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夜談

輕手輕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施了隔音咒，又從櫃子裡拿出了一套偏中性的衣服，將它們稍微變大了幾號，走到了衛生間裡，斯黛拉開啟了手提箱。

聽到了聲音，斯內普抬起了頭。

“已經到嘍。”斯黛拉把衣服放到了桌面上，“你去洗吧，我就先出去了。”

“對了，斯內普先生，你喜歡喝牛奶嗎？或者可以再加點蜂蜜，或者紅茶什麼的?”

“……什麼都不加，謝謝。”

“沒問題。”

說完斯黛拉就離開了。

斯內普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拿起衣服，快速出來洗了個澡。

洗的期間，他發現這裡的生活痕跡實在是少，除了必要的洗漱用品以外什麼都沒有。斯黛拉是真的覺得她只是暫住在這裡而已。

等他洗好了以後，回到了手提箱裡。他抱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再次懊惱自己怎麼能反應那麼慢，被託比亞搶走了自己的魔杖。

希望明天回去的時候它沒有被掰成兩截。

沒過一會，斯黛拉敲了敲箱子蓋，端著兩杯牛奶走了進來，放了一杯到他手邊。

她自己端著一杯，坐到了墊子上。

魔杖一揮，斯內普的衣服自己跳了起來，飛出了手提箱。

“明早它們會嶄新地出現在你面前的。”斯黛拉說著，喝了一口牛奶(加了一點蜂蜜的)，“那麼，你是想直接去睡覺呢，還是，嗯哼，聊聊?”

斯內普沉默了一會兒，他看著笑著的斯黛拉，越發覺得她的臉上實在是戴了一層過於堅固而完美無瑕的面具。如果不是莉莉突然撞見，誰知道她心裡也裝了那麼多東西呢？

“嗯……”斯黛拉看斯內普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主動挑起了話題，“其實，我的爸爸媽媽在家裡也經常吵架，在西里斯去了格蘭芬多以後。你看，大人們想吵架的話，不管是否富裕，不管什麼原因，他們總是能吵起來的。”

“那你就願意一直待在那裡?”

“沒辦法啊，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啊。何況家裡還有弟弟，我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裡。雖然……我來霍格沃茨的這一年，他就是一個人待在家裡……”

“那你不會覺得生氣嗎？你就沒有想過反抗嗎？”

“沒有。”斯黛拉依然在笑，斯內普卻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為什麼?”

“斯內普先生，”斯黛拉低下了頭，“在一個純血家族裡，家主往往擁有著方方面面的最大權力。而我，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如何去反抗掌握著權力的父母?反抗了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呢？更何況我本來就不是受重視的那個人，在家裡隱藏好自己就是我最大的追求了，而達到目的的最好方法，就是雖然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永遠保持沉默。”

斯內普不說話了。

“所以我來了赫奇帕奇以後，媽媽心裡可能很膈應，但表面上也只是發了幾封吼叫信罵我沒出息，”斯黛拉喝了一口牛奶，“而不是像西里斯那樣，幾個星期的吼叫信不斷，罵得也很難聽。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而他們對我沒有太大的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太大的失望。”

“那麼，什麼都不在乎的布萊克小姐，你在為什麼事情感到焦慮和壓抑呢？”斯內普說，“莉莉那天撞見的，不只是意外那麼簡單吧？你的心裡明明裝了數不清的負面東西，為什麼你在表面上還能維持得如此平靜而滴水不漏?”

斯黛拉看著快見底的杯子，沒有說話。

就在斯內普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思考著自己似乎問的問題是有點過界的時候，她說話了。

“斯內普先生，你怎麼看待那個人的呢？我是指，神秘人。”

“他是個很有天賦，也很有野心的巫師。”斯內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所以……你還是認為，跟隨著他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你想說什麼?”

“就像我之前說過的吧，你明明知道，他和純血家族們推崇的是純血至上的理念，為什麼還是要選擇支援他們呢？是因為你討厭麻瓜嗎，就像討厭你的麻瓜父親一樣？可是莉莉和她的家人朋友們都是麻瓜，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的處境?”

