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室難得的休息半晌後，沐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好好做人，然後便去了對面自習室，說將寢室留給我學習。
沐佑離開後，我呆呆地看著窗外的細雨，將耳機裡的音樂調到最大，然後為了一個飄忽不定的夢低下頭。
耳機裡播放著薛之謙的為了遇見你，敦促著我奮筆疾書。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薛之謙的，我以為我會永遠跪倒在民謠的裙襬下，可他的吶喊就像一道利刃刺破了蒙在頭頂的迷霧，讓我急剎車般的調轉了車頭。我不知道這麼小心翼翼的活著是為了遇見誰。說實話我的身邊從不缺夥伴，異性也說不上少，但與司心慧一比，我總覺得誰都差點意思。我想也許我不敢停下來的原因就是害怕有一天再遇見的時候我只配仰望她吧。
當我開始覺得脖子痠痛，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窗外的細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陣陣晚風吹的樹葉唰唰作響。目光所及像是被加上了濾鏡一般清晰。
我來到陽臺習慣性的深呼吸著點燃一根菸，然後看著在路燈下的二三人群，一邊覺得幹勁十足，一邊心裡卻又多了幾分莫名的空虛。
......
咣噹一聲沐佑推開寢室的門，看到陽臺上冒著的火光時，咧開嘴問：“不是讓你好好做人嗎，怎麼沒有學習啊。”
我伸著懶腰說學累了，喘口氣。說罷我熄滅了煙剛打算去看看他的學習成果，可就在剛邁開步子的時候兜裡的手機卻聒噪的響了起來。
我取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想必又是騷擾電話，我關了聲音推開陽臺的門，身體卻像電流穿過一樣一陣激靈，我想起來司心慧總是喜歡用陌生的電話給我打電話。於是我又仔細端詳著電話號碼。明明騷擾電話那麼多，可是這一瞬間我就是想起了她。我看著電話號碼，越來越覺得這通電話是她打來的，於是我站在門口顫顫巍巍的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並沒有人說話，我的心在一瞬間沉入低谷，看來真的是騷擾電話。我以為我們之間會有這種默契的，我拒接了那麼多騷擾電話，偏偏這個電話我以為是你，我接起來了啊，可並不是你。
我吸了吸鼻子，打算結束通話電話進去。
“劉北川，我恨你。”
就在我取下手機的同時，一道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聲音從耳邊響起，緊接著是一陣梨花帶雨的哭泣。
是她，真的是她。
即使她的言語間都是對我的痛恨，我還是開心的像小狗一樣。
“你不是個男人，你沒膽量，你這樣的人就不配有人愛，我瞎了眼才會那麼喜歡你......這是我的報應。”
我看了一眼沐佑，然後悄悄地退回到陽臺聽她的歇斯底里。僅僅是一些謾罵又有什麼關係呢，我該慶幸，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她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說了很久。我一直沉默著，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一些我們曾經在一起時的時光。當時的我只覺得一切是那麼的幸福，如今再次想起，才明白這是她對我的恩賜。
最後她哭的喘不上氣來，對我的發洩也到了結尾。她顫抖著問我怎麼不說話，我是不是已經睡了。
我搖了搖頭，沒有因為她的謾罵而有任何不悅，卻因為她的一句關心差點淚崩。本來石瑨的離開已經讓我低落了很久，司心慧的這一句話就像個開關似的讓我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我吸著鼻子問她現在在哪呢，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
她擤著鼻涕說沒有，她在寢室呢。
我簡單的嗯了一聲，然後果斷地結束通話了電話進了寢室。
沐佑問我誰打來的電話。我打著哈哈說朋友，我得出去一下，大叔來查寢的時候幫我說一聲。他點著頭露出猥瑣的笑容，問我是不是陳芯。我哈哈一笑，沒有正面回答她，胡亂裹了一件棉衣便急匆匆出了門。
一路上，司心慧又給我打了好多電話，我都沒有接，後來她又開始給我發簡訊。看著她言辭間的憤怒，我知道這一次可能真的惹她生氣了，但是那又怎樣呢，她不知道我已經站在了她的樓下。
“司心慧，我在你們樓下。”
......
