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清晨，周戈來到平日裡吐納盤坐的大石頭邊，看見石長生破天荒早早來到這邊，拿著周戈的兩本蒙學書籍還有一本《冥土》。
“一，藝，以......”周戈輕手輕腳來到石長生身後。
“鬼來了......”周戈聲調綿長地輕聲說道。
小石大喊大叫著蹦跳起來，唸了一通不知名道訣，看見是周戈，氣急敗壞就要把《冥土》往周戈頭上劈去，又縮了回來，像是撫摸嬰兒般摸摸書皮。
“真有這麼好看？”周戈接過書，慢慢翻著書頁。
“那當然，就是書上寫的比山下瞎傳的遊俠小說還要玄乎。什麼八方冥土，十方閻羅，兩眼黃泉的。還有玄之又玄的'縹緲'。”
經過這些日子的勤學苦讀，周戈和石長生都懂得了不少文字，但是還是不少只知其形、韻而不解其意的，比如“閻羅”、“縹緲”。
一道風吹過，吹得蒙學書籍書頁嘩啦啦如孩童讀書，原來是城新缺城老長老來了。
“不必多禮，我片刻就走。”城長老看著眼前兩個堅持行禮的孩子道，“周戈，這是你應得的。”
城長老將一把古怪鏽劍拋給周戈，周戈看向長老，長老頗為自傲地點點頭。
那幾個老傢伙，還想著既然分不出個品秩高低，那就胡亂評估成中品道器罷了，下品道器作為賞賜極為稀少，中品道器作為能夠鎮壓靈氣不外散的存在不可能賞賜下去。
城老真人見幾個老滑頭眉來眼去，似乎自行敲定了事情，心裡那叫一個氣啊，就直接開口道：“依我之見，此物連鎮壓靈氣的能力都沒有，定個靈器好了。”
一位同樣是元嬰境的長老就要起身要反駁幾句。城老真人繼續開口道：“各位，珍寶閣內那七八件不會也是中品道器吧？”
站起來的長老頓時把醞釀好的話語吞回腹中，在座長老面面相覷，皆是啞口無言。
分不出來的道器就放著，哪天自己的親傳弟子需要了，就跟宗主說那幾件是區區法寶而已。
於是鏽劍品秩就被折中評了個下品道器。
周戈瞬間瞭然於心，再行一禮。老真人擺擺手說道：“目前知道一事，從於有情屍體殘留的些許回憶片段來看，千萬不可讓此劍碰觸過多鮮血。”
老真人走後，石長生拿著鏽劍，左甩甩，右彈彈，在每片碎片上輕敲幾下。
鏽劍上有一塊缺口，從刃邊到劍身，有一塊碎片之上，鏽跡全無，光可照人，是堅硬如天雲石還是劍主從未廝殺？有兩塊碎片樣式周戈和小石頗為熟悉，一塊是單刃匕首碎片，一塊是雙刃短劍碎片。還有一塊鏽跡也已經沒有了，卻是鮮紅似血，凝視片刻，讓人心驚不已，還有一塊鐵塊？
最讓他們感到訝異的是其上有一塊像是木碗碎片？
其它部分就平平無奇了，像是普通長劍的材質。
“鬼來了......”兩人這次一起被嚇到，蹦跳起來。剛來的陸琉璃看到二人身邊翻開的《冥土》再看看二人的反應，捂著嘴一陣好笑。
淑女，要淑女。
“哎喲大小姐，您不用修行的嗎？”
“不用啊，我爹說我吃好喝好玩好，境界自然就上去。”
“敢問大小姐如今境界幾何？”
“築基七層。”
小石自覺尷尬，在場三人境界最低的是自己啊。
大小姐拿過鏽劍，仔細端詳片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還了回去。
“我就是路過，準備下山去一趟州城。”陸琉璃開口道，“周戈你要不要一起？”
周戈就要開口，陸琉璃補充道：“去看老乞丐！”
小石哀嘆一聲，看著走遠二人，掏出儲物袋，在手上拋了拋，惋惜一聲。
“周戈啊周戈，幫你攢靈石娶老婆，可沒法幫你接陸宗主的劍。”
一前一後走在路上的兩人。每次等到陸琉璃放慢腳步等周戈，周戈就加快腳步，陸琉璃就跟著追上去。就這麼走到了山腳下。
“周戈，你就不想問我的事情嗎？”陸琉璃走在前面倒退而走，雙手負後，十指交叉。
“想。”
“你就是不想。”
眼見周戈沒了下文，陸琉璃主動開口道：“我娘死了，是在我出生那天，我軟磨硬泡了好就爹才肯告訴我。”
“娘本來也是修士，但是生我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房子就突然變成了一片毫無靈氣的無法之地，當時爹將氣府內靈氣全部傾瀉而出，也只是支撐了一瞬的靈氣充裕。”
“然後娘就在這方無法之地中成了普通人，將我生了下來，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周戈看著眼中悲傷一閃而逝的陸琉璃，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就是想說，我們是一樣的，我爹又是忙於和各路仙家打交道，都見不著幾次面。”
周戈沒有說話，好像一樣，好像又不一樣，自己連爹孃在何處都不知道。
見到了老乞丐，老乞丐一如既往怪話連篇，就是今天沒誇李大俠也沒罵陸大俠。
“跟我去購置一些物品吧周戈。”陸琉璃輕聲詢問。
周戈疑惑地看著她。
“今天是除夕夜，割鹿山不過除夕，但是除夕多好啊，熱熱鬧鬧的。”
州城裡頭，除夕的白天也熱鬧非凡，有雜耍頂碗的，還有路邊攤各色小吃，傳來陣陣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修道辟穀之人可以不吃但是不代表不可享受口腹之慾呀。
陸琉璃這買買，那看看，不出片刻周戈就抱著一堆吃的玩的。有一袋鹽水花生，一袋麻花，一小包荔枝幹......周戈嘴裡還咬著大小姐就啃了一口的糖葫蘆，周戈也有苦說不出，早知道不往儲物袋塞滿保命丹藥了。
周戈把手邊東西當下，再拿下糖葫蘆，開口道：“大小姐，我也要買點東西。”
陸琉璃看到周戈買了不少的臘肉、魚乾等凡人菜餚食材，好像周戈拿不下了。就幫著拿了些東西，糖葫蘆就留給周戈好了。
陸琉璃跟著周戈走去禾鬥村，臉色漸漸變得凝重。
“怎麼了大小姐？”周戈問道。
“這戶人家是我害死的。”
“我小時候偷跑來這裡玩，和這戶人家的一個小孩起了爭執，小孩把我推進小溪裡頭，我渾身溼漉漉的回了割鹿山，當時不懂就覺得很生氣，就和爹全說了。後來聽說這戶人家搬走了，但是我覺得不是搬走了。”
周戈感覺詫異，從來不知道宗主還有這一面。
其實山上仙人又有幾人不將凡人視作螻蟻的呢？
“周戈，等會兒別一口一個大小姐，叫我琉璃。”
“好的，大小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