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江城的夜被火光映襯得越發明亮，滿天星光竟然也越發暗淡，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虔誠的少女握著匕首走到祭臺前，匕首用力鬆緊脖頸，隨即倒在祭臺前的盆子上，一汩汩的血流出，漸漸浸染了盆子。
俏俏猛地閉上了眼睛，秦瀟澤見狀上前一步捂住俏俏的眼睛，看到臺子上無聲倒在盆子裡的少女，終究是不忍心。
沁瑤眼中閃著冷意，雖然知道少女已經是行屍走肉但是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無法讓人原諒。
白蓮聖母走近倒在地上的少女，眼中閃過惡意的光芒，嘴中大聲疾呼“九尾神馬上降臨，一切為了江城”
臺下的信徒跟著舉起手臂歡呼雀躍，完全忽視了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白蓮聖母說完舉起手臂過頭頂，深深一拜，接著從袖中拿出一支笛子吹奏起來，那支笛子通體雪白，和一般的笛子相比更粗大。
沁瑤冷笑一聲“骨笛”
笛子中傳出嘶啞的聲音，四角的臺燭更加明亮，場中的香味越發濃郁，圍在臺子周圍的信眾更加虔誠甚至狂熱，沁瑤喃喃自語“像不像”
簫君韞立即會意，指的是蠱女祭祀的場景，他環顧四周說到“這些人沒有事”
沁瑤妖媚一笑“時間遲早的問題，這些人會變成活死人”
俏俏聽到這裡嘟囔“活該，每一個人都有兇手”
沁瑤低吟了一下，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畢竟追根究底這些人只是愚昧無知，但是為了榮華富貴將親生女兒獻祭出去，是真的不可原諒。
伴隨著嘶啞的聲音，臺上的景象發生了變化，白衣男人已經離開祭臺，白蓮聖母從袖中抓出一個繡袋，開啟扔到了少女流血的盆中，俏俏差點驚撥出聲，竟然是一條條青色的小蛇，在血盆中蜿蜒。
沁瑤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可是這個景象似乎只有他們能看到，其他信徒反而在高聲呼喚著“是九尾神，九尾神要降臨了，血池裡邊開出了蓮花”
秦瀟澤心下了然，必然是師孃剛剛給的藥起作用了，不然自己定然也會被迷惑。
那一條條小蛇吸著血液越來越膨脹起來，整個身體變得透明，甚至可以看到裡邊的內臟，但是這些小蛇彷彿不怕脹死一樣，瘋狂吸血，身體變得越發透明。忽然最大的一條被白蓮聖母撈了起來，蛇在她手中扭動起來，開始吐著蛇信子。
白蓮聖母一臉無所畏懼的看著手中瘋狂扭動的蛇，冷冷一笑道“我已經摘到了盛開的蓮花，下一步 就是要獻給天神”
說著一把將蛇扔到其中一個燈盞中，蛇在火中爆裂開來，香味更加地濃郁起來。
接著白蓮聖母將盆中的小蛇一條條地挑出扔到燈盞中，許久之後，盆中的蛇已經不見，少女的屍體也變成了白骨，祭臺中甚至一絲血肉都不曾留下。
四個燈盞中漸漸凝出血紅的珠子，在火焰中旋轉。
臺子下邊的信徒瘋狂起來“是火雲，火雲出現了”
沁瑤看著騷動眾人巋然不動，血珠越轉越快，竟然帶著火焰跳出了燈盞，怒氣衝衝地直衝白蓮聖母而去。白蓮聖母不慌不忙地舉起骨笛，嘶啞的聲音再次出現，沁瑤覺得自己的耳朵備受折磨。
那顆珠子衝撞的動作越發緩慢，最後竟然穩穩落在了白蓮聖母的手中。
接著另一個角的珠子也開始異動，一樣的操作之後，四顆珠子出現在了白蓮聖母的手中。
白蓮聖母拿出其中一顆端詳起來，看著血一樣紅的顏色在自己瞳孔中閃現，終於滿意地點頭。
接著白蓮聖母將四顆血珠放到了九尾神雕像的前邊，放下的過程中手中爬出一條白色的小蛇，那個小蛇一顆顆地吞掉血珠，接著它的身體發生了異變，白蛇倒在祭壇上開始蠕動掙扎，它的皮開始從頭頂脫落下來，白蛇繼續在祭臺上磨蹭。
許久之後，一條通體黑色的蛇從白皮下邊鑽了出來，黑蛇有雙血紅的眼睛，頭上鑲嵌著一個紅色的寶石。
周圍的信徒跪了下去“九尾神降臨，保佑保佑我啊”
