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麻煩

賀汐起床時動作比喻晨要早那麼一會兒，所以先行洗漱完後跟他說：

“喻晨，你打電話喊下婧兒起床吧，我去給你倆買早餐，要吃什麼發小群裡哈。”

“啊？我......咳咳咳！我、我打嗎？”喻晨一臉慌張地嗆了嗆，嘴巴里還含著牙膏泡泡，握著牙刷和水杯不知所措。

“哎喲，你慌啥，不就打個電話嘛！”賀汐笑他，“沒事的啊，你就公事公辦，多打幾次，但記住了她撒嬌也別心軟，必須得聽到她保證已經下了床才行。不說了，聽說今天體育系的要操練，食堂人肯定特多，我先去了啊！”

賀汐綁好鞋帶，說完就出了門，留下喻晨在陽臺的風中凌亂。

得到的訊息沒錯，體育系今早確實有場集體操練，所以現在三個食堂都很多人。準確來說，是很多穿得單薄，短衣短褲的體育生。

十一月的早上七點可不暖和，要不說體育生身體素質好呢，各個露著胳膊和大長腿，在冷風中半點兒不帶抖的。

一群體育生，那就是一群行走的朝氣蓬勃的荷爾蒙。

在這個群體裡幾乎沒有Omega，由Alpha和Beta對半分。

賀汐想起喻晨之前說過，體育生裡的Alpha會集中在需要爆發力的專案，而Beta則會集中於需要高耐力的專案中。

這似乎和外激素有關。Alpha體能天生佔優，爆發力強，可在需要耐力的體育專案中卻很容易在後期出現激素失控的情況，也就是資訊素暴走，嚴重的話甚至能歸為高危公共事件。

所以如果Alpha的分級不達標的話，在有些專案是不被允許參加的。

原主的Omega資訊素等級是A+級還是A級來著，賀汐記不太清了，好像在入學體檢中檢測過一次，那時候他還沒穿越過來呢。

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怎麼重要，畢竟需要考慮資訊素分級的場合，往往都更需要Alpha，而不是Omega。

排隊買早餐的時候，周圍是好些Alpha體育生，賀汐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心跳略微加速——他居然感到了一陣慌亂。

不是心理性的，而是生理性的......

這種身體不由自主的反應，讓賀汐感到很不安，也很不滿。

他好像越來越貼近Omega的天性了，變得對Alpha的存在格外敏感，甚至......產生了某種蟄藏在內心深處的畏懼。

“Omega受Alpha的資訊素深度影響時，將會喪失身體的一切主動權，完全服從Alpha的命令，受到Alpha的絕對支配。”

賀汐初來這個世界時就查閱過了很多與三性分化相關的資料，這便是其中一段來自醫學文獻的原話。

他曾一度覺得這很荒謬。人作為擁有自我意志的智慧生物，怎麼能像普通動物一樣受資訊素誘導，甚至還會無法自控到瘋狂的程度？

在賀汐看來，Alpha對Omega的那種掌控，簡直無異於對尊嚴與人格的侵犯......可這件事在這個世界，居然是那麼的理所應當，那麼的順理成章。

最可怕的是，明明是抱有排斥態度的自己，也開始有了順應這種荒謬法則的傾向，不知不覺地，潛移默化地，以至於現在置身於一群Alpha當中，他才恍然驚覺。

細想想，在顧俊哲多次糾纏時，自己向來堅決的反抗裡，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恐懼嗎？

有的。

不是在恐懼顧俊哲這個人本身，而是在恐懼他是Alpha而自己是Omega這個事實......他們之間，或許從來就沒有勢均力敵過。

在輔導蔚恆的過程中，哪怕得罪他也要儘自己作為家教老師義務的時候，自己當真沒有哪怕半點的退縮嗎？

......有的。

賀汐真的擔心過，這樣肆意張狂、少年心性的蔚恆，會不會因為一時衝動利用資訊素來宣洩他的脾氣，來反制自己這個義正辭嚴的老師。

僅僅因為一方是Alpha，而另一方是Omega，所以形勢和身份微妙的扭轉，其實可以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