我站在她們窗前一遍又一遍的喊著話，周圍的寢室裡接二連三的發出驚呼聲，有些人甚至趴在窗臺上看到底是哪個大情種在外面喊。
可這些我都不在意，既然已經走出了這一步，我早就預想到這種場面了。
我盯著她的窗戶依舊一遍遍的喊著話，片刻之後，我還沒有看到司心慧的身影，卻看到靳秋像其他人一樣開啟窗戶。
在她看來我就是個負心人，所以自然不會給我什麼好臉色。她冷冷的瞪著我。
“你來幹什麼，還嫌我們的慧慧不夠慘嗎？不要臉，我們是不會讓她出去的，你快滾吧。”
我用盡全力尋找著司心慧的身影，沒有理她，我知道是我辜負了司心慧，我這一次來也並不是來找她複合的，我只是想和她好好說聲再見，有些事情手機上說了是不算的。這一次我們好好說再見，以後誰也不用滿懷愧疚與思念的活著。
我站在窗前，聽到司心慧讓靳秋別說了，她知道怎麼做。
“怎麼，你還要出去見她嗎，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的，你忘了分手以後你是怎麼走出來的嗎？”
看起來黃文文對我的態度也不怎麼友好。
我深吸一口氣，人仍舊不死心的點上一根菸，同時心裡開始倒數計時，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一百零九......最後一次吧，如果一百一十一秒以後她還不來見我，那我就真的明白一切了。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你別喊了，我來了。”
當我以為終會無功而返的時候，司心慧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我用力夾緊指間的香菸，直到它變的醜陋不堪，然後用力的吸了一口後轉過身。
司心慧站在路燈底下一邊哭著一邊看我，顫抖的嘴唇讓我覺得難以呼吸。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將煙熄滅，然後徑直的走向她。
“你來幹什麼？”
司心慧低下頭又抬起頭，雙手不安的抓著衣角。
“怎麼了，不開心。”
我是多麼的不善言辭，直到如今這副場面，依舊嘴硬到不敢對她說我想她了。
她嘟著嘴點了點頭，沒有說開心，也沒有說不開心。
“要不要走走？”
“......嗯，我回去換身衣服。”
“你回去她們還讓你出來嗎？”
......
司心慧的眼睛掠過我，看了看還趴在窗戶邊的靳秋，猶豫了很久之後抿著嘴說：“那我不回去了。”
我們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一如當初在一起時伴著斜陽細數地久天長，只不過以往都是她在努力的找話題，這一次卻是我先開了口。
“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突然哭的那麼難過。”
“劉北川，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啊，沒有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總是耍小性子，惹得你不開心。是不是你們男孩子都不喜歡女生這個樣子......我努力的在改了啊，可為什麼還是會這麼的難過，為什麼還是不被珍惜，難道我就註定要困死在有你的那片海洋嗎......這一定是對我的懲罰，上天一定是怪我辜負了你的愛。”
我吞嚥著口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人的話，她以前明明很灑脫的樣子，怎麼現在如此的不自信呢，這就是我的愛帶給她的傷害嗎，如果是這樣，那這就不是愛了啊。我多希望她永遠做個小孩子。
我停下腳步，用輕鬆的模樣說：“司心慧，你想錯了，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對你的懲罰，相反的，這是上天給你的機會，讓你趁早看清一些人的臉，所以這樣看這不但不是懲罰，反而還是恩賜吧。”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著我，我苦澀的一笑：“與其說這是對你的懲罰，倒不如說是對我懲罰。”
“為什麼？”
“因為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受委屈，大概上天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永遠愧疚吧，我也應該永遠愧疚，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辜負了你的愛。”
“你別這麼說，我早就不恨你了。”
司心慧慢慢抬起頭捧起我的臉，我看到她的睫毛上凍結出厚厚的一層霜。
她的模樣即使再看千千萬萬遍，我還是會忍不住心動，我趕緊笑著皺了皺鼻子，繼續往前走去，只不過這一次我們談論的話題終於不再是過去。
我問她還在準備考研嗎，她點了點頭，說在準備，只不過還是有點迷茫，感覺靜不下心來。
我說是啊，每一次空閒的時候總覺得對不起時光，可每一次翻開書本的時候就又會胡思亂想......後來我就學著逼自己去圖書館了，雖然我很不喜歡那裡的壓抑，但看到別人都在認真看書，自己也會慢慢靜下心來的。
她又停了下來，問我也準備考研了嗎？打算考哪裡？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習慣性的點起一根菸，猶豫著說試一下吧，萬一考上了呢？
她淡淡的哦了一聲，沒再往前走，而是告訴我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吧，不然凍感冒了。
我看了看她身上單薄的衣服，心想也是時候分開了。
在她轉身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告訴她我就不送她回去了，靳秋她們看到估計又得罵我一頓了。
她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問我還在意這些嗎？
我搖了搖頭，說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該分別的時候就應該說再見了。
她的臉上有些失落，看起來我的到來並沒能幫她緩解心中的難過。我們看起來和平常朋友一樣說著話，可只有我們自己清楚，這只是一些寒暄的話語，兩顆心再也靠不到一起。
在她轉身的時候，我內心掙扎了好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她可以把微信加回來嗎，如此也算真正釋懷了吧。
她愣了愣，沒有回頭，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好，我回去了。”
這一次，她真的走了，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回去的路上，我想我應該是快樂的，畢竟我們終於能夠正常說話了，可這一次眼淚卻輕易的掉了出來。夜晚的校園靜靜悄悄、空空蕩蕩，正適合我這樣感性的人痛哭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