白蓮聖母本來迫不及待地想上前拿起小蛇，聽到周圍信徒的呼喊，頗有些不耐煩地說“九尾神降臨，定會保佑大家”
沁瑤從手中摸出四顆黑色的珠子衝大家示意了一下燈盞，三人會意地點頭。
沁瑤笑吟吟地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傳說中的九尾神只有一條尾巴”
白蓮聖母立即回神盯著沁瑤，看到她完全沒有被迷惑的樣子有點疑惑。
沁瑤狡黠地說“娘娘真是在好奇我為什麼沒有看到幻象嗎？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說著手中甩出黑色的珠子，其他幾人也跟著扔出，四顆珠子在燈盞中包括爆開，那股濃郁的氣味瞬間消散。
沁瑤隔著面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角笑吟吟地說“各位信徒現在看到的還是九尾嗎？”沁瑤的聲音很低，但是卻傳得很遠很遠，彷彿在耳畔響起的低呢。
信徒們彷彿大夢初醒般看著臺上的一切，哪有什麼九尾神下凡，臺子上邊一條黑色的蛇，正在吐著蛇信子，偶爾還能在不斷開張的嘴中看到尖利的獠牙。
白蓮聖母聯社鐵青“你倒地是什麼人”
沁瑤妖媚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應該向你的信眾解釋為什麼臺中出現的蛇”
沁瑤加重蛇這個字。
白蓮聖母輕蔑地一笑“這是燭龍不是低賤的蛇”
“哦，所以你知道這不是九尾神嗎？那這些祭品最後呼喚出來的竟然不是九尾是燭龍，那麼你信奉的究竟是什麼”
“這有區別嗎，燭龍也是神”
“燭龍主殺伐，可不是你口中行醫濟世的神”沁瑤裁定截鐵的挑明
白蓮聖母冷笑“那又如何，燭龍神力更重，更能庇佑大家，你們想想要不是有我，你們能度過當年的劫難，這些年來能過得如此富裕？”
“如果他們知道他們當初的劫難就是你帶來的呢？”沁瑤笑著說
下邊的信眾頓時沸騰起來
“當然啊，你們真的認為一個小女孩能轉變一個城的命運嗎？你們當時不過是中蠱了，不相信的你們可以摸一下你們距離心臟三指的地方，用力按壓是不是鑽心的疼”
信徒們半信半疑的試了一下，頓時疼得跪著地上，有些人甚至開始地上打滾。
沁瑤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轉頭看著白蓮聖母“這就是你所謂的救治？將這些人做成你的養蠱人器？”
白蓮聖母冷冷地看著沁瑤“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個女孩的家就是你的最初選擇的地方吧，你養到了足夠的蠱苗，帶著蠱苗來到江城，剛好看到逃脫的女孩，將計就計是嗎”
白蓮聖母輕蔑一笑“你有證據嗎？”
沁瑤從容一笑，然後衝著秦瀟澤點頭，秦瀟澤拿出一個黑色焰火點燃，向空中發射。
不一會兒，福伯帶著幾個練家子出現在了場地裡，這些人抬著幾具屍體，直接扔在了祭臺下。那些屍體在地上滾了滾，在信徒前邊停下，只見那些屍體的眉心有一個小小的黑洞，像有 什麼東西從裡邊爬了出來。
這些人慌慌張張地後退幾步，幾個膽子大的人上前幾步“這這這，這不是二麻子一家嗎，他不是舉家搬到聖母殿享福了嗎？”
“對啊，他女兒就上上邊的秀秀啊”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信徒們慌張起來。
“所以你騙他們說這些人是去聖母殿享福了？實際上早就被你啟用的蛇蠱吃掉了”沁瑤冷冷地說
白蓮聖母看著眼前人證物證俱全，再加上自己確實有恃無恐“你就算知道了又怎樣，我就是要復活燭龍神，而且他們是為大業獻身，這算死得其所”
沁瑤瞬間被氣樂了
俏俏氣不過上前“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為你的大業獻身”
白蓮聖母不屑地說“我當然是要享受這大業，我和這些賤民能一樣嗎？”