想到這裡，賀汐已經覺得有些煩悶了。

因為他還想到了戚洋。

他得承認，明明已經將戚洋當成了朋友，可在後來每次接觸中，他其實都還是在無意識地戒備著對方。

會覺得戚洋的目光是審視，會覺得他的沉默寡言是種無聲的威脅，甚至把人家難得的關心，當成了上位者俯首的凝視。

而這統統都不是賀汐的主觀想法，它來自更本源的東西——

Omega基因裡對Alpha的崇畏。

這很不公平，卻在這個世界如此確立，如此天經地義。

賀汐咬著下唇搖了搖頭，試圖把這些亂糟糟的想法從自己的大腦裡甩出去，可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更糟心的事，如同應驗著他的隱憂。

他從剛剛就察覺到，旁邊幾個Alpha體育生好像在打量自己。

這幾個人並沒有很規矩地排隊，而是抱團插在隊伍中間談天說笑，嬉鬧的過程中，時不時會轉頭往賀汐的方向看。

賀汐以為又是Omega敏感的戒備心在作祟，人家壓根不是在看他，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而已，所以他剛開始沒太在意。

直到那幾個人一起朝他走了過來。

看模樣和說話的調性，年級應該比賀汐要高。

“哈嘍，小師弟。”其中一個寸頭男彎腰對著賀汐打了聲招呼，右手還順勢做了個從眉尾往外飛的動作，笑容說不上的奸猾玩味。

開口就證實了賀汐的猜測。他們是高年級的，且來意不善。

“怎麼不說話吶，師哥跟你講話耶。”

另外一個打了耳釘的Alpha向賀汐拋了個油膩的媚眼。

此時這幾個Alpha幾乎已經將賀汐圍住了，但食堂的人實在太多，烏泱泱的一片，不仔細瞧，其實也不會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大概只有賀汐這列隊伍的人知道，有個Omega被調戲了，只不過他們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默默繞開，不想自找麻煩。

至少目前並沒發生什麼出格的事。

“你們想幹什麼？”

這些Alpha全是大塊頭，賀汐只能先讓自己保持冷靜。

“當然是......你啊，嘿嘿，哈哈哈。”

“操，真有你的！哈哈哈！”

幾個Alpha都被那句下流的葷話惹得大笑起來。

賀汐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覺得噁心。

什麼名校，盛產這麼多垃圾。

賀汐甚至懷疑，自己現在大聲求助，會不會沒有一個人為自己解圍。

“哎喲幹嘛呢幹嘛呢，別嚇到我們小師弟了！”

耳釘男假模假樣地推開幾人接近賀汐，話是體己的，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那麼回事，途中還打了個哈欠。

“小師弟，今天不周五嘛，我們就是想帶你晚上一起出去玩玩兒。蹦迪啊唱K啊什麼的，你聲音這麼好聽，唱歌肯定好聽啊！”

“當然你想玩點別的，也都沒問題，師哥們請客！怎麼樣？”

“不用了，謝謝。”賀汐冷冷地拒絕道。

“師哥請客都不去？太不給面子了吧。”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就是啊”之類的話，伴隨著幾句不同花樣的討好或調笑。

寸頭男最為猖狂，大手一伸，直直拍向了賀汐的臀部，猥瑣低笑道：

“你條件這麼好，跟我們玩玩怎麼了？我看你也不可能沒玩過的吧，裝什麼。”

就這一下，賀汐心裡的火氣直接就上來了，緊皺著眉頭狠狠地拍開了他的鹹豬手。

“啊！我操操操操———”

意外的是，緊接著就傳來了寸頭男的連聲痛呼。

抬眼望去，原來寸頭男的手剛被自己拍開，就又被另一個人用很大的力氣反扭了過去。