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內,昭華讓碧桃帶呂素娘和黃鶯休息後,便立馬去了西院,讓石榴為自己處理傷口。

石榴看著她大腿處被磨得不成樣子,眼淚又要留下來了。

“哭什麼哭,我能保住性命回來才是最大的喜事。”

“可是,若當時陛下走左邊,肯定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了。”

石榴這話是真情實意的,絕對為昭華想的,她是真心覺得是陛下把活路讓給了自己。

只是,傻丫頭,昭華心中一嘆,那耶律於野要的就是自己,跑左邊右邊有什麼關係,自己墜崖還好點,呂素娘救自己也不過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玉佩而已。

若是石榴墜崖,怕是在水裡泡浮囊了,那呂素娘也不會看一眼。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為我上好藥,幫我去小廚房做碗麵吧,只有你熟悉我的口味,你的陛下想你做的面了。”

“是,陛下。”

昭華趴在床上,石榴為她輕輕地抹著藥,不用看,她就知道這小丫頭一定又是眼淚汪汪的,滿眼心疼。

等她上完藥,為昭華穿好衣服,準備出去時。

“把穆元和碧桃喊來。”

“是,陛下。”

她出去沒多一會,碧桃和穆元就匆匆來了屋內。

“這府內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

倆人低著頭,沒敢吭聲,她們也知道昭華說的什麼意思。

從昭華入城,進府,既沒有人來迎,也沒有人行禮,就連入府時,那門衛在碧桃拿出來令牌時,都說要去東院問一下。

問誰?大家心裡都清楚,還是穆元一腳把門房踹倒在地,拿出刀架在脖子上,說這是司馬昭華陛下,才讓她們一行人進來。

進來後,既無侍女來迎也無僕從過來。

“看來這建興王府馬上要改成裴府了!”昭華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杯子在地上滾了幾圈,又四分五裂。

“他這次帶了多少人過來?”

“大約一萬五左右,加上之前裴沅帶來的。”碧桃稍微算了一下。

“他們這次死傷多少?”

穆元因為會醫書,這次也去了裴青那邊替他醫治傷員,專門在醫治的時候暗暗打探了一下。

“最多三千,我這幾日去軍營裡為他們醫治,估摸著現在有一萬二三。”

“袁將軍那?”

碧桃抿抿嘴,“袁家軍現在只剩一萬左右,但是……”

“但是有一部分還要鎮守羅州。”昭華嘆了口氣,還是太少,沒有兵馬,什麼都不行,這世道,唯有兵權在手才能稱王。

“那現在建興城內有多少人馬?”

“有七千左右。”

太少,太少了,怪不得裴青如此囂張,現在怕是肯定覺得這建興城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只是啊,自己回來了,這事又要兩說了。

依她對裴青的瞭解,想來他既是想要這建興城,又是想要自己這顆棋子。

手裡不停地摩挲,該從哪裡下手呢?

“裴沅人呢?”

“裴小將軍在建興城外的軍營中。”

裴青在時,府內的人多是稱裴沅為小將軍,稱裴青為大將軍或者將軍。

這個時辰,怕是已經休息了,昭華想,等明日,明日尋個時間要找裴沅商討一下。

“陛下,我們要不然……”穆元做出一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裴青身邊有個龔叔,武功高強,而且對毒藥瞭解甚多,你是想用那招呢?”昭華輕笑出聲。

穆元想的也太簡單了,裴青可是裴氏一族的家主,怎麼不可能嚴加保護!

碧桃聽到這話,在旁邊思索,陛下是如何得知龔叔的,她知道那個龔叔還是第一次與裴青一起吃飯的時候。

那人是拿著銀針一筷又一筷地扎完再讓裴青吃的,武功高強,她倒是不知道這事,但是再轉念一想,裴青畢竟是陛下舅舅,這麼瞭解也是有可能的,便收起了疑惑。

這件事要從長計議啊,昭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這時,門響了,有人在輕聲叩門,昭華心中一動,站起身,“進。”

這人冒著夜色趕過來,沒有像以前身穿盔甲,今夜穿了一身錦袍,帶著玉冠,身形如竹,挺拔修長,夜晚寒氣重,這人額頭上竟是冒出了細汗,一看就是迅速趕過來的。

“裴將軍,趕的如此匆忙,不知深夜到訪,所為……”

“你明知我是何意思,何必非要試探一番。”裴沅目光死死盯住昭華,她之前試探他那麼多次,而他今日只想要一個答案。

“你知我心的,裴沅。”

昭華臉上露出微笑,她要的就是裴沅自願入她的陣營!

“但陛下可知我心?”

他要的不是這天下,不是那位置,他要的是天下蒼生皆能安穩過日子,百姓們不再流離失所,能夠有所食有所穿。

“裴沅,這幾日回來的路上,我們曾遇到逃荒的一個隊伍。”昭華突然開口,說的卻是毫不相干的事。

“那時,有一個小女孩,她向我討了一碗水。”昭華的手指在桌角劃過,稜角讓她的心安定了些,“你說我是給還是不給。”

“當然要……”給,這個字被裴沅吞了進去,這水即使是給到了小女孩手上,她又有什麼辦法能夠保住這碗水呢!

“我在原地等著她喝完水才離開。”

這個答案讓裴沅抬頭。

“唉。”昭華嘆了口氣,“這世道有多亂,我當時能給她一碗水喝,那以後呢?以後誰來護她,一個沒有能力的人擁有一件寶物那便是災難的開始,自保能力都沒有,如果去保護他人呢?”

“你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了嗎?裴沅”

昭華看向他,她知道他懂了,她現在就是那個討水的孩子,而裴沅願意幫自己護著這碗水嗎?

“我……”裴沅開口,又停止了,此人是否是自己找尋的那個明君?他不敢肯定。

昭華看出他的猶疑,又繼續說道,“明君?我不知道我是否是那個明君,但我亦知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只有我擁有很多水後,才能讓其他人都喝上水,不是嗎?”

“陛下!”裴沅單腿跪地,行了一禮。

成了。

昭華露出笑容,裴青啊裴青,謝謝你教個好兒子,然後送到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