加上回想陌月出事的時候，鬼蝠妖正在後園與她們交手，她便推測有兩個兇手。

可隨著案情進展，幾名死者之間又經由陌月聯絡起來，若證實了尹生回就是鬼蝠妖，那麼案情便相併。

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只有一個兇手。

而陌月……難道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