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卻沒有一人來上吃食,昭華洗漱完,便坐在梳妝檯前,今日她穿了一身錦袍,猛一看倒是與裴沅昨日穿的甚是相似,頭上的頭髮被髮帶束住。

“陛下怎麼開始喜歡穿男人的衣服了?”石榴疑惑,現在連她發揮的地方都沒有了,既不用梳妝又不用幫陛下一層一層地穿衣服,紗裙多好看啊,一層一層的,波光粼粼的。

“這衣服分什麼男女,哪個方便我便穿哪個。”

但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要是一身紗裙,既彰顯不出她的威嚴,又壓不下軍營裡的那群人,不過,衣服還是要準備的。

“你現在可以想一下到時候登臨帝位,帝服是什麼樣的了。”

她雖然當過幾十天的女帝,但是她連個登基地儀式都沒有,禮教司彷彿忘了這件事,她倒是坐了幾天龍椅,穿的還是她平日裡的紗裙,沒過幾日,她連金鑾殿都去不了,是那太監劉洪讓底下的人把奏章收上來,他再坐在御書房裡自己批閱。

她呢,就依然生活在自己的寢殿裡,偶爾需要了去前面坐坐,沒人把她當回事。

現在啊,還有人沒把自己當回事呢。

一個侍女進來,彎腰行了一禮,然後開口說道,“昭華殿下,裴將軍請您去東院用膳。”

“好,馬上就去。”石榴應了一聲,然後要替昭華把衣服整理下。

“裴將軍希望殿下能夠快點,立馬過去。”

那侍女雖不抬頭,但話裡的意思,明顯不把昭華當回事。

石榴臉色立馬陰沉下來,衝上去,就是一腳,把那侍女踢到一邊,“滾,什麼東西,敢對陛下無禮。”

“石榴!”昭華抬手,然後跨過那地上的侍女,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侍女露出受辱的表情,她輕生一笑,“看來,我舅父想我想的厲害啊!那便趕緊去吧!”

從西院走到東院,還未進屋,就看到裴沅急匆匆從外面趕來。

昭華看到後,並未言語,直接跨過門檻,坐在了桌邊,裴青坐在正上位,意有所指地說道,“昭華,你看看你,來的晚了吧,菜都涼了,還得讓小廚房的去熱熱。”

“裴將軍,這段時間昭華不在,這府內竟然變得這麼沒規矩,竟然怠慢了你。”

昭華不接他話茬,擺出了一副建興王府主人的模樣。

裴青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小女子,這是他的外甥女?要是昭凰說出來這話,他不會覺得那麼違和,昭凰那孩子打小心眼就多,說話一套一套的,昭華小時候見的幾面,嫻靜如水,文文靜靜的,八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這現在,竟然說的頭頭是道,還把自己的話堵了過來。難道是在宮內磨得了,但是宮內傳來的訊息是劉洪那廝牢牢把控著朝綱,她就很當公主那會沒什麼區別。

要是說在這建興王府裡,短短數日能把人磨成這樣嗎?

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裴沅就進來,他先向昭華行了一禮,“陛下。”

轉身又向裴青行了一禮,“阿父。”

然後眉頭擰起,“阿父怎麼可以坐在上座!應該是陛下坐於上座!”

裴青哪裡還看不出是怎麼回事,他心裡轉了又轉,面上露出一個笑容,站起身,親熱地說著,“哎呦,阿父這一時沒改過來,快快快,陛下快坐這邊!”

昭華沒有說話,站起身,坐在上座,然後對著石榴說道,“還不快把飯菜拿下去熱熱。”

“是,陛下。”石榴對著屋內的侍女們喝道,“還站在那裡看什麼?眼睛是用來出氣的嗎?快端下去熱熱!”

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裴青,裴青笑眯眯地並未言語,她們打了個寒顫似的,趕緊把飯菜都端下去了。

“昭華現在,可真是今非昔比了!”裴青笑眯眯的,看到裴沅時,笑容一滯,這臭小子,不會是被哄騙了吧?怎麼突然間為昭華馬首是瞻了。

昭華實在是不耐與這老狐狸糾纏,上輩子倆人互相試探許久,她為了呂寒陽,又死命討好這人,實在是疲於奔命,累的不行。

“舅父,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你是否願意投我這隻。”

裴青被昭華這突如其來的直率倒是搞的愣住了,他原本想著是要徐徐圖之慢慢來,今天是要打幾個回合的。

“我知我父皇對你們有錯。”

昭華的父皇元帝,最後兩年因病臥床不起,是劉洪把持著朝政,不願讓出,元帝當時已被劉洪哄得什麼都聽不到了。

劉洪當時還找了個道士,說是張天師座下,精通延壽之術,每日煉些藥丸讓元帝服下,有用時,元帝欣喜若狂,對劉洪更是看重。

王氏一族地家主王洗,也就是司馬昭凰的公公,當時他是當朝太尉,硬是闖入宮內,跪在元帝榻前,請元帝處死劉洪。

元帝大怒,把他官位撥除,又把王氏一族趕往偏遠的沁縣,從此王氏一族一蹶不振。

裴青知曉此事後,與一批世家大族聯合告諫,結果被殺的被殺,被驅逐的被驅逐。

從那以後,朝堂上更是劉洪的一言堂了,他把自己的人紛紛安插在各個職位,世家們有的也不願與他合謀的,他更是報復。

“但舅父,我知你是肯定會站在我這邊的。”

裴青聽的一臉茫然,他什麼時候這樣說了。

“裴沅表兄昨日便已經與我說了,裴家是必會支援我司馬昭華的。”

昭華微微一笑,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裴青凝起笑容,面上一片陰沉,他看向裴沅,站起身,狠狠地一甩衣袖,就要出去。

“舅父,你不想讓裴氏一族重回朝堂嗎?”

世家大族們經黨錮之爭一事後,勢力越發凋零,而且尷尬的是朝堂上他們沒有說話的資格,雖有兵權土地佃農,但這樣下去,總歸不是個辦法。

他們急需找一個合適的人登上那位置,然後讓世家大族們的地位再次提高。

既然是合適的人,那她為什麼不能是這個合適的人。

司馬昭華,裴青停下腳步,盯盯地看著她,他是需要一個人幫助他們,但是,他需要一個他能掌控的人,今日看,司馬昭華並不是這個人。

她,絕對不會做自己的提線木偶。

“舅父,裴氏一族可是我的母族啊,你們不幫我幫誰呢!”

昭華這句壓低了聲音,倒是顯得可憐兮兮的,“那袁家軍說到底也是隻聽袁一狩的話,也不會聽我的。”

是啊,裴氏一族可是她的母族,她不依靠他們還能依靠誰。

裴青又帶上笑,扭身坐在了那,彷彿剛才拂袖而去的不是他。

裴沅看完他這一套動作,是看的目瞪口呆,他知裴青是跳到了昭華下的套裡,但是這是跳的心甘情願。

“石榴,上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