“我可以保護莉莉——”

“如果你只保護她一個人，她的家人朋友們因那些人而死，莉莉不會傷心嗎？不會憎恨那個人和你們這些支援他的人嗎？而且，如果那個人想要莉莉的命呢？你保護得了她嗎，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像是被這種假設嚇到了一樣，他緊緊攥著杯子，兩雙眼睛怒視著她，彷彿她是毀了他夢想的混蛋。可斯黛拉依然那麼平靜，嘴角帶著紋絲不動的笑意。

“你想過這種可能性嗎？看起來是沒有了。莉莉的麻瓜身份註定了她會被那個人和食死徒針對，而你卻帶著僥倖心理，想和他們站到一起，站在莉莉的對立面。”

“所以我才說啊，三思而後行是很重要的，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抿了抿嘴，一口氣喝完了有些涼了的牛奶。

“你總是這樣，彷彿能將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為什麼總能保持這麼冷靜呢，布萊克小姐?”

“或許是因為，我走在一條脆弱的獨木橋上，一步踏錯，等待著我的就是粉身碎骨。”斯黛拉的笑意收起來了一些，“我只能萬分小心，走一步算十步，希望自己能平安走過這獨木橋。”

斯內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明明是布萊克家的小姐，即使現在社會環境再怎麼變化，你的生活也不會有你說的那麼兇險吧？”

“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那個人，斯內普先生。你認為那個人是什麼很仁慈的人嗎？對於那些不支援他，甚至可能反對他的純血，他會任由他們自在地活下去嗎？”

“他不會那麼蠢的，布萊克小姐。暴力和恐懼是最有用但也弊端最多的方法，黑魔王不會走這種極端的，反對絕對大於支援的道路的。”

“你對他倒是很自信。”

“他是個優秀的斯萊特林。”斯內普看起來甚至有些驕傲。

斯黛拉笑了笑。有些事情她雖然現在也還不清楚原因，但那個人最終還是走上了那條路。如果他真像斯內普說得那麼完美，他怎麼會犯這種錯誤?是對於自己實力的過於自負導致的盲目嗎？

“所以，你在為他的事煩惱?你不想像布萊克的其他人一樣支援黑魔王，而是想反對他，卻也不想像西里斯那樣高調地反對。你在煩惱這個?”

斯黛拉搖了搖頭，“不完全是這樣，但就現在來說，你那麼說也沒錯。”

“那麼，布萊克小姐，你明明是純血，是他們理念的受益者，你為什麼不願意支援他?總不能是單純討厭你自己的家族吧？你不像那種人。”

“……”

斯黛拉沉默了一會，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起頭，直視著斯內普看過來的眼睛。

“純血家族支援他，是因為他們覺得混血和麻瓜在逐漸侵佔他們的利益，他們希望藉著他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利益，甚至擴大它。”

“可是啊，斯內普先生，他們自詡為純血，實則每個家族裡的混血和啞炮不計其數，他們只是被抹殺在了族譜上。”

“你明白嗎，斯內普先生？混血和麻瓜的壯大，是歷史的趨勢和潮流。而任何妄圖逆歷史潮流前進的人，即使一時得盛，也終會有被推翻的那一天。”

“看看現在學校里斯萊特林和其他三個學院的關係吧。本來純血和混血、麻瓜之間的矛盾還沒有這麼激烈。可那個人的存在將這種矛盾不斷放大和激化，終會讓兩邊到不死不休的境地。真到了那種時候，純血家族才是真的完了。”

斯內普久久沒有說話，像是被她的話震得回不過神來。

“……這些話，你還和誰說過?”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鄧布利多教授和阿爾法德舅舅，你是第三個。”

“……真可怕。”斯內普喃喃地說，“原來只知道你做事想事成熟，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今天說的話有點太多了，希望斯內普先生明早就將這些話忘掉。”斯黛拉站了起來，“那麼，早點休息，明天起來就回家去吧，別讓爸爸媽媽擔心太久。”

“晚安了，斯內普先生。”

“……晚安。”雖然他今晚大機率是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