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禁林之行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對吧？”斯內普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之前堵在胸口的那股氣彷彿升到了嗓子，讓他有種快要窒息的錯覺。

“我知道。”斯黛拉依然平靜而認真，“我也知道，一旦這種話讓其他斯萊特林聽到，說不定明天全體食死徒和那個人都會知道，然後我應該就看不到後天的太陽了。”

“可我也是個斯萊特林，還是個向他們靠近的，同樣不擇手段自私自利的斯萊特林!你怎麼就相信我不會把這話告訴他們?”斯內普的語氣突然急切，“一個能把高貴的布萊克家族拉下水，能迅速進入團體內部，在其他貴族面前嶄露頭角的大好機會就擺在面前，任何一個混血都知道該怎麼做!”

“你不會的。”斯黛拉平靜地說道，語氣帶著某種篤定。

“……憑什麼?”他聲音嘶啞，低下了頭，油膩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重新蒼白的臉。

“就憑你現在還在我的面前。”斯黛拉笑了，“你沒有反駁我的話，也沒有轉身就走。你依然站在這裡，並且沒有與我中斷對話的意思，不是嗎，斯內普先生?”

“我為什麼不相信你呢？”她的笑意直達眼底，像映著一汪水淋淋的月光。

斯內普不說話了。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和莉莉因沒見過黑暗而過於分明的愛憎不一樣，斯黛拉明明出生於最黑暗的地方，卻還是能對人性抱有樂觀的期待。

不管對方是什麼學院，什麼血統，什麼家庭，什麼性格，她向來是保持一視同仁的客氣和禮貌。而自己這種稍微能和她親近一些的人就不難發現，她很少，甚至可以說不曾，用惡意揣測他人。

即使是高爾和克拉布，她也可以在見過他們欺負別人後依然對他們禮貌相待;即使是當時遷怒於她的莎菲克，她也在後面的幾天裡暗中保護過她。

她總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周到。

可是……

他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發白的袖口。

他穿著不怎麼合身的舊衣服，她穿著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新衣服;他面黃肌瘦又身削油膩，整天躲在人群邊緣，她臉色白皙而身姿挺拔，走到哪裡都是人群中心;他是落魄不堪的混血，她是高貴富裕的純血。

他們是如此的天差地別，像從不該有交集的天上雲和地下泥。

而她現在站在他面前，笑著對他說“相信”……

“好了，危險的話題就此打住吧。”斯黛拉沒有再給他胡思亂想的時間，“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所以你願意帶我去禁林嗎？”

“其實本來也可以找西里斯他們的，但是五個人一起行動想想就覺得麻煩。我熟悉的人裡還去過禁林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拋開安全問題不談，帶我一起去對你來說是很麻煩的事嗎？如果你覺得冒犯，那我可以再另想辦法。”

“……”斯內普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他是應該驚訝於她能將話題這麼僵硬而順暢地拽回來，還是憤怒於自己只是一個“備選”?

可是，他又有什麼憤怒的資格呢？他應該有那樣的自知之明才對。呵，剛才想了那麼多的自己真是個笑話。

嘴角重新勾起諷刺的弧度，“既然布萊克大小姐都這麼說了，我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

“那就明晚八點好了，我會在黑湖旁邊靜候您的光臨。”

說完，他拿著自己的東西，迅速轉身離開了。

斯黛拉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歪了歪頭。

總覺得，他的背影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呢……

……

斯黛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斯黛拉”:這詩不是這麼用的。或許你倆應該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額，好像也不太對?

今夜無雲無風，彎刀尖月高懸於天，點點星子撒滿墨一樣的天空。

斯黛拉提前十分鐘走到了黑湖邊，一身黑袍的斯內普已經站在那裡了。

寬大的衣袍襯得他的臉和身更為瘦弱，可斯黛拉知道，即使現在還很年輕，他的眼和心也說不定比旁邊的湖水更深不可測。

斯內普見她來了，沒說什麼也沒表示什麼，轉頭就往禁林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快，一看就是非常熟悉路線的樣子。斯黛拉盡力跟上他的腳步，但眼睛還是會不自覺往四周張望。

樹木越來越高大，密密麻麻的枝葉逐漸遮住了天空。灌木逐漸增多，一些夜光型的植物發出忽閃的藍色光芒，像是地上也長出了星星。

斯黛拉是第一次親身深入禁林。她只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中讀到過禁林的介紹，然後就是在“斯黛拉”的記憶中去過很多次。

“斯內普先生這次來禁林是為了找什麼呢？”

“……我還以為無所不知的布萊克小姐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呢。”他沒有回頭，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小了很多，應該是不想驚動一些夜行的神奇動物，“壞血草，獨活草，噴嚏草。或許還需要一些毛革蓋菌。”

“唔，是要熬製迷亂藥和增齡劑?你是要去翻倒巷賣嗎？”

“看來至少在魔藥方面，布萊克小姐還是有一些頭腦的。”

“自然是比不上你的，二年級就能熬製增齡劑的斯內普先生。”

斯內普到達一處地點去收集自己需要的草藥時，斯黛拉就會觀察一下週圍的環境。不得不說，禁林裡的草藥和神奇動物種類真的很豐富。

她看到了一群寄生在樹幹上的護樹羅鍋，枝葉間一閃而過的沒看清是什麼品種的鳥，一大片的茂盛的流液草(可惜今天不是滿月)，血皮藤上攀附著的迷粉蝶群，遠處三隻夜騏在溪邊喝水，還有……

嗯，等等?

斯黛拉盯著那三隻馬形生物。

它們身上一點肉也沒有，黑色的毛皮緊緊地貼在骨架上，每一根骨頭都清晰可見。肩骨間隆起的地方生出了蝙蝠一樣的翅膀，抬起頭時沒有瞳孔的眼睛似乎往他們的方向看了幾眼。

——這肯定是夜騏，不會錯的。

可是，不應該啊？

斯黛拉拍了拍斯內普的肩膀，眼神依然對著夜騏們的方向，“斯內普先生，你看那邊，有看見什麼嗎？”

斯內普不耐煩地轉過頭，瞥了一眼，又轉回去繼續採摘工作，“如果你是指月色下的美景的話，請恕我現在沒有欣賞的心情。”

對啊，看不見才對啊。

斯黛拉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短暫的十一年，她確定自己沒親眼見過死亡。

除非……

“斯黛拉”是見過死亡的，有神奇動物的，也有人的。

如果不是自己在她的記憶裡看到的死亡也算“親眼”看到的話，那就是自己和她也許真的是同一個人了……

她越來越好奇那個沙漏到底是什麼東西了。能讓同一個靈魂穿梭在不同的時間，或者是讓時光回溯，怎樣的魔法才能做到這一點?斯黛拉不知道。

但是自從“斯黛拉”出現後，它就沒出現過了。它總不能是一次性物品吧？

斯黛拉想得出神，直到斯內普拍了她的肩，她才回過神來。

“你不會真的在看風景吧？真把這裡當成你的後花園了嗎，布萊克大小姐?”

“哦!哦……抱歉，剛才在想一些事情……”

“道歉的話留給你自己吧。還有其他地方要去，快點走吧大小姐，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他見她把注意力拉了回來，沒有再停留，直接大踏步向前走去。

好吧，腿長是真的了不起。斯黛拉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急忙跟上他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