沁瑤聽到這些高高在上的話忽然就沒了脾氣“你現在這麼肆無忌憚是覺得，你已經成功了嗎”
白蓮聖母“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我雖然棋差一步，但是也算為神修復了真身”
“你就這麼堅定地認為你是在復活神？”
“當然不是，我在造神”
“你覺得你現在做的實在造神？”
“當然，我現在已經造出了燭龍神的真身，這位蠱王已經完成了多次蛻變，神血純淨怎麼不是神”白蓮聖母惡狠狠地說
沁瑤像看智障一樣看著白蓮聖母“暗香，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的蠢”
白蓮聖母吃驚地看著沁瑤“你是誰？你為什麼？”
沁瑤打斷暗香的話“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為什麼知道你還是一樣的蠢？”
暗香惡狠狠地說“你這賤人的語氣倒是和一個人很像，你想知道他最後的結局嗎”
“願聞其詳”
“那個賤人掉下懸崖，摔得屍骨不剩”暗香惡意滿滿的說到
“哦？”沁瑤悠悠笑著“也許我就是她呢”
“不可能，那個懸崖絕對無法生還”暗香斬釘截鐵地說
“你這麼恨她？”
“我恨不得食她的肉喝他的血，要不是那個賤人要不是你個賤人”
“要不是她你現在已經嫁給了君子劍了是嗎”沁瑤嫵媚地瞥了一眼簫君韞，心中暗道禍水。
暗香彷彿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只能長著嘴喘氣，卻不敢再回話了。
“你說你家那眼睛裡不揉沙子的小姐，如果知道自己最信任的貼身丫鬟居然抱著這樣的心思，他會不會宰了你”沁瑤的聲音在說後幾個字的時候越發妖媚。
暗香打了個寒戰“還是你覺得，等你真正擁有了燭龍，你就可以連無極老祖都不放在心上，你可以翻身當家做主人了”沁瑤繼續說道
“你家小姐如果知道她的心腹根本不準備將燭龍交給自己，你的下場會是怎樣”沁瑤嬌媚中帶著寒意的聲音在暗香耳畔響起。
自己的心思被眼前這個蒙面女子點破，暗香更加惱羞成怒，再聽到她說自家小姐的反應，更是下定決心要吸收燭龍，斬殺蔣六和沁瑤，到時候再找個地方提升自己，待神功大成，小姐也奈何不了自己。
沁瑤看著暗香變幻莫測的臉龐，內心更加恥笑，還是一樣的蠢貨啊，她憑什麼覺得她可以殺了蔣六，她又憑什麼覺得她家那個沒有容人之量的小姐，會無條件地信任她。
暗香突然暴起，按照自己在小姐閨閣中的典籍中寫的那樣，一把抓住黑色的燭龍，周身內力運轉，那條小蛇在手中瘋狂掙扎，突然張嘴咬到暗香的手，暗香反而更加猙獰起來，用力吸收這燭龍的力量，突然垂頭咬著黑蛇的頭，然後用力撕咬，像一頭野獸般瘋狂。
黑蛇的頭被暗香咬掉，暗香大口地吞噬著燭龍的血肉。
蔣六站在祭臺下邊看著暗香的瘋狂無動於衷。
終於暗香吞噬完了燭龍的血肉，一臉血淋淋的站在臺子上，身上的白衣已經濺滿了血液，周圍的信徒早就嚇得開始四散而逃，也顧不得身上的蠱。
沁瑤等暗香瘋狂完之後說道“你真的覺得一個堂堂神獸會讓你這麼容易，以這種方式吞噬掉，然後你就獲得了它的力量？”
暗香身體僵硬了一下“不會，我是在小姐閨房的秘籍中看到的，小姐平時藏得很好，而且……”
沁瑤聽到這裡打斷她的話說道“而且這是昌平帝讓你來養蠱的是嗎？只不過是偷偷看到了傳承血脈的方法，所以這一定是真的，對嗎？”
暗香聽到沁瑤慢條斯理地分析更加狂亂“不會的，我就是得到了傳承”
沁瑤憐憫地看著暗香“你和你的主子真的是一樣的惡毒一樣的蠢貨”
暗香聽到沁瑤又再罵自己蠢貨更加瘋狂“賤人，你再罵我蠢，今天我要殺了你”
說著竟然向著沁瑤撲過來，沁瑤站著沒動，突然眼前閃過一個黑影，接著暗香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祭臺上。
接著蔣六出現在了臺子上，一把抓住了暗香的身體，看也不看簫君韞，直直